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楚天掩饰内心的心情,点点头,艰难开口:“好。”

见钟临岚还站在门外,他又说:“还是进屋吧,外面冷。”

钟临岚依旧停留在原地,摇摇头:“我一点都不冷,站在这里的话,只要赫霆一回来,我就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路楚天的心泛起更为猛烈的疼痛,他缓步来到钟临岚身边,上前摸了摸她的手,眉心紧蹙:“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紧接着他体贴脱下外套,披在钟临岚身上。

“谢谢。”钟临岚眼中染进一阵恍惚,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衣服,顿时觉得温暖了不少。

路楚天嘴角勾起一道微不可查的弧度:“和我不用道谢。”

等待许久,桌上饭菜早已凉了一大截。大门外依旧悄无声息,如死水一般安静。

“他不会回来了。”路楚天看了看时间,最终心疼提醒。

钟临岚似乎还有些不甘心,抱着一丝期待:“再等等,他应该会回来的,今天可是他的生日。”

路楚天知道她还困在编织的美梦中,只得狠心道:“要回来早就回来了。”

语毕,路楚天一直站在她身后,见她背影伫立不动,许是在酝酿情绪,不忍心打扰。不多时,他便看到钟临岚似乎收拾好情绪,回头看他,故作轻松道:“你说的也是,现在这个点早就已经吃过晚饭了,肯定不回来了。”

路楚天仔细看她,察觉她刻意躲避目光。

“真是可惜了我辛苦做的饭菜。”钟临岚眼皮微颤,嘴角扯出一丝笑容,“不如我们喝一杯?”

路楚天自然点点头。

“来,尝尝我的手艺。”钟临岚还是一脸轻松的表情,笑着给路楚天夹菜。

路楚天大口吃了起来,满脸享受的样子,不禁竖起大拇指:“好吃。”

“看来我现在厨艺渐长。”钟临岚无奈道,“只不过有人却并不稀罕。”

路楚天夹菜的动作一怔。

“你不用顾及我。”钟临岚瞥他一眼,佯装轻松道,“虽然他没有回来,但是我又不是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路楚天嚼着口中的饭菜,竟然尝到了一丝苦味。

“来,喝酒。”钟临岚笑着为他倒了一杯满满的红酒,也为自己的酒杯斟满酒。

路楚天有些不放心:“你还是不要喝这么多。”

钟临岚完全听不进去,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有什么不能喝的?酒可是个好东西,今天你就别劝我了,陪我喝个痛快。”

“好。”

犹豫片刻,路楚天用力点头,知道钟临岚无非是想要找个宣泄口,好把心中的那些苦闷统统发泄出去。

一杯接着一杯,到最后钟临岚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谢谢你能来陪我喝酒。”她喉咙一哽,酒入喉咙,辣得她心疼。

路楚天心疼道:“早说了别和我客气,不过是喝杯酒,小事一桩。”

“也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你别看我平时光鲜亮丽,其实我过得一点也不开心。虽然身为钟家的人,从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可是他们根本不理解我。”

见钟临岚眼中有泪滑落,路楚天抽了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钟临岚随手接过纸巾继续哭诉:“在他们眼里,我看不到任何亲情,他们只是一味把我当成利益的工具,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是!”

看着她脸上全部都是泪,泛起了一层红晕,路楚天的心似乎被别人撕成两半。他不禁伸出手来,上前轻轻抹去钟临岚眼角挂的泪珠,柔声细语:“我知道,我都知道。”

钟临岚又倒了一杯酒,想要喝时,被路楚天拦住了。侧眼望去,一眼就撞进了路楚天担忧的眸中。

“别喝了,你这会都已经喝醉了。”路楚天心乱如麻。

钟临岚仍旧死死抓着酒杯,委屈道:“就让我喝吧,只有这样我才好过一些。”

不忍心看到钟临岚这样揪心的模样,路楚天只能缓缓松开手。

“我曾以为赫霆是爱我的,可是当我发现他对我仅存的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感时,我只觉得不甘心。”钟临岚的话语因哽咽断断续续。

她早已发现袁赫霆的心根本不停留在她的心上,甚至她三番五次想要主动示好,可是袁赫霆连碰都不愿意碰她。

分别那几年,早就将袁赫霆对她仅存的那些好感消耗殆尽。

路楚天在一旁认真倾听钟临岚诉的苦,每一句都听到他心坎里面了。钟临岚每说一句话,都像是一根刺,生生刺在他的心上,无比钻心的疼痛。

“我一直想要努力维持我和他的这段感情,因为知道来之不易,我比谁都更加珍惜。”钟临岚苦笑道,“可是他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不管我怎样挽留,他都不领情。”

