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月的相处,白欢也琢磨到了哄北玄玉的办法,声音故作生气:“没事是假的,我很生气。”

话落,怀里人一抖,更加紧紧拽着她。

“回去你得给我跪两天搓衣板,再给我写一万字…不,三万字检讨,当着全府人的面念出来,还有,罚你给我做一个月的饭,一日三餐外加点心,这样我才能原谅你。”

怀里的人默了会,闷声道:“嗯,好。”

“抬起头,让我看看你。”

北玄玉脸捂得结结实实:“不要。”

“……那就不看,我问你,你几天没吃饭是怎么回事?想上天?”

“不想,对不起,掐你脖子。”

白欢叹了口气:“真没事,是我不对,不该说要走什么的,应该跟你好商好量。”

要走二字敏感地钻入北玄玉耳中,已生出清明的理智,瞬间被黑暗占据,抬起那双盛满戾气的眼:“好商好量,走?”

白欢:“……”

得,又开始犯病了。

“我都听圆圆他们说了,你别生气,不适合动怒。”

黑黢黢的眸子虚着视线,狰狞地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满脸狠戾:“你敢走我就把你腿打断,你哪都不许去!”

“怎的,又想掐我脖子,让我跟你一块下地狱?”

“你敢走,不防一起死!”

白欢揉了揉眉心:“算了,看你生病我就放过你。你放心,我不走。”

谁知说完,这人竟然推了她一下:“是,我就是个刽子手,我杀人如魔,嗜血成性,我连你都想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才留下,你要走便走!”

白欢猛吸一口气,算了算了,殴打神志不清的病人算怎么回事。

起身想倒杯水压压狂躁的火气,就见有人拉住她的衣角,扭头一看,那人低着头,也不说话,就紧拽着她不放。

白欢又气又好笑。

之前的北玄玉有什么不开心的,会冷着脸默默的自个消化,完事后又是那个千依百顺北玄玉。

从来不会跟她这样闹脾气,发神经,偏执又病态。

“我上辈子肯定抢了你老婆,你才这么折腾我。”白欢认命地坐过去,“过来抱抱。”

“嗯…”

“给我好好说话知不知道?”

北玄玉趴在她怀里,抬起一双狠戾中带点软的眸子看她:“好,知道。”

白欢:“……”

嘶…可爱。

白欢觉得大概此生所有的圣母心、耐心、柔软,都给了这个姓北的人。

“早知道你另一面,要走早走了,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不见人回答,白欢自问自答:“那肯定不是的,懂吗?”

神志不清的人摇摇头,又点点头,紧紧抱着她,声音听起来挺狠挺大,却夹杂着几丝祈求:“只要你别走,我便不打断你的腿,答应你任何事,匪窝你去。”

白欢正想点头,转念一想,板着脸:“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

“你说!”

“以后别想着圈着我,姐是雄鹰不是金丝雀,懂吗?”

北玄玉沉默半晌,虚着视线点点头:“只要你不走。”

“成交!”白欢揉了揉他的头,“真乖。”

等二人进来时,便看见北玄玉跟孩子似的被白欢搂在怀里,以一种柔软的不可思议的语气哄人:“好好好,去哪跟你说。好好好,带着你带着你。好好好,抱抱。宝贝儿乖昂。”

葛覃:“……”

玛德,老子的眼要瞎。

突的一双饱含杀意的暴戾眸子投来,葛覃在他去拔剑时就拉着圆圆要跑。

玛德!!他还在发病中啊?!

白欢一拍他的头:“干嘛呢,收起你的爪子。”

“噢。”北玄玉乖乖放下剑,只不过那双暴虐的眸子依旧盯着二人不放,盛着无法杀人的痛苦挣扎。

葛覃:“……”

圆圆凌乱地将粥递给白欢,一并递过去一个有话说的眼神。

后者转手交给北玄玉,继而起身,衣角又被人很没有安全感的拽着。

无奈道:“好好吃饭,我去去就回来,等我回来没吃饭,你看我怎么揍你!

