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所有人都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可她偏偏便做到了。

仅仅三月,她身上的伤便已经恢复的七零八落。

伶云高兴至极,却也微微担忧着。经脉俱损的郁泉幽恢复之后,身上依然是没有任何法力的人,她虽早已得到仙身,没有法力便还是一个凡人。怕就怕在,她家这位主子会不顾及自己身上的伤处,急功近利,迅速练成功法前去寻宣若的仇。

郁泉幽知晓自己经脉俱损,无论怎么修炼也不可能在两月以内修炼成从前那副模样。于是她走了捷径,如今她想起了一切,终于知晓当初颜七娘让她熟读于心的那本腹雪九月到底来源于何处。

这剑术正是当年她自己所创。自小时,她身上便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煞气,为了镇住这煞气,她苦心研究,才将这一套专门震慑煞气的剑法研究出来。

这剑术既然本就是她为自己所创,自然十分适合本身。她想的自然没错,按照腹雪九月的剑法,她所练出来的法术精纯至极,再不像从前那般绵软无力。

这自是让她高兴的事,可担忧之事也随之而来。腹雪九月镇住了煞气,也镇住了带着煞意的全魂之力。可她体内的全魂之力已经完全同血脉融合,这样一来,突破体内的障碍便变得十分困难。

陌离雪常与她切磋,也发现了这一点。郁泉幽曾求助于她。可陌离雪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苦思冥想中,便这样又度过了一月。

一天她正陆陆续续将脑中所记的腹雪九月剑法招式写下,伶云便慌慌张张的从外面闯了进来,面色难看至极,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十分犹豫着不敢踏进来。

郁泉幽早就察觉了她的动静,嘴角一弯,正等着伶云进来,等了半日却也不曾将那人等过来。

于是她抬起头,便发现伶云手中掐着一纸书信,咬着牙低下头,满脸矛盾犹豫。

她轻轻眨了眨眼眸,放下手中笔墨,朝着门口轻声唤了一句,“怎么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肯进来?”

伶云猛然一惊,抬头望向郁泉幽,面露了难色。

郁泉幽不做声,心中却晓得外面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拿来我看看。”她轻声说着。

伶云一愣,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于是胆怯的走上前,将那信递出去了半封,又急急忙忙的收了回来。

郁泉幽叹了一口气,看着伶云这般六神无主的模样,勉强挂上一丝微笑,“现在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她抽走伶云手中的信,面色无比冷静,轻轻扯开那封带着墨香的信纸。她仔细的阅读着这封信,面色却越来越差。

读完之后,更是整个人瘫倒在椅子上,没了力气。

伶云急忙上前扶住,声色担忧,“主子...”

郁泉幽呆愣了许久,苦笑一声,将那封信叠好收起,放在一边不管不顾。她继续拿起放置一边的笔墨,在纸上写起了腹雪九月的招式。面色平淡,似乎是铁了心一般。

伶云瞧她这样,心中不是滋味。她晓得,主子现如今定然难受的紧,可偏偏因着前世缘由,忍着心绪不肯在为那位多费心神。

“主子!”伶云忽然噗通一声跪下,扯着她的手腕。执笔的郁泉幽猛然一顿,面色惨无人色。

“你不必劝我。我不会去。”她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却还是不自觉地颤抖着。

“主子...伶云不过是想劝你...莫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伶云低下头,声音微乎其微。她只能这样劝着郁泉幽,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可既然清竹医神都来了书信,便说明那位真的已经救不回来了。

清竹说,帝玦现如今的状况已经不容再拖,若是继续拖下去,便定然回天无力,必死无疑。

其实郁泉幽心中已然是坚持不住了的,几月前,她便一直想着帝玦的伤势。在身上的钉伤恢复一二后,便急着想要将斑古碎片给清竹送过去,却被陌离雪挡在谷内。

此番伶云跪劝,牵动郁泉幽心头疤痕。忍不住,眼前模糊一片。她死死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浑身上下却早已颤抖不已。

“主子...”伶云再一次柔声相劝。郁泉幽突然歇下一口气,软了下来,“好。”

伶云笑起,抹去眼角泪花,扶着郁泉幽便朝外面走去。

站在外面听着动静的陌离雪知晓这一次是拦不住郁泉幽的脚步了,便只好劝她一切小心。

她看着郁泉幽与伶云离去,也不知道这样将她放走是错还是对。

珠帘之后,翩翩身影缓缓走出,一把揽住陌离雪的肩头,轻声说道,“既然是她的家事...你又何必操那么多心?”

