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个老干部

第十个老干部

虽说是休息时间,曲今却要马不停蹄地赶到幕后换上一身夜行衣戏服,造型师给她打散头发,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发型,化妆师和舞美师快速给她化上一个疤痕满面的特效妆——这便是曲今下一幕的妆容了,盛世美颜化作狰狞鬼面,一出场即可吓哭无数孩童。

鹿子珏也换了一套戏服,他的这套戏服做工更为讲究、布料更是精贵,在古代非有名望地位之人不可穿戴,另外头上也换成了白玉发冠绾发。

在他脸上动的动作,相较于曲今的疤痕特效妆就简单得多了,只是补补妆,唇色换一个,脸部也提亮一些。

所以曲今还在做造型的时候,鹿子珏已经吊儿郎当地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打起游戏了,经纪人在他旁边面无表情地端茶送水。

——摊上这么一个祖宗,她这辈子都是操劳命了……

导演和副导演编剧等人坐下来交流了片刻,先拍摄两个群演镜头,等曲今和鹿子珏出来了又吩咐几句,确定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了,导演洪亮的嗓门又响彻整个剧组。

“继续拍摄!慕容瑾上威亚!”

在曲今的戏份里,几乎全程都要吊威亚,这就是为什么剧组特意要试镜慕容瑾这个配角的原因——慕容瑾戏份少,要求标准高,难度也高,角色后期还必须以狰狞丑颜出面,这一点对于想要塑造好形象的年轻女演员来说,与原本的目的背道而驰了,这个角色自然就不在她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本来也不是没有人选,但是除了男主角是投资商定好的,导演这次对饰演其他角色的演员要求也很高,被推荐过来的人选他都亲自见过,硬件条件都合格了,演技也尚可,人家也不在意这点形象,但导演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只好公开来了一场试镜,让最懂他想法的副导演去评判。

这一试,就试来了曲今这个天赋异禀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导演对她是十分的满意。

慕容瑾深吸一口气,蒙上黑色面巾,露出一双仇恨的眼眸,手握一柄银色长剑从暗夜中踏水而来,鞋底滴水未沾。

“机位3,眼神特写!机位4,鞋底特写!机位5,剑身特写!”

导演严肃着一张脸操纵全盘,面皮底下是隐隐的肌肉抖动,那是激动所致。

——他有预感,慕容瑾会成为整部剧的亮点之一,而不再是简单的矛盾触发点。

慕容瑾剑法凌厉,身形快得如同鬼魅,慕容霄即便武艺高强,却由于旧伤未愈,也隐隐招架不住。

女子眼神阴暗,剑刃毫不留情地划破对方的衣襟,剑锋刺入血肉,流出的鲜血染红月白的外衣,宛若一道凝朱。

男子连忙后退,即便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冰冷金属刺碰胸骨的感觉。

这时,周围突然飞出十几个蒙面黑衣人,齐齐围攻慕容霄,慕容霄的侍卫及时赶到,连忙迎上这些杀手。

……

导演看着面前几个镜头,脸上不觉带上了笑意。

“过了,今天就到这里吧。”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都表现不错。”

曲今笑起来,眼睛亮晶晶如晨星。

鹿子珏抬起下巴,神情似有些不以为意,但嘴角微翘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曲今和鹿子珏的对手戏全部拍完,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冬季的天空已经完全暗沉下来,冷风呼呼吹着,似要渗入骨髓。

虽然鹿子珏之前练习吊威亚花费了很多时间,但是后来两人配合还不错,基本都是一次过,只比预计多花上一个多小时,而且拍摄效果还十分不错,如此说来,导演还是很满意的。

还有那个饰演慕容瑾的演员,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喜,若是有人肯好好栽培,一代影后不成问题。

导演想到这里,突然寻思着要不要把人介绍给那些个眼光挑剔的朋友。

曲今卸妆前,对着镜子反复照了又照脸上的疤痕特效妆,眼中带着惊叹和好奇。

鹿子珏路过瞥她一眼,露出嫌弃的表情。

“这么丑,还不赶紧洗掉?”

小姑娘用指尖碰了碰那些几可乱真的伤疤,语气欣喜地回他:“你不觉得神奇吗?像真的一样。”

“只觉得丑!”