似乎触碰到了心中的情伤,钟临岚双手掩面,发出一阵细微的抽泣声。

路楚天再也看不下去了,凑近了她一些,将她抱入怀中,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双肩正在止不住颤抖。

“阿天,我真的好累……”钟临岚眼泪蹦出眶外,“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已经被耗得筋疲力尽。”

生活俨然像一个无底洞,外面皆是洪水翻涌,戳中一处,处处都涌进洪水。

“我知道。”路楚天心一酸,“听到你这样说,我心里也很不好受。”

感觉到怀中的人越发颤抖,路楚天不由得更加抱紧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我曾希望你能够过得开心,不管你身边的人是谁,只要你开心,我就别无所求,可是现在听到你这样,我……”谈及,路楚天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惜。

“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替你讨回公道。”

钟临岚含泪双眼闪现一丝异样情绪,虽说脸带醉意,但是脑子中更多的是清醒。

曾听过最多的话是酒醉能解愁,淡忘伤心事,可是对于她来说,酒醉后,那些伤痕越发清晰暴露在她面前,向她展示自己是被击溃的多么惨败不堪。

一股恨意向她飞奔来,她哭的越发厉害,“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以前还好好的,可是现在自从苏悟兮那女人出现以后,开始把一切原本的轨道搅乱。”

苏悟兮!听到这三个字,路楚天狭长双眸微闪,并未言语。

“可是我不怪她,要怪只能怪我自己,倘若我自己争取一点,把赫霆的心留住,也不会像现在这样。”

听见怀中的女人如此难过,却还是想着为苏悟兮说话,宁愿将所有的罪责都怪在自己身上,他实在不忍心。

“这怎么能怪你一人?感情的事情我不清楚,但你这么好的姑娘,赫霆不要你才是瞎了眼。至于苏悟兮,她......”路楚天因心里有钟临岚,想的全部都是她的好。

“别这么说……”钟临岚抽泣道。

见她这样,路楚天无奈叹息:“你现在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别人?”

“不然我能怎么办?”钟临岚从路楚天的怀抱中离开,无奈苦笑,掉下的却是泪。

她双手颤抖拿起酒杯,手一滑,酒杯掉落地面,发出尖锐声响,似乎要将周身悲伤砸的七零八碎。

“别动,我来收拾。”

路楚天说这话时,已经迟了。只见钟临岚蹲下身子,想要捡起碎片,手不小心被划破,鲜红血液快速流出,想要出来见见空气。

“疼吗?”路楚天顿时慌了,顿时捂住她的手,语气隐含责怪,“都说了让你别碰。”

钟临岚轻轻摇头,泪眼凝噎:“一点也不疼。”

可能是疼痛感一时转移了位置,一窝蜂跑到心脏上,身体上的疼痛一时间变轻了不少,也就不那么痛了。

“还说不疼,都流血了。”路楚天才不相信她说出的话,只看到那流出的鲜血,心都快要停滞呼吸。

他随即拿了创可贴,轻轻为钟临岚细心贴上,关切道:“下次可一定要注意,这几天千万不要碰水,小心伤口发炎。”

钟临岚只是一个劲点头,眼圈早就红的不像话了。

“要是赫霆能有你一半对我好就好了。”钟临岚似是自言自语。

为钟临岚清理伤口的动作一顿,路楚天就算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他不能告诉钟临岚那份不该有的感情,也无法说出。

他当初也自然没有想过,这份感情无法说出,竟然持续了二十有年。

“他是没发现你的好,不知道珍惜,迟早他都会后悔的。”路楚天替他弄好伤口,见她眉头几不可见皱了一下,心疼道,“弄疼你了?”

钟临岚摇摇头:“没有。”

看见她这样,路楚天暗自叹息:“不管你这次怎么说,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你这个样子,无论如何我都要和苏悟兮好好谈一谈。”

钟临岚目光微闪,仅仅一瞬。

路楚天继续看着钟临岚那贴着创可贴的伤口,越发心疼,说:“我会让她主动离开袁赫霆。”

虽然把钟临岚拱手让人实属不忍,可是路楚天为了能让钟临岚幸福,只能如此,要不然多年前他早就会抓住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