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余光瞥了一眼谢立,突然觉得这样真的挺奇怪的,前男友坐在现男友的后座上询问她,她和现男友什么时候订婚。

“还没定下来。”汤蔓在停顿了几秒后回答道,“我们不准备请太多的人,就邀请一些认识相熟的人过来认一认就行了。”

“是吗?”后面似乎传来一声极为轻的呢喃声,慢慢地又消失在了车中。

音乐声想起,在一刻钟后,车子停在了一个小区外面,后座的车门被推开,杜和年走了下去,那只苍白没有血色的手拎着一个装着食盒的塑料袋。

不过走了几步之后,杜和年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回过了头,向车子这边又走了几步,对着车中的汤蔓说了一句,“你还有几件东西落在我那里,我没舍得丢,你有时间还是过来拿一下吧。”

汤蔓迟疑了一下,觉得杜和年现在的语气还算的上平和,于是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谢立就道,“你打包好,我当时候和蔓蔓一起过来拿。”

“麻烦你了。”

杜和年听到这句话,目光从汤蔓脸上略过,最后看着谢立,对上那个男人的目光,半晌后突然就笑了一下,垂下了眼帘,转身离开了。

第45章 学姐,听说你订婚了?  !

杜和年离开后, 就只剩下汤蔓和谢立两个人坐在车中。

静默了一瞬,谢立才看向汤蔓然后出了声,“准备回哪儿?”

“山湖那边的公寓吧, 上班近一些。”汤蔓考虑了一下说道。

谢立嗯了一声,才启动了车, 调转了一个方向,朝着山湖公寓开过去。

车中音乐响起, 汤蔓低头玩手机,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许是因为杜和年的出现, 她敏感地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了变化,有时候杜和年光是一个前男友的身份就已经够让谢立在意了。

一个相处两年之久的前男友,哦, 不是前男友, 应该说是前前男友,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警惕,而且对于还是上位不正的谢立来说,他没有信心也并不自信,汤蔓是因为喜欢他才选择和他在一起的。

有时候虽然会说利益在一起的关系更稳定,但其实真切地来说也是因为这种利益关系反而让谢立觉得不太真实,不具备安全感, 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随时可能会因为脚手架不稳而跌落下去。

因为感情有时候能无理智的牵扯一个人, 而利益却不能,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既然能因利益而起,也能因利益而分。

说到底还是汤蔓这个人不能给人以安全感,像是水中浮萍一样, 落不着根。

“等这周有时间了,我陪你去杜和年那边把你东西收拾一下。”谢立在安静的氛围中开了口。

汤蔓嗯了一声,沉默了几秒却说道,“如果你很忙,我一个人去也行,也不是什么很重的东西,我开车过去也很方便。”

谢立陪她过去杜和年那边也太奇怪了,而且,“或者我让杜和年把东西寄过来也可以,你没必要陪着我去一趟。”

谢立笑了一下:“我这周不是很忙,我跟我父母说了一下我们的事,这周如果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来我家一趟,在正式订婚之前,见一下双方的父母。”

汤蔓知道这件事,那天晚上回去之后,谢立并没有对她说起这件事,她不禁猜测谢立的父母可能并不赞同他们二人之间订婚的决定,或者说是并不赞同谢立入赘汤家的事情,所以之后大半个月都对这件事忌讳不言。

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谢立突然对她提起了这件事。

汤蔓许久没出声,谢立没等到回答心里那股忐忑也多了一些,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你、不想去?”

谢立有些迟疑犹豫地问出了这句话,他不太确定自己此时的心情是如何,他其实很想询问汤蔓是不是后悔了,在见到杜和年的这一天,她是不是后悔了。

他这些天无数次地害怕,汤蔓有一天,忽然就后悔了,改变了注意。

汤蔓侧头,看了谢立一眼,摇了一下头,“不是后悔。”

她只是不喜欢,可能也夹杂着那么一丝不确定,她其实不喜欢这种与陌生人因为一个人而捆绑起来的关系,哪怕那两个人是谢立的父母,可也是陌生人,而那两个陌生人即将还与她产生如此一种亲近的关系,仔细想来,会有些可怕。

这也许就是婚姻让她觉得可怕地一点。

她顿了一下:“你定一个时间吧。”

谢立这才嗯了一声,心中的忐忑不安去了不少,他笑了笑,以为汤蔓是有些紧张,带着些安慰说道。

“我父母性格很好,不是那种为难的人,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汤蔓笑了一下,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

不是紧张,只是适应,而这种适应让她感觉到忍耐,有些事情一旦用到了忍耐两个字,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在无声地发生变化。

只是这一点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而汤蔓却无比清楚的能认识到这一点,这也许是他不一样的生长环境带给她非同一般的早熟所衍生出来的一项技能。

车开到了山湖这边,已经是深夜,不过夏日的夜晚也还是有些炎热的。

汤蔓下车地急,她有一种急切进入盥洗室清洗自己的冲动,身上的汗水已经被空调的冷气吹干,像是一层薄膜一样裹挟在她身上,包裹着,像是被禁闭一样的呼吸困难。

谢立却跟着她一起下了车,汤蔓有些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有些疑惑谢立还有什么事情。

“汤蔓。”谢立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很安静的声音。

汤蔓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的嗯了一声,看着对方,她摸不着头脑,可又有点触动,心底开始隐隐约约有了一点对方为何如此的猜测。

“我今天其实很开心。”谢立突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那次他在医院看见汤蔓和杜和年在一起时真的很忐忑,杜和年未尝不可能不是第二个司嘉禾,汤蔓既然能回头第一次,那么就可能会回头第三次。

汤蔓静静地看着对方。

谢立对上她的目光,却笑了笑说:“以后我开车过来送你去上班吧,反正也不是很远。”

