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十年,年仅二十一岁的楚凤年回国了,他怀着满腔热情投身于实业救国。

十七岁的时候,他完成了母亲给予的“传宗接代”的任务,只看了还在襁褓中的楚云扬一眼便奔赴西洋留学了。

在西洋留学的那四年里,楚凤年深深了解到祖国与西方国家之间的差距,于是,他选择了弃文从商。

在外人眼里,楚凤年和儿子的关系稍显冷淡。但在他眼里,他们父子关系很好,只是不怎么怎么表达而已。

民国二十六年的二月,楚凤年从儿子口中得知他要上军校,欣慰不已,亲自送他去学校。

六月初

楚凤年在一个酒会上认识了一个年轻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他们的初相识,因为那时候的他不知道今后两个人的交集会那么深。

“这位是楚先生,我托他给你找了个活计。”

“谢谢教授,楚先生,您好。”一个俊美的青年对着楚凤年鞠了一躬。

“你好。”楚凤年伸出手,他更喜欢握手礼。

楚凤年时常和洋人做生意,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洋人想在华国赚钱,而华国需要资本的发展。既忧心于外资影响内资发展,又不得不依靠他们。

“肯特先生说,成交。”褚裟的脸转向楚凤年,“可以签字了。”

“好。”

楚凤年拿起笔写下自己的名字,“替我说些场面话。”

“好的。”

谈完生意,楚凤年就回了办公室,褚裟跟在他身后关上门,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长乐,你有地方住吗?如果没有的话,可以借住我家。”

“谢谢楚先生,我有地方住。”

“他们洋人真是高傲自大,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确实,这是资本的弊端。”褚裟坐在了沙发上,“我很小的时候就在西方国家游历了,他们很排外,种族歧视很严重。”

“看来我们有相同的遭遇,在我上学的时候,他们总想着让我对他们卑躬屈膝。”

“弱国无外交,我以前想做外交官,可是这样的华国,实在是没有外交官发挥作用的机会。从第一个对洋人卑躬屈膝委曲求全的卖国贼开始,我们就没有外交了。”褚裟拿起一旁的报纸,看着当天的文章,“好文章,果然,社会越乱文化越繁荣。”

“给我看看。”

褚裟拿起报纸递给楚凤年,“这里。”

“这篇文章像一柄锤子敲得人直冒冷汗。”

“先生,您看下面那篇。”

“这是新人写的?”楚凤年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这个作者宣扬全民族抗战,你认识?”

“是我,他们觉得我言辞过激,拒绝我再投稿。”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还有一篇文章,麻烦您帮我找报社出版,这是贿赂。”褚裟双手合十,打开的时候里面躺着一块糕点。

“你倒是乖觉。”楚凤年拿起了糕点,“我便帮你这个忙。”

那会儿褚裟还有个长假,经常陪着楚凤年见一些洋人。

“你在这里挺如鱼得水的,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这样也好。”楚凤年坐在了沙发上,“那个裘德考先生是不是想让我给他回扣?”

“嗯,没错,各种暗示我,我装傻充愣了。”

“再谈谈吧,要跟我一起吃点东西吗?”

“好,我请您,我拿工资了。”

褚裟跟楚凤年去吃了抄手,他也没多少钱,自然不会摆阔。

好在楚凤年也不是什么爱摆排场的人,于是两个人就在街头的桌子上吃着抄手。

“我离家来这里的时候,四处碰壁,这里的饮食习惯我也不适应,后来有一天来这里吃了一碗抄手,感觉整个人都好起来了。”

“长乐,你这是把馋嘴说复杂了。”

“何必打趣我?过些日子我便得回军校了。”褚裟吃完就掏出手帕擦了擦嘴,把钱付给摊主。

“我该回家了。”

“我送您。”

褚裟一直把楚凤年送到家门口,在夜风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熟练的抽着。

“上去坐坐?”

