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此次闭关,虽只有十七日,却是对其阵法玄承的极大考验。

在原承天想来,此次在界隙处布就的阵法,虽要以天罗阵法为基础,可其中变化,则需集天下阵法之大成者,只因索苏伦亦是阵法的大行家,想将其骗过着实不易。

因此与其说是原承天重设天罗阵法,倒不如说是他以胸中玄承,再创一阵,此阵与天罗阵法唯一有点关系的,也只能说是受天罗阵法启发更多罢了。

其实说是十七日,但此阵定型,也只是花了十日工夫,接下来的七日,只是要对此新阵加以反复的推演变化罢了,原承天虽是谦逊,可当新阵创立之后,也不免略感得意。

此阵虽比不得昊天界诸多天演之阵,可在凡界之中,想来是无人可破了。

如果非得将此阵与天演之阵相提并论,前七大天演阵法,原承天的新阵或难入列,前十大天演阵法,新阵定可名列其中。

这日原承天整装出塔,哪知刚刚步出金塔,耳边就听到一阵欢呼之声。原承天不由一惊,抬头瞧去,塔外竟聚了有千人之多,除了幻域中的诸多仙修之士,则是那些仙修之士的门人弟子了。

其次便是百宗盟的诸多大修,其中大多亦是原承天的熟人。六转童子与林黑虎自然在列。

更令原承天惊喜的是,天灵宗的一干故旧除了荆道冲外,可算是来了个齐整,自古长老以降,天灵宗新设的四大护法,以及天灵宗诸多藩宗,皆派人与会,而素蔑贞与玄和赫然亦在其列。

素蔑贞和玄和见到原承天,自是好不欢喜,素蔑贞走上前来,将原承天瞧了又瞧,原承天虽是见过大阵仗的,可在素蔑贞面前,总是没了底气,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就怕哪里有什么不对。

那素蔑贞眼圈儿一红,道:“承天,想当初见到你时,不过是未成形的少年郎,虽知你前程远大,可哪曾想到,也就是短短数十年,便已是天下仙修的领袖,若是九珑也在这里,那可不是一万个好,可恨那道冲却来不了。”

她初时欢喜,其后双目泪流,现在又痛骂起荆道冲来,神情变化之快,真让人措手不及,然而原承天心中明白,那世人虽是赞他,敬他,又怎能及得上素蔑贞对自己的亲厚,而在他心中,也一直将素蔑贞当成亲人一般。

他忙道:“幻域中的这些个仙修之士走后,天下大任,皆在荆宗主一人身上,荆宗主怎能前来。”

素蔑贞道:“你少要替他摭掩,别的事倒也罢了,目前是你飞升的大事,怎能不当场与贺,我此番回去,定不能与他干休。”说的原承天哭笑不得,可心中则是说不出的温暖。

玄和连忙过来笑道:“蔑贞,今日诸多前辈在此等候承天出塔,为的是干办大事,要设置阵法,阻那魔修入界,道冲也是听闻魔修有破界的警讯,亲自前去探看,我等怎可因私废公。”

好歹将素蔑贞劝了过去。

此时古长老等修士亦来与原承天见礼,原承天匆匆与诸修叙了温温,可就算是每人三言两语,也是花了半日工夫。

袁公在旁边等得着急,恨不得推开众人,就要让原承天试演新创阵法,多亏元寂禅师在旁边劝住了。

好不容易尽了礼数,原承天忙道:“承蒙诸位不弃,来此观礼,承天感激不尽。只是我等仙修之士飞身之后,幻域为之一空,那御魔大事,全仗诸位努力了。”

六转童子道:“此事何消说的,上次罗华大陆御魔,我百宗盟救援来迟,着实令人汗颜。此事之后,本盟痛下决心,要改了昔日的陈规旧俗,若那魔修再敢破界,本盟若非第一个到的,诸修尽管上前来,一口啐我一口便是。”

诸修轰然笑道:“六转童子此言,我等可记住了。”

原承天知道在座的修士虽大多是幻域仙修的门人弟子,可实际上便是这凡界的精英,御魔的诸般事务,今日便可大定,而六转童子既然说出这话来,以六转童子在百宗盟的威望,那就是板上钉钉,再无更改了。

六童转子话音刚落,就听一人笑道:“六转前辈,此言差矣,若那魔修破界之处,恰在本宗附近,难不成贵盟也能第一个到来?”

诸修循声瞧去,见此人立在吕祖身后,身着一袭青衫,虽是生得年轻,又只是玄修境界,可却是英华内敛,举止庄重。

有消息灵通的,知道此子就是吕祖内定的未来天一宗宗主,此刻的副宗主魏无暇了,难免惊叹不已。

以天一宗的势力,竟选出如此年轻的弟子来承担宗主之职,着实让人惊讶,然而若是这魏无暇没有那万一挑一的才干,又怎能被吕祖选中。可见这魏无暇定有过人之处了。

六转童子将双目一横,道:“魏副宗主,可是想指教在下吗?”

