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炮这一开口,我才一下子惊醒了,只感觉背后是阴风阵阵,然后一只冷冰冰的鬼爪子就贴在了我背上。

一瞬间,我浑身炸毛,冷汗当时就下来了,刚才实在是被大炮手里面的家伙事儿吓了一大跳,结果失了神,没想到一转眼自己就陷入了这种尴尬境地。

往前跑,这时候肯定是来不及了。

那么……

我心一横,咬了咬牙,双脚在地上狠狠一跺,然后整个人借力就朝身后撞去,“嘭”的一下子就和我身后的伏尸撞了个结结实实,这玩意身子骨就跟钢板似得,撞上去那滋味儿可不好受,“嘭”的一声,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肝儿都在颤,然后在撞击力的冲击下,整个人都被反弹了回来,重心失衡,一个狗吃屎就趴在了地上,鼻子和冷冰冰的地面来了个特亲密的接触,那滋味儿相当的爽,就跟辣椒水儿灌进了嗓子眼儿里似得,酸甜苦辣各种滋味儿一齐往出冒,眼泪都出来了。

我心里那个恨啊!

什么叫做阴沟里翻船?这就是了!

居然他娘的被几个小伏尸摸了屁股不说,还打了我个狗吃屎,好歹我也是杀气无限接近五段的人了,这传出去……绝逼是个大笑话!

也就是在我满心不服气的趴地上这功夫,大炮那头直接就开火了,他手里那家伙事儿喷涂出将近一米长的火舌,枪声“砰砰砰”的震耳欲聋,隔着老远我都能感觉到炽烈的灼热,甚至垂落下来的刘海都隐隐散发出了一股子焦糊味道……

大炮一边狂吼,一边开火,当真是有雷霆之势,我趴在地上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往我的背上落,还散发着一些温热,蓦地,一个黑漆漆的物件儿忽然落在了我眼前,我一愣,然后定睛一看,才发现那压根儿是一颗头颅!

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颗伏尸的头颅,绿色的眼睛瞪的滚圆,几乎和我是在对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瞅,别提多渗人了,不出片刻功夫,那表皮上就冒起了一层火苗,明显大炮用的子弹也是刻了业火符的,中招的伏尸全都会燃烧起来。

我终于明白落在我背上的是什么了——是伏尸被轰碎的残肢!

是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大炮用的这杆重机枪的口径是12.7毫米,有效射程是一点五公里,说白了就他娘的是一杆小型炮,这个级别的子弹打在身上几乎是打哪碎哪儿,就算是伏尸都扛不住,当然,也就是这个级别的伏尸不行,如果是换了伏尸的母体,那这些子弹根本无法击穿!

一时间,我脑子里面不禁浮现出了我身后残肢断体横飞场面,一股说不出的恶心在吼腔间缭绕,这还是我第一次经历这种重武器都上场的局面,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现代战争会残酷到让人精神崩溃了,和他们一比,我感觉自己这种玩刀的简直啥都不是啊!反正,就算是我都有些受不了。

不过很快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些伏尸被轰碎的时候,那些残肢上是有火苗的,那么落在我身上……

一股不太妙的感觉冒了出来,还别说,这感觉一出现,我老是觉得背后似乎……热的有点过分了?

这功夫,周敬正好抱着一箱子子弹给大炮送了过来,看了趴在地上的我一眼,然后直接就叫了起来:“哥!!屁股!屁股!你的屁股!”

我的屁股?

我一愣。

“着火啦!!!”

如果不是大炮还在提供持续火力输出的话,周敬都要冲出来了,指着我一个劲儿的喊:“哥,你的屁股着火啦!”

他这不说还好,一说我才感觉屁股上似乎真的热的过分了,都能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疼了!

那么……老子被点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开始满地打滚,尝试着扑灭身上的火苗,结果在这过程中,我终于看到了身后的景象——遍地冒着火焰的残肢,远处被大炮扫中的伏尸就跟肚子里面吃了手榴弹似得,直接就炸裂了……

总之,饶是入了这一行以后我看了太多太多的残酷事情,这个时候也仍旧有些受不了了,头皮发麻,强忍着恶心满地滚了好个回合才总算是扑灭了身上的火苗,不过屁股上却传来了阵阵灼痛,明显已经是被烧伤了,冷风一过,裤裆里面冷飕飕的,裤子约莫是也废了,我里面可没穿羽绒棉裤,估计这走光是铁定的!

这样的疯狂扫射约莫持续了将近是十多分钟的时间,大炮才终于停下了,然后在屋子里面喊道:“给我五分钟,战友,顶住!”

我抬头一看,他的脚底下都是弹壳,很明显是一箱子子弹打光了,正在忙着换子弹。

院门口,又一次有伏尸涌进来了,不过大炮这一轮扫射也把附近的伏尸全部干掉了,刚刚从院门口涌进来的伏尸距离我还有一段距离,倒是给我争取了一些喘息的时间,当下我强忍着身上被烫伤的地方传来的阵阵剧痛,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举刀横在了门口。

我知道,又一轮的生死游戏的开始了,每一次的交锋,都是一场赌局,赢了,我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输了,我便把自己的交代了。

很快,那些伏尸就冲上来了。

“杀!”

我眼睛一红,又一次投入了厮杀。

伴随着我和大炮的磨合,我们两个人的远近距离切换越来越默契,守起来也是愈发的得心应手了,轮流上阵,也不知道来来回回和这些伏尸到底纠缠了多少个回合,总之到了最后我的脚下全都是被业火符烧得黑漆漆的骨头,我自己完全是站在骨头上和那些伏尸纠缠的,这时候,店头村的公鸡才终于传出了“咯咯咯”的打鸣声。

公鸡打鸣,天,终于亮了,院中硝烟味弥漫,这个时候大炮的恰好在换子弹,轮到我在守门,我刚好砍翻了左右两侧的伏尸,将百辟刀刺进了一个女性伏尸的胸膛,然后我就看到院子里的其他伏尸在同一时间倒地抽搐起来,身上的绿毛在飞快褪去,渐渐恢复了活人的模样。

给我冲击力最大的,还是我挑在刀尖的那具伏尸,这个时候她的身体似乎已经恢复了活人的体征,已经可以感觉到疼痛了,双手一下子抓住了露在她胸膛的外面的百辟刀刀刃,眉头紧紧的蹙着,腰背弓着,脸上写满了痛苦,浑身的骨骼都在噼里啪啦的爆响,脸上的绿毛一点点的从毛孔里缩了回去,顺着百辟刀流淌的尸毒腐液这个时候竟然一点点的变成了殷红,刺眼的殷红色,那是血……

终于,这具被我挑在刀尖的伏尸恢复了容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少女,她的脸色是苍白的,身子是单薄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双手死死的握着百辟刀的刀刃,指关节都隐隐发白了,红色的血一点点的滴落,触目惊心,似乎在用这种方式诉说她的不舍,诉说她对生的渴望。

她轻轻抬起头看着我,眼中有泪光,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我心中一阵触动,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里面写满了哀求!

她……在求我放过她嘛?

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在这样的一个眼神下,整个人都不禁颤抖了起来,永远都无法忘记她这一刻的挣扎!

然后,她终于开口了,很艰难的说了三个字:“为……什……么?”

仅仅三个字,她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嘴角都开始涌出黑血,“噗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再没有声响了,她的一生走向了终点。

而我,这一瞬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去了一样,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