“下次吧。”褚裟转身离开,想起忘了告别,背对着楚凤年摆了摆手。

楚凤年回家就看见了儿子,便顺口问了一句,“你认识褚裟吗?”

“小白脸儿?我认识啊,怎么了?”

“他是我之前说要介绍给你认识的,这也是缘分了。”

“我跟他可没缘分,您歇了那条心吧。”楚云扬说话一向冲。

楚凤年歇了这份心,之后和褚裟以平辈相称,虽然对方比自己儿子还小,但他感觉长乐可比自己儿子成熟多了。

他交给对方的工作都被有条不紊的完成了,态度也极好。

“楚先生的意思是我们以平辈相称?我叫您明达?这不好吧?”褚裟有些不好意思。

“我觉得可以。”

“也好,明达。”褚裟说完便垂下眼继续看书,而楚凤年在另一边看报纸。

“你何时去学校,我让人送你一下。”

“我自己就可以。”

褚裟瞥了一眼书架,“我借一本书,等我放假时还您行吗?”

“那本吗?”楚凤年没动,用眼神示意褚裟要借走的书。

“明达懂我也。”褚裟也没动,“我回头把它翻译了。”

“你有时间做这事儿吗?”

“对于喜欢的事,我总是能找出时间来的。”

楚凤年不说话了,继续看自己的报纸,在看到一篇文章时思考了许久,偏着身体靠近褚裟,“长乐,你瞧,这个人写的这是什么崇洋媚外的狗屁文章?!看的人心里憋火。”

“我回头投一篇文章骂他。”褚裟侧目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楚凤年,一个吻缓缓落在了楚凤年唇上。

这个吻没有维持多久,两个人很快就分开了。

“明达,我该走了,那个叫比拉力的洋人,你可别信他,满嘴谎言,都能跑火车了。”

“嗯。”楚凤年低头看报纸来掩饰内心的波澜,等关门声响起他才放下报纸,扶额叹息,“他比云扬还小。”

没多久,褚裟就回了军校,楚凤年没了这个翻译和书友,在心里默默觉得可惜。

不过楚凤年也没可惜多久,周日褚裟就来还书了。

“几天不见,长乐你好像瘦了。”

褚裟倒在了沙发上,如果不是顾及形象他就打滚了,“我快被教官训死了,做什么都不对。”

“军校不是会遣返学生的吗?”

“他们不放我走,我也没办法。”褚裟爬起来,把下巴搁在沙发背上看着楚凤年,“明达。”

“你不会打着让我帮你说情的主意吧?这可真是个够馊的主意。”

“自然不是。”褚裟走到楚凤年身边掏出一块怀表,“上次你给我买了大包小包的好吃的,我怪不好意思的,这是给你买的。”

“难怪你总是没钱,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再吃不上饭了让老师给你找工作吗?”

“我原本是在扛货,让老师遇上了,他心疼我这不争气的学生才找了你。大不了我再去扛货,反正我现在让教官训练的一把子力气,不信你试试。”褚裟一把抱起楚凤年扛在了肩上。

“我还跟你老师夸你稳重,你就是这么稳重的?快放我下来。”楚凤年笑着拍打褚裟的肩膀。

褚裟把人放下来,他看着怀里的楚凤年,这是个危险的姿势,太过暧昧,“明达,我可以吻你吗?”

“什么?唔……”楚凤年推褚裟的胸膛却推不开,他被褚裟托着屁股抱起来吻的时候瞬间清醒,撇开了脸,“别这样,你是云扬的同学。”

“我想起一件事还没做,先走了,再见。”褚裟鞠了一躬,头也不回的走了,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长乐……”楚凤年往前走了半步,拳头抵在额头上静静站了一会儿,最后只有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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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分叙法是指叙述两件或两件以上的同一时间内不同地点发生的事情,也叫平叙法。

分叙的作用是把头绪纷繁、错综复杂的事情,写得眉目清楚,不条不紊。分叙可以先叙一件,再叙另一件,也可以几件事情进行交叉地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