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大仙一觉睡醒神形俱疲,觉得唯有金山烧鸡才能拯救自己荒芜的灵魂。

“你去哪?”

“嗯?”吱大仙揉揉眼睛,“出去买鸡。”

“一大早就吃鸡?”

“想吃就吃,人生得意须尽欢。”

霍青霖还没说完,阿枝已经走了,只好叹口气:“昨天吃鸡,今天吃鸡,明明是耗子过的像黄鼠狼。”

吱大仙打个喷嚏,搓搓鼻子。

“咦?”只见金山烧鸡大门紧闭,吱大仙拍拍门,“人呢?还干不干了?”

“谁啊,谁这么不开眼叫什么门?”金山烧鸡的伙计没好气地叫道。

“你不是伙计吗,怎么不开门,不干了?”

“干什么干,”伙计嘟囔着用毛巾摔摔台阶上的土,往地上一偎,“师傅都没了,怎么开门?”

“师傅呢?”

“让人带走了。”

“带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

“嗤。”伙计笑了笑,“回来?死活都不知道,打哪回来?我看您呐,回去吧,我也走了。”

“哎,别啊,我专门带着钱来买鸡的。”

“您带了钱我也没法卖啊,您以为我不想卖给您,谁跟钱过不去呢对不对,但是我没办法呀,我们师傅没在,我做不了啊。”

“唉!”阿枝叹口气。

“您还叹气,我才叹气呢,我在这当学徒,活儿没学出来,师傅就进去了,我才是血本无归。”

“进去,进哪去?”

“让特别行动队带走了。”

“那他到底犯了什么事?”

“这谁知道,反正得罪了特别行动队,就算活到头了。”伙计叹气。

“特别行动队是什么队?”

“就是特别行动队呗,不知道打哪里来了个孙队长,见人就抓,谁得罪了他们就抓谁,这条街上已经进去好几个了,隔壁布庄的齐师傅,进去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出来了?”

“可不是,血糊糊的都没了人形了,更别说还有口气了,也不叫人收尸,说是有通匪嫌疑,那齐老头儿都快六十岁了,又瘸了一条腿,通什么匪。”

“那你们师傅怎么得罪他们了?”

“咳,我瞧您是老主顾,您也知道,小店的生意还成,不愁卖。今儿一大早也是人多,其实也不是特别多,一直都这样的。那孙队长的人来买鸡,久等了一会儿他就翻了脸掀我们摊子,我们师傅脾气也不好,就和他抡了皮锤,就让人带走了。”

所谓“抡皮锤”就是动拳头打架的意思,阿枝听到这愤然起身:“就为这,就带走了?”

“可不是,还说师傅是什么红色分子什么的,好像是比通匪还厉害的罪名,反正我也搞不清楚,就知道肯定是出不来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就认了?我是来买鸡的,你们不给我吃,这就不对,我要把师傅捞出来。”

“哎呦喂,姑娘,您若真有这本事,不仅小的谢您,小的也替小的师傅谢谢您。”

“不用谢,真要谢,就送我一只鸡。”吱大仙拍拍身上的土起身问道,“那个行动队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就在前头,过了桥就到。”

“走!”

“哎,姑娘,就您一个人去啊?”

“是啊,不行吗?”

“不是,那帮人凶神恶煞的,您就一个人,又是姑娘家……”

“那怎么了?”阿枝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走吧。”

一个小四合院,门口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特别行动队”五个字。

吱大仙脸皱成一团:“这也太敷衍了。”

“哎!姑娘!”伙计拉住阿枝,“您,您要不要再想想?”

“想什么呀,开门!”阿枝敲门,“开门开门开门!”

“谁啊?”

不一会儿门开了,阿枝一看开门的人就愣住了,这家伙好眼熟,好像是孙跃五的手下,叫老六还是阿六什么的,阿枝挠挠耳朵:“你……你是……”

“哟,哪来的大姑娘,认识你六爷?”

“六爷,切。”阿枝嗤之以鼻,“你怎么在这?”

“我怎么不能在,你谁啊?六爷不记得见过你。”老六起初见阿枝模样出众自然眉开眼笑,又见她语气不善,便怀疑起来。

阿枝心想,他自然不认得自己,自己却认得他,却也懒得解释,单刀直入地说道:“听说你们把金山烧鸡的师傅拿了,我来要人的。”

老六这才看见阿枝身后的伙计,露出一口大黄牙嘿嘿一笑:“原来是他,是拿了,又怎么样?我当是什么事,原来是因为这。”大黄牙老六活动活动脖子问道,“你是谁啊?和那金山烧鸡的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没关系能来吗?”阿枝冲老六挥挥手,“你们这里当家的是谁,叫他出来,快点。”

“嘿,你这小妮子,指使你六爷儿?”

“快点快点,别耽误我时间。”

“嘶!”老六有点拿不定主意,又想这女的这么大气势,生怕遇到了得罪不起的人,只好回去通报。

阿枝趁机往院子里扫了一眼,对身后的伙计说:“哎,你知道霍府吗?”

“知道啊。”伙计点点头。

“你去霍府,找霍青霖,就说我在这,让他过来。”

“霍……少帅啊?”

“去啊!”

“哎哎,好嘞!”那伙计又想了想说,“那人家不搭理我怎么办?”

“你就说他阿枝姑奶奶让他来,他们不敢拦着你。”

“哎!得嘞!”伙计眉开眼笑,心说这次算是遇到贵人了。

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谁啊,哪个找孙爷爷?”孙跃五从院子里出来,一看见阿枝,眼睛都亮了,“哎呦!哎呦呦!小妹妹,找哥哥什么事儿呀?”

“他没告诉你吗,我是来找金山烧鸡的师傅的。”

“找他……”孙跃五捏着自己的小胡子说道,“可是他惹恼了我兄弟啊,那家伙,把我兄弟的脑袋瓜子都砸开瓢了,你看看!”他指着身边一个头上还包扎着绷带的兄弟说道。

阿枝走上前看了看说道:“也真是挺可怜的。”

“是哇!”

“你说,就为了一只烧鸡,你值得吗?”

“人活一口气,老子争的不是鸡,是一口气!”

“哦”吱大仙点点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要人吗?”

孙跃五狐疑地看着她:“亲戚?”

吱大仙摇摇头。

“朋友?”

吱大仙又摇摇头。

“哎呦!”孙跃五猥琐地笑了,“不至于吧,该不会是……”

吱大仙微笑着点点头:“就是这个原因,你枝大奶奶想吃鸡。”

“嘶,你是来找茬的吧?”孙跃五变了脸色。

“话不是这么说,你们为了吃鸡抓人,我为了吃鸡让你们放人,大家没什么区别。”

“行!”孙跃五拍拍手,“不过老子抓他可不光是因为鸡的事,还因为他是红色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