北玄玉不情不愿道:“快一点。”

圆圆窒息脸的跟白欢出去:“北爷,什么情况?”

白欢抓狂道:“我还想问呢!不是说他发病时神志不清六亲不认,见人就杀吗?咋会变成小孩啊!”

“之前确实是那般,谁拦他杀人他杀谁,每每都是紧要关头他自个清醒,之后自我去平复。”

圆圆复杂道:“大概是太在乎你了,即使置身于黑暗,潜意识里也不会动你。”

“……不,他还想掐我脖子,额,只是没实施。”

“对的呀,对你只是口头威胁,对我们可是……”圆圆摇摇头,“他发病只听你的,只能认出你。”

白欢突然想到御书房跟刺杀乐儿暴走的两次,忙跟圆圆说了下。

圆圆沉思道:“第一次,他没真正的发病,大概只两分因此可控,第二次即将有发病的预兆,却被你遏制住了。”

左手往右手那么一拍,确定道:“对,欢欢你就是北爷的药!以后他再发病,可控制了!!”

白欢:“……什么时候能平复?”

“以往第二天必好。”

“怎么分辨他好没好?”

“一看视线,神志不清的人视线既虚又空洞,二看脸上戾气,待他恢复冷漠便是好了。”

白欢还想问几句,就见某人左手拿着空碗右手拿着剑,顶着一张嗜血戾气的脸出来。

葛覃一抖,忙拉着圆圆火速逃跑。

白欢走过去,凶巴巴地道:“拿剑干什么?”

那双残暴的眼无端的委屈:“吃完了,你太久了。”

白欢吐出一口气,牵着老男孩朝里走:“从护卫晋升为保姆,这踏马都叫什么事?”

话落,旁边人扔掉剑抱住她:“我错了,别生气,别走。”

“对不起,我不该说脏话。不走不走,吃饭完去喝药。”

“嗯。”

把孩子哄睡着后,白欢想起身去恭房,怎知,刚走到门口,床上的人倏地睁眼,“你去哪?你要走?”

“不是,我去厕所。”白欢无语又不是滋味,这得多没安全感?

“走,一起。”

“……”

这只是个开始,一下午只要动一下就立马认为她要走,大声一下就认为她要丢下他,白欢几次控制不住地想打人,可看着那苦巴巴的脸,到胸前的手硬是停了下来。

哄孩子的苦逼,持续到第二天早上才结束。

睡得香甜的白欢,突然感觉被人用力又不失温柔的抱住:“白女士,对不起。”

白欢迟疑道:“你好了?”

“嗯。”

“抬头。”

北泠将头抬起,露出一双泛红的眼,那虚着的视线总算回归清明。

白欢心里松了口气,好笑道:“哟,这咋还哭上鼻子了?”

北泠痛苦地将头埋在她颈窝处:“我要如何做,才能弥补我的过错?”

“还记得我说的那些吗?”

北泠点点头,沉默半晌,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说出一句:“白女士,你离开我吧。”

他怕是永远也忘不掉神志不清时,扼她脖子的可怕噩梦。

这一次未成功,那一次另一面再出来呢?

下下次呢?

他无法保证她的安全。

不如,离开他。

“嗯?那我可真就走了?”

北泠垂着眸子起身:“回府,我给你收拾东西。”

白欢确定他是真的清醒了,眉梢一挑:“想赶我走?缝都没有!”

北泠别开眼:“听我这一次。”

“不听。”

“我很“脏”。”

“不是有本太阳给你洗白白吗?还有,我喜欢黑。”

北泠艰难出声:“我很危险。”

白欢轻笑一声:“不对吧,你发病时,比你清醒时还千依百顺,应该是我危险吧?”

这话确实没错,还会撒娇卖萌求抱抱,可比他清醒时可爱多了。

“我……”

白欢打断他:“北泠,我今天就把话撩这了,就算将来某天死你在手里也是我自个愿意的,所以,别再跟老子叽歪这些。”

起身,张开胳膊:“过来抱抱,和好吧?然后一起去闯匪窝。”

北泠再没了让她离开的勇气,走过去用力抱住她:“谢谢白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