韩馥勋自认也是个有头有脸、声名显赫的人,这小丫头年纪轻轻不进不怕自己还十分嚣张,甚至连霍青霖也能被她使唤,莫不是真的是个格格?

他向来与满洲国那边没什么牵扯,却也犯不着得罪,即便她不是什么格格,管他们几张嘴也不算什么,唯独这个霍青霖,他不太想见,不过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殷姐眼尖,见韩馥勋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拿定了注意,忙笑着对阿枝说:“格格是贵宾,远道而来令小店蓬荜生辉,您这边请,江老板那边是参加交流会的通道,这边才是贵宾通道。”

阿枝却说:“走什么贵宾通道,本宫是来看戏的,就要走那边!”

“格格。”霍青霖低声说,“还是不要难为殷老板。”

阿枝努努嘴,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说道:“好吧。”

阿枝跟着殷姐从贵宾通道经过青砖的月洞门,经过香樟树过道,穿过月季花园的鹅卵石路,路的尽头是一座仿德式的三层小楼,楼前的空地上支着遮阳伞,伞下有供人休憩的桌椅。

门前是七层汉白玉台阶,殷姐伸出手想扶她一把,她却地扶住刘婆的手,幽幽地看了殷姐一眼,而后像模像样地说:“这整个院子里就这汉白玉的台阶有点气派。”

“格格是见过大场面的,咱们这小地方自然是入不了您的法眼。”殷姐赔笑。

霍青霖轻轻地咳嗽一声,言下之意,你的戏演的太过了。

吱大仙心领神会挤出一个笑脸:“不用谦虚,比起紫禁城自然是差一些,不过也算得上有些气派了。”

进了大楼,殷姐说道:“有件事需向几位交代,因先前没料到格格能大驾光临,也没有提前预备着。这原是我疏忽了,而今最上等的套房只剩下一间在三楼东边,虽然没人预定但那是最大的屋子,也勉强配得上格格的身份,另外还有一楼的普通单间,单间还是管够的,只是或许相隔远了一些。”

“是远了一些。”霍青霖说道。

“不过套房是有隔间的,只不过隔间里的床小一些。”殷姐说完看向阿枝和刘婆。

“有隔间就好办。”阿枝说道,“霍青霖住隔间就可以了。”

“啊?哦,好。”

殷姐亲自带着阿枝和霍青霖上楼又派人立刻收拾两个单间出来给胡燕归和刘婆住。

阿枝打量了一下屋子,进门是个小厅,穿过小厅是一间大会客厅沙发,电话,书桌,酒柜一应俱全,小厅东边朝南的一间是大卧室,水晶吊灯,雕花大床,橡木衣柜还有赭红色地毯。又推门看看旁边的隔间,虽然小一些却也干净整洁。

拍拍霍青霖的肩膀说道:“你就住这吧,我叫你才能来,不叫你的时候就老老实实里面待着不许出来,听见没有?”

霍青霖嘴角抽搐一下,脸色有点难看说:“是。”

殷荣袖在门边站着,听说前清的时候很多官宦人家的夫人会包养一些容貌俊俏的年轻男人,难不成这位格格和霍青霖也……论及样貌霍青霖也算得上出众,大约很多女人都会喜欢,可是他会当小白脸儿吗?殷荣袖有点拿不定主意,也或许人不可貌相。

想到这她识相地说道:“二位如果没别的事,荣袖就不打扰了。”

“没事了,你跪安吧。”阿枝挥挥手。

殷荣袖愣了愣,又堆起笑:“二位自便。”

殷姐刚走,霍青霖就没好气地关上门。

吱大仙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总是一惊一乍的。”

“我没问你,你倒是数落起我来了。”

吱大仙从没见过这样的霍青霖,于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挠挠耳朵,有点不知所措。

霍青霖的原则是不与女人置气,不与女人纷争,这个前提是他随时可以和那些女人一拍两散,而阿枝显然是不一样的,他闷声坐在沙发上生气。

阿枝在门边站了一会儿,脱掉鞋子爬到沙发上,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看着他。

她虽然在凡间修行了几百年却因为过于深居浅出,始终不知道男人有一种叫做尊严的东西,更不知道有的时候男人们的这种尊严十分脆弱。

比如刚才她在颐指气使的命令霍青,霖没有她的指令不许从隔间里出来的行为就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确切来说,是她的这个行为引起殷荣袖的注目,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心,然而这一切吱大仙是无从得知的。

过了一会儿,吱大仙有些忧伤:“霍青霖,我饿了。”

霍青霖不说话。

“霍青霖,我饿了。”吱大仙扯扯他的袖子,其实她不饿,但是她觉得需要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饿了去吃饭,叫我有什么用。”霍青霖依旧铁青着脸。

吱大仙垂了头,样子有些消沉,撇撇嘴,挤出一滴清泪:“人家为了你大老远的从泰安跑到济南,在铁蛇肚子里待了一晚上,你让人家扯谎就扯谎,让人家唬人就唬人,什么都依你了,现在你成功混进来,就翻脸不认人,饭也不给吃,哼,还摆着臭脸吓唬人,哼。”吱大仙抹抹根本没有的眼泪“嘤嘤嘤”地小声啜泣起来。

霍青霖看看阿枝,变成了一块木头,挨刀子挨枪子儿他都不怕,掉了脑袋碗大的疤,可是女人一哭他就没辙了。放在以前他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这会儿他有点不知所措,毕竟她和那些女人还不大一样,那些女人是无理取闹,可是她说的是有道理的。

有道理归有道理,她在外人面前折了他的面子却也是事实。不翻脸吧,他作为男人的尊严无处安放,翻脸吧,又显得自己好像无理取闹似的,比较很显然阿枝无意中犯的错。

霍青霖是个纯爷们儿,怎么能干无理取闹这么娘们儿的事呢。

霍青霖想了想说道:“你不要哭,我和你讲道理。”

阿枝露出眼睛:“讲什么道理?”

“你刚才那些做法,你觉得合适吗?”

“不合适吗?”阿枝眨巴眨巴眼,“宫里头的格格都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