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悟兮虽然躺了一晚上,但也是一夜无眠。

起床去洗漱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憔悴,眼睛红肿,丝毫提不起精神。

她打开所有水龙头,让水呼啦啦的流个不停,洗脸池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溢出来,顺着台子流下去,浇在她的脚上。

苏悟兮低头看了一眼,没有闪躲,只是抽出脚,将拖鞋推到一旁。

手上还在搅动着池子里的水,忽然一头扎进水里,闷了进去。

这种冰冷的感觉好像可以让自己的身体麻木,让自己不在那么觉得疲惫,窒息的感觉也可以让自己头昏脑涨不再那么清醒。

嘈杂的声音可以阻挡其他让自己讨厌的声音,都让自己的心不再那么痛,那么悲伤,起码现在只有自己。

袁赫霆做完饭端到餐厅,去敲苏悟兮的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只听到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袁赫霆推开门,快步走到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没有关紧,水已经从卫生间流到地上,浸湿了卫生间的地面。

袁赫霆看到眼前的景象,脑袋中轰隆一声,一把抓起了闷在水中的苏悟兮,喊道:“苏悟兮,你是想死吗?”

苏悟兮大脑缺氧,什么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袁赫霆横抱着放在了卧室的床上,就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的进来一堆人,当其冲的是一个医生,进来为她看了身体,好像又对袁赫霆说了些什么,就又跟着袁赫霆出去了。

紧接着又有一堆人在摆弄她,为她重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从头至尾,苏悟兮都只是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神情恍惚,大脑也只是一片空白,只觉得眼前人影攒动,只是他们在做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不一会儿,袁赫霆端着早餐和药进来,放在了床边的床头柜上,道:“悟兮,起来吃饭了。”

放下饭菜,他坐在了床边。

苏悟兮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袁赫霆知道她没有睡,不仅因为无法入睡,更因为不愿醒来,因为梦里有他。

袁赫霆伸手想要去拨开她眼前的碎发,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袁赫霆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竟然有些不知所措,眼中透露出来些许伤感,如一个孩子丢失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他强忍着悲伤,收回了手。

强忍着自己的情绪继续,端起那一小碗粥,说道:“悟兮,该吃饭了,要不然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苏悟兮依旧是沉默。

“悟兮,你只要身体会受不住的,你多少吃一点啊,你不是还要等洛辰回来吗?”

“你不配提他,”苏悟兮终于开口说话了,“你出去吧。”

袁赫霆搅粥的动作微微一顿,说道:“那你好好吃饭,我走了,记得吃药。晚上我再来看你。”

现在的自己,待在这里只会让她觉得碍眼和心烦。

袁赫霆从未想过,自己爱一个人会爱到这样卑微。

自己以前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受万人敬仰,对谁都不曾低过头,更没有被谁辱骂羞辱过。

若当真有人敢如此,一定会让这个人不好过。可是如今在她面前,袁赫霆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足以弥补自己给她带来的伤害,现在只要她开心,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可是到现在他不论做什么,他都只会冷眼旁观,不要说让她笑,就算是让她认真的看一眼,也都是难上加难。

他很气,气的不是苏悟兮对自己的态度,而是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能让她高兴起来。

以前她是那样爱笑的女孩子,天真烂漫,乐观坚强,可如今却让自己伤得体无完肤,那个可爱的女孩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至少是自己没有办法让她回来。

但是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开心,只要她愿意就好。

苏悟兮不知道躺了多久,应该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床头的饭还在冒着热气,只是已经换了几次。

都是怎么进来,怎么端出去,不变的只有哪几颗红红绿绿的药。

太阳从窗外照进来,洒在那一床洁白的被子上,苏悟兮坐起来靠在床头上,伸出手去触那若有若无的阳光,伸手去抓,却只是扑了个空。

她一愣,眼中皆是从心中涌出的悲伤,好像自己喜欢的,从来都抓不住。

想着,眼泪又涌了出来,扔掉了枕头,又一把推掉了床头柜上的饭菜,只有洛辰的照片也从怀里掉到了地上。

袁赫霆刚走到卧室门口,便听到屋内一阵乒乒乓乓与瓷器碎裂的声音,他怕,怕苏悟兮又想不开,怕她消失不见。

袁赫霆推门而入,一个水杯便飞到了他脚下,再向前看,地上是一片狼藉。

袁赫霆走到床边,却被苏悟兮拿起枕头打在了脸上。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的他,你怎么不去死。”苏悟兮已经红了眼,崩溃到了极致,情绪崩塌,哭的手上并没有多少力度。