男子面露柔情,盯着陌离雪瞧了许久。

她轻轻一笑,环住男子腰际,便是一句话也不肯再说。瞧着郁泉幽那般,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也对,自古情最伤人,也最能醉人。她又何须管这些。

郁泉幽同着伶云朝着长白山飞去。一路上急匆匆,好不容易混进长白。

两人躲躲藏藏来到了青钟殿内。

满芳轩中到处挤满了人,大家都手忙脚乱的端着水盆。郁泉幽听见了清竹发怒的身影,地下跪倒一片正在哭泣的长白弟子。

她隐了身,躲在门前往里面看,却瞧见了一抹熟悉的红衣身影。

她心中微微一动,擦去眼角泪光,仔细看去。便只见那红衣身影此刻正扶着昏迷不醒的帝玦为他传输灵力。

郁泉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心中疼痛难忍。

罗刹...

她咬牙切齿的从嘴中唤出这一句,身后的伶云也愣了神。便是连她也不曾料到魔界的罗刹公主竟然会来到此处。

郁泉幽自嘲的笑了一声,瞧着床榻前互相扶持的一对身影,面色惨白。

曾经那一人绝情绝意的话语又在自己耳边响起,“我今生今世所爱之人不过一个罗刹...至于你...我从来未喜欢过。”

她心头酸软至极,捂着绞痛的心窝,几乎快要瘫软下去。

既然,他的身边已然有了佳人照顾...自己又何必再多费心...

她拂袖而去,跌跌撞撞,脚下一滑,一路滚下了楼梯。伶云猛地一惊,急急忙忙上前,却只见那人自顾自的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朝着青钟殿外走去。

“主子...”伶云在身后呼唤。

可郁泉幽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连滚带爬逃出了长白,一路飞奔回到了灵月谷中。

以伶云的脚程竟然半点也追不上。

当伶云匆匆回到灵月谷时,内殿的大门已经紧紧闭上。陌离雪一脸焦急的守在内殿门口。平日里很少见到的上神夫君月吟溪也陪同站在内殿之外。

“上神!”伶云一拱手,朝着陌离雪大拜一礼。指着内殿闭紧的大门,一脸担忧,“主子她...?”

“你们出去到底发了什么事?”陌离雪也同样指着内殿的大门,一脸不解,“她怎么回来的时候,一身狼狈?现在将自己关在门内,我唤了好几声,也不得应。”

伶云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哑了声音,待在外面不知所措。

似乎是郁泉幽离去时动静太大,引起了清竹的主意。没一会儿的时间,原本守在帝玦身边的清竹也急匆匆的从长白赶到了灵月谷。

瞧见清竹医神驾到,陌离雪更加担忧起来。如今这世道,若是有一点点关于郁泉幽的风声传出灵月谷,想必仙界那一群恨极了郁泉幽的上仙必然不肯绕过。若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便是连灵月谷也会牵扯其中。

陌离雪担忧。身边守着她的那位男子也十分心疼,便悄悄在她耳边说道,“你去处理谷中事务...我来将清竹医神引进来...”

她望了他一眼,心中自知吟溪是在为自己担忧。

于是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男子瞧着陌离雪离去的身影,眼中自有些忧虑。转身朝着灵月谷外走去。

偌大的山林谷处,男子带着几名侍卫前往山高水远处的一个隐蔽的入口走去。远远的看上去,谷中入口处,一抹浅绿色竹衣翠衫的身影站在谷处来回不断走动,焦躁不已。

那熟悉的身影让男子再次犹豫了一下。思量再三,男子还是迎了上去,“清竹医神...”

清竹听到唤声,自然回过头,只是回眼一瞧,便这般瞧见了故人之子。

“小吟溪?”清竹很是惊讶,一时间忘记自己为何要来灵月谷,迎上前,便是一声慈蔼唤声。

“医神...”男子朝地跪拜行了一个大礼。尔后低下眼眸,毕恭毕敬,却是冷言寡语。

“你...你的性子...说到底过了多少年,转了多少世...还是一样没变...你父亲从前...”清竹欲言又止,遂而浅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医神想必是来见那位郁姑娘的,不必与小辈再多说...”那男子退到一边引开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