两大门宗向来不睦,若是和和气气的说话,那才是咄咄怪事。

魏无暇肃容道:“御魔大业,非一人一宗之事,只求竭尽全力,无愧于心,也就罢了。晚辈私以为,凡界屡被魔修所窥,只是因我等凡界诸修心中,少了个‘齐心’二字。若是大敌当前,仍是只争闲气,实与大事有害,也着实让素前辈为难。“

说到这里,他恭恭敬敬向六转童子深施一礼,道:“晚辈虽不敢替敝宗做主,但若是魔修一出,晚辈自当唯素前辈马首是瞻,与贵宗尽弃前嫌,联手对敌,贵盟弟子,便是敝宗弟子,若是晚辈做不到,甘愿自废修为。“

诸修不由的喝了一声采,天一宗与百宗盟多年芥蒂,着实是御魔最大的阻碍,如今魏无暇以副宗主之职说出这话来,分明也是那天一宗的态度了。

而正如魏无暇所说,凡界仙修,正是不曾齐心,才被那魔界小看,上次罗华御魔,原承天之所以陷入苦撑之局,也是因两宗门失和之故。

六转童子道:“魏副盟主果然说的好,只是那大话好说,实事难为,我等只好以观后效便是。“

魏无暇道:“既如此,我等不如击掌为誓如何?若是魔修破界,谁家迟缓不出,你我二人当受其罪。只是谁先谁后,委实不必计较了。,“就将手掌伸了出来。

六转童子不由笑道:“这话我怎能驳你?也罢,今日就与你击掌为誓,贵我两宗虽是恩怨难消,但一旦魔俗大战烽火起,便是兄弟同心,如同一人。“也伸出手掌,与魏无暇一拍。

诸修瞧到这情形,怎能不喜,仙修大士虽是不肯轻入红尘,乱了修行,可红尘之事,总是要牵挂的,而现在天一宗与百宗盟已然做了这样的约定,何愁飞升之后,魔修乱了凡界?

原承天也是喜不自禁,道:“有素前辈,古前辈坐镇,两宗又是尽弃前嫌,那御魔大业,自是让人心安。在下这几日在塔中苦思,倒也算是创了一套阵法来,至于威能如何,正要请诸位道友指正。“

诸修正盼着这一事,闻言纷纷道:“原道友快快试来,我等可都是等不急了。“

原承天当下就与诸修细解新阵法,原来此阵设白旗两面,为阴阳,青旗三面,为天地人,设红旗四面,为四象,设黄旗五面,为五方,设黑旗六面,为六曜,虽只有区区二十旗,却是包罗万有。

更妙的是,此阵所设之旗,有其名而无其形,这便少了旗损阵破之危。这倒不是说阵法无旗胜过有旗,实因此阵设在极高空之中,那里的天地法则极是微妙,若是只顾用寻常的五行阴阳之法,无异于缘木求鱼。

袁公道:“既有旗名,而无实物,却不知这阵旗如何得立?阵法如何排列?“

原承天道:“此阵我虽在塔中推演多日,可是否应验,还需天验。“说到这里,便遁到空中,却是默默无语。

袁公心急,又不敢去打扰原承天,就与元寂禅师耳语道:“承天此举,意欲何为?“

元寂禅修笑道:“本禅子故且一猜,承天新创此阵,或为天演阵法。“

袁公惊的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道:“那天演阵法皆是天地玄机自然而成,人力怎可为之?“

元寂禅师道:“天机玄机,亦是人心,我等修成长生,岂不也是逆天,那天地可为的事,人力又怎不可为?“

抬头望去,忽见原承天手掐一诀,便向空中一指,元寂禅师瞧得明白,这是要祷天求旗了,若是原承天算法不精,玄承不足,这阵法稍有差迟,天地自然不应,此阵也就难以创成。

然而原承天掐诀许久,那空中却迟迟未见反应。

诸修在原承天身上,可算是集聚了最大的希望,若是原承天也难以成事,岂不是说难阻魔修于凡界之外了?若此阵不立,又怎能让人安心飞升昊天?

素蔑贞最是着急,哪里肯去看,就将双目一闭,背转身来,对玄和道:“玄和,若是阵旗难立,你千万别对我说。“

玄和虽是对原承天信心百倍,可天演之阵,着实非同小可,而由凡人创天演阵法,在凡界则是闻所未闻。他虽是禅修高明之士,却听得心中咚咚乱逃,多年养成心境,此刻也是乱了方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