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霖拿起药瓶看了一眼,样子十分劣质,比先前那助眠药还不如,又打开瓶盖问了问,“砰”一声砸在桌子上。

“霍青霖,你在干嘛?”卧室里传来吱大仙的声音。

“没事。”霍青霖深吸一口气说,“我出去一趟,可能要等久一点。”

“那好吧,也别太久。”

霍青霖笑着捏捏她的下巴:“知道,等我给你带吃的回来。”

“好。”吱大仙很开心,待霍青霖走了又忧郁起来,不对啊,吃好吃的?她已经胖成这般模样,这么大的脸,再吃下去那还了得,她可是还要出嫁呢,这可怎么办呀,嘤嘤嘤嘤!

霍青霖来到文庙,果然如朱老三所说,流民们歪的歪倒的倒,比进城之前还要凄惨潦倒。其中一个妇人抱着个孩童哭泣,那孩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脸色蜡黄。

“他怎么了?”

“不知道。”妇人啜泣道,“突然就起不来了。”

“突然?他这样子多久了?”

“好几天了。”妇人道。

旁边的人说:“有七八天了,菜娃这孩子大家伙儿都认识,机灵爱闹,不知怎么就这样了。”

“既然有七八天了,怎么又是突然呢?”霍青霖瞬间抓住纰漏。

那人道:“这个模样有七八天了,但是这病来得却很突然。”

“怎么个突然法?”

“就是前一日还好好的,睡了一觉就起不来了,就跟我这老伴儿一样。”霍青霖这才发现他旁边还蜷缩着一个女人,面色虽然不算好却也还算健康,跟睡着了没两样。

朱老三道:“你老伴儿就是睡着了吧?”

“这……你让我怎么说,大约也是睡着了,可是她睡了就不醒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时间长了就跟菜娃似的,吃饭也吃不进去,喝水也喝不进去,那不就睡死了吗?”

朱老三推推那女人,果然一丁点反应都没有,抬头对霍青霖说:“还真是叫不醒。”

“像这样的还有多少?”霍青霖问。

“这不都是吗?”那人指着四周躺着的人说道。

霍青霖起初刚进来的时候只当他们是睡着,这才知道原来这些睡着的人都是得了病,问道:“宋县长知道吗,他人去哪了?”

“知道,说是请大夫去了,大约一会儿就回来了。”

“南门的工还在做吗?”霍青霖问。

“做啥,哪有那个心思。”

不多时宋现如亲自带着仁德堂的周守德大夫回来,周守德给菜娃号了两遍脉,也没看出来什么,只是摇摇头。

菜娃娘一看大夫摇头吓得魂都丢了半天,立刻哭起来。

周守德忙说道:“莫哭莫哭,不是病。”

“不是病?”

“的确是看不出任何病症,似乎就是睡着了吧。”

“那他咋不醒呢?这都七八天了,再能睡也不能睡那么久啊。”

“是啊。”老朱也说,“这孩子怎么看都是在睡觉,可是他总不醒也不是个事儿啊,会不会有别的毛病没看出来?”

老朱说者无心,周守德却听者有意,立刻拉长了脸说道:“老夫无能,你们另请高明吧。”

“别,周神医留步。”宋现如忙拉住他说道,“周神医若说没毛病,那八成是没毛病的,这一点我宋现如绝对相信,即便是真的有毛病,您要是看不出来,那别人也看不出来。”

“哼。”周守德冷哼,“起码你们走遍全省,若有人能看出来,我就……我就把脑袋揪下来!”周守德一个御医出身的老头子,说出这番话,可见是真的动了怒,朱老三自知捅了篓子,不敢再多嘴。

“既然这样,那您周神医也总不能见死不救不是?您说这孩子,才那么大点儿,现在就这么睡,一下睡个七八天还不见醒,总是这么不吃不喝那不就熬坏了吗?”宋现如说道。

“这也是个问题。”周守德说道,“不过他就是不醒我也没办法,没病我总不能乱开药啊,最多……最多就只能是拿人参给他吊着。”

“拿人参吊着?”宋现如顿时有些为难似的,又说道,“那有劳您瞧瞧,这些人都是这样的情况吗?”

周守德到底是个有医德的大夫,虽然先前因为朱老三的质疑生气却也不会拿人命开玩笑,一一给这些人号过脉,才说道:“除了几个营养不良的和受伤的,其他的都是这样。”

“那就都没有办法?”

“只能是用人参吊着。”

“那……得要多少人参?”

“这……”周守德看看四下里倒着的人说道,“那就全看县长你了。”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守德的话就是那块激起惊涛骇浪的石头,流民们纷纷躁动起来,嚷嚷着:“可不能不管我们啊!不能见死不救啊!”说着把他们团团围在中央,大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霍帅,再这么下去能不能救他们不说,咱们可就先被他们撕碎了!”老朱说道。

“哎呦,怎么办呀,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宋现如努力想试人们冷静下来却根本没有用。

周守德也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宋县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霍青霖说道。

“那我又能怎么办,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根本就不听嘛!”

“大家别吵了,听我说!”霍青霖说道。

“听什么,县长不救我们,听你说有什么用?”

“我何时说不救你们!”宋现如那叫一个冤枉。

“我们早就听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病,是毒。你们装成好心收容我们,又在粥里下毒想让我们死!”

“这怎么可能呢,我既然害死你们,当初不放你们进城不就完了吗?”

“就是!打算要你们的命,老子一个人就能把你们都突突咯!何必费那个劲!”朱老三不忿。

“那你说,为什么只有我们得了病,县城里别的人就没有得这怪病的,现在又不知道在哪里找个蒙古大夫说我们没救了,只能用人参吊着!我们哪里不晓得,就我们这些人,莫说是个半死不活的人,就是个囫囵人也比不上一条人参贵!”

“就是,不想救我们就直说吧,何必又把我们坑了来害我们!”

“害人精!打死他们!打死这些害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