袁赫霆看着她,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让她发泄。

一低头,看到洛辰的照片躺在地上,相框上的玻璃已经碎了。

袁赫霆弯腰捡起来,拨去了照片上的碎片,苏悟兮看到洛辰的照片在袁赫霆手里,一下扑过来抢走,而自己也倒在了一地的碎渣子里。

“你滚开,你滚啊,你凭什么碰他。”苏悟兮推开袁赫霆,声嘶力竭的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他的,你把洛辰还给我,还给我,我求求你,把她还给我……”

苏悟兮抱着照片,跪坐在地上,她自己对身体上的疼痛并没有什么感觉,可袁赫霆的心已经揪做一团。

他拉起苏悟兮,将她抱出了卧室,一边走一边喊着:“叫医生,快叫医生。”

苏悟兮却在不停的挣扎,捶打他:“袁赫霆,你放开我,你放开……”

袁赫霆皱了皱眉,任由她的捶打,但又不敢太用力的抱住她,怕捏疼了她的伤口。

仆人见状,赶紧去帮袁赫霆推开了客房的门,掀开了床上的被子。

袁赫霆将苏悟兮放在床上,苏悟兮的腿上已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手上尤其的多,已经染红了一身睡衣。

“先生,你的手……”医生进来,看着袁赫霆道。

袁赫霆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血,一些是自己的,一些是苏悟兮的,他只是看了一天,便对医生说道:“先医治她。”

“是。”医生回答着,走到了床边。

从头至尾,苏悟兮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抱着洛辰的照片呆呆的坐着。

医生给苏悟兮看完,收拾着东西对袁赫霆说道:“先生,小姐的伤并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开些外用的药就好了。只是小姐面上没有一点血色,不吃不喝,怕是不行啊。”

袁赫霆道:“劳烦了。”

医生说道:“我给您也处理下伤口吧。”

袁赫霆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又吩咐人去做些可口的饭菜端来。待他包扎好伤口,饭也刚好端进来。

袁赫霆坐在床边,看着苏悟兮苍白无力的脸,道:“悟兮,吃点东西吧。”说着,端起了桌上的面。

这是袁赫霆的电话响起,他看也没看,腾出一只手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袁赫霆将饭喂到苏悟兮的嘴边,苏悟兮依旧不肯张嘴,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洛辰的照片出神。

“悟兮,张嘴。”袁赫霆话音未落,苏悟兮却捂着胸口,趴在床边开始呕吐。

“悟兮。”袁赫霆急忙放下饭,轻轻的拍着苏悟兮的背。苏悟兮吐了一会儿,便坐起来虚弱的靠在床头,面色惨败。

袁赫霆伸手拿了几张纸巾,为苏悟兮擦拭嘴边。屋外进来几个仆人,急忙打扫了这一片狼藉。

“悟兮,你还好吗?”袁赫霆问道。

他自是知道,苏悟兮不会理他。又拿起水杯凑到苏悟兮的嘴:“喝点水吧。”苏悟兮这才勉强喝了一小口。

待苏悟兮的稍微好些,袁赫霆这才出去,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接通电话,还没说话,袁赫霆就对着电话呵斥道:“公司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这种事情都要给打电话么?自己搞定,要是搞不定,就别在公司待了,趁早卷铺盖走人。”说完,就挂了电话。

袁赫霆扶了扶额,一甩手,一脚踹在了墙上。

这些天,他身心俱疲,一方面是公司已经许久没去过了,公司的人不停的打电话,让他觉得聒噪,手下的人处理事情,总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一方面又是苏悟兮的情绪不定,让他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日日如此,已经让他已经快要疯了,他不知道要怎样让苏悟兮走出来。

她现在连吃点东西都很困难,见到食物就想吐,而且已经几天油盐不进,根本吐不出来什么东西,只有干呕,连药也吃不进去。

这样下去,她怎么撑得下去。

仆人见到袁赫霆如此,也都不敢靠近。

这几天,他们见识了袁赫霆对待苏悟兮的温柔如水,却也见识了在无奈时的暴跳如雷。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对他视而不见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