曲今:“……”

曲今不想理他,自然就不想请他帮忙了,她麻烦一名空闲的化妆师给她拍了几张疤痕特效妆照片留作纪念。

少年从游戏中移开目光,远远看了她一眼,嘀咕道:“有病吧,这么丑的照片还留念?黑历史还差不多……”

曲今卸掉特效妆、换下戏服准备走了,导演助理突然带着一个人进来。

“曲今,你跟我过来一下,我和你说点事。”

小姑娘应了一声,走近后才把目光移到导演助理带来的那人脸上,顿时呆若木鸡。

董哥怎么来这里了!

董小飒看着她满脸都是“完了”“被发现了”的惭愧表情,憋住笑意,转头对好友说道:“看着很有潜力,出去吃个饭吧。”

不对,是十分有潜力,因为这可是他董小飒签的人。

“真的?你真的觉得不错?”

导演助理看起来比曲今还高兴,下意识地搓了搓手心,扭头跟眼前有些发愣的小姑娘说话。

“曲今,走吧,跟我和我的经纪人朋友吃顿饭。”

都被抓现场了,曲今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她回过神点了点头,同剧组的人做了简单的告别,跟着导演助理二人一起出去。

他们走后,早就卸完妆正在打手游的鹿子珏突然退出游戏,站起少年颀长的身子,同自己的经纪人淡淡说道。

“我们也走吧。”

他的眼睛里带着厌恶,好心情都快被这种厌恶破坏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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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今坐在餐厅里,面前摆着她最爱吃的美食之一,但是她却没有什么胃口,对面的经纪人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片刻,她低下头。

“董哥,我错了。”

这个瞬间,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你哪里错了?”

“我瞒着你私自去演戏,我没有问过你的意见,我心底其实……并没有真正把你当做我的经纪人……”

是她错了,她以前没有经纪人管,接什么戏都无所谓,完全个人自由,但是现在她有经纪人了,凡事都要和经纪人商讨才是。

董小飒看着她难受的表情,心底微微一疼,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口,吹进了一道冷风。

还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啊……

预想中的气愤和质问并没有袭来,小姑娘感受到对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嗓音比往常还要柔和。

“不怪你,我们只是需要时间。”

曲今一怔,突然低下头,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

“还有很多时间让我们互相了解互相磨合呢~”董小飒憋回泪意,脸上扬起笑容,“好孩子,吃吧~这是你最喜欢吃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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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董小飒送回梓葵公寓楼下,曲今朝他摆了摆手。

“董哥再见。”

她脸上的笑容轻松而温暖,一直看着经纪人的车子消失不见才上楼。

曲今住在十五楼,坐电梯上去时,她突然发现这个楼层的电灯坏了,电梯门外漆黑一片。

她抿了抿唇,莫名有些紧张,握紧手心里的钥匙走出去。

正站在自己家门前准备开门时,对门的门突然打开,一个黑乎乎的身影正要跟她说话。

曲今一害怕,早就握成拳头的左手立刻用力挥出去,听到惨叫一声,声音十分熟悉。

☆、第十一个老干部

第十一个老干部

曲今一愣,黑暗中传来少年特有的清朗音色,是他捂着小腹弯腰痛哼的声音。

“曲今,这么久不见,力气又有长进了啊!”

这个声音……分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常栖……

认出是谁后,曲今脸色不由一囧,“常栖……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毕业了我不回来还能去哪里?”

少年摸黑扶着门框站起来,声音中还带有一丝隐隐的痛楚。

“我是指你怎么不回家?”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曲今却大概知道自己的力道,她难得对常栖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不是还疼?要不要我拿点药酒给你揉揉?”

少年一双黑目在黑暗中看着她,异常清亮,闻言他又应景地痛哼两声,“拿吧。”

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塞到曲今手里,“我们楼层电闸坏了,今晚没电,你拿着这个进去。”

曲今下意识地接过,“你不跟我进来吗?给你药酒。”

少年哼哼两声,“我一动就疼,哪能走路啊?你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

曲今把光源对准门孔,插入钥匙开门进去。

常栖保持着右手扶墙,左手捂小腹的姿势,看曲今换上白色棉拖,趿着拖鞋往里面走。

现在除了曲今手上的光源,哪里都是黑暗,他静静地看着那团包裹着曲今的光源在客厅里移动,半晌,哼笑了一声,俊朗的眉眼间含着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