过了片刻,汤蔓也笑了一下,说了一声好。

谢立嗯了一声。

汤蔓这才转身准备离开,她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下头,看了站在身后的谢立一眼,对方一直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她。

她想,灯光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光影也很奇怪,人好像总是能被光影所迷惑住,由此生出无限的情绪。

谢立一个人站在黑暗中时,很容易渲染出一种浓烈的色彩,让这个人染上一种稍微有些悲冽的感觉。

于是汤蔓回到了公寓,脑海中还是谢立站在黑暗中的那一幕。

她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谢立问过她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不行?]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谢立这个人。

她开始仔细地想了一下这个问题,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他们相遇的太早了。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高中,她脾性早熟,从那时就喜欢白净清朗的男孩子,讨厌一切跟成熟挂上钩的男性,可以发现,她在高中时期交往的男朋友都是少年气息很重的男生,皮肤白净,有些几乎可跟孱弱挂上钩。

而谢立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时,第一次是以一个成年人的姿态出现的,几乎第一眼就已经被她从审美中摘除了。

而后来哪怕她的审美变了一些,谢立也一直以一个她父亲的下属,她的朋友的姿态存在她的生活中,也许是因为太过熟悉,缺少了男女之间的那种吸引感。

于是她好像一直没有对谢立有过任何看法,哪怕猜到对方对她有好感,她更多地也只是揣度这件事的弊与利。

她和谢立在一起,大约等于相处十几年的青梅竹马在一起,因为太过熟悉,所以情侣之间相处所需要的刺激也就缺少了。

不过与谢立在一起,不同的一点时,她和谢立从前相处时,对方是以工作的状态和她相处,现如今多了一些私底下的状态,于是也有别开生面的陌生所在。

总得来说,当做情侣相处没有那么困难,甚至还有些说不出的默契所在,而大多数时刻,汤蔓是喜欢这种默契的。

谢立不像司嘉禾那样粘人,也不像杜和年那样充满掌控欲,他表现地很宽容,和这样的人谈恋爱会很轻松。

她喜欢这种轻松感。

至少对于现在的汤蔓来说,和谢立订婚,甚至结婚,她并没有那么抵抗,她甚至可以容忍和谢立订婚所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一方面是为了利益,一方面是谢立这个人,如果未来要选择一个人结婚,汤蔓认为谢立很适合。

最终,汤蔓也没有去杜和年公寓拿她落在那边的东西,而是让杜和年寄过来。

当然杜和年那边一直没有回应,那份遗落在对方公寓的行李就像被遗忘了一样,杜和年接下来不再提起,因为他怕下一句汤蔓就会直接说一句,都扔了吧。

而汤蔓也不再提起,谢立也没有再提起,他们不约而同默契地遗忘了这件事。

谢立一般是不会主动在汤蔓面前提起司嘉禾杜和年几个人的,以往的那些前男友们,这两个人在谢立心中有着不一样的地位。

这是唯二两个能和汤蔓在一起两三年的人,能和喜新厌旧的汤蔓在一起这么久,身上总会有那么一丝不同的地方,他忌讳且嫉妒着。

不过这是后话暂且不说,只是在这天晚上,汤蔓即将入睡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裴岭打过来的。

那边沉默了许久,汤蔓起初还以为对方是打错了电话,于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屏幕,却发现电话并未被挂断。

她踟蹰正不知原因,电话那端才出了声,喊了一声学姐。

很突兀地发出了邀请,询问她这周有没有时间,大家一起出去吃一个饭。

汤蔓迟疑了下来,如果是之前,她说不定真答应了,可是现在既然已经决定要和谢立订婚,而且她也答应了谢立保持一对一关系,裴岭的邀约就变成了一个麻烦。

她沉默了几秒。

裴岭那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变得有些安静了下来,然后在汤蔓准备拒绝的时刻,笑着说了一句,“我听说学姐订婚了?”

汤蔓没出声。

那边的呼吸停顿了一下,才重新有些平缓地传了过来,“是真的?”

汤蔓低沉地嗯了一声。

“是订婚了。”

裴岭声音顿时艰涩下来,他看着夜色沉默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像是待在一个很长的隧道中,看不清来路,也看不清去路,他困难地问出了一句:“我可以问一下,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只是有些惊讶,学姐竟然也有想要结婚的一天。”而且还是如此突然,如此令人的猝不及防。

汤蔓听见对面的声音,她抿了一下嘴角,垂下眼帘,“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遇到了对的人,想要结婚再正常不过。”

“那个人你也认识,就是谢立,我们订婚的时候,你有空可以过来喝个酒。”汤蔓说道。

那边安静了下来,许久才嗯了一声,几不可闻,说了一句原来是谢特助啊。

他想到谢立那个男人,皱了一下眉头又很快地松开,那股起初听到汤蔓订婚消息的压抑感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不相信汤蔓口中的那番话,遇见对的人?

过去十年,也没见两个人擦出什么火花,对于汤蔓来说,喜欢是漫无目的的,带着散漫而一见钟情的惊艳,如果一个月内与对方没有任何的关系进展,那么在未来,汤蔓也不会给予任何出格的目光。

汤蔓没有听清楚,她正要说话,对方又传来了有些失落的声音,“那学姐之前答应的我那顿饭看来是没有下落了。”

汤蔓手机开了外放音,把床头的灯打开,走下了床,打开了加湿器,想了一下还是说道,“答应你的饭还是要请的,下周吧,我刚好有时间,要去学校一趟,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答应了的事还是要做到,汤蔓犹豫了一下,想到下周要去学校办理一个文件,倒是有时间,请吃饭的话约在学校附近也比较合理,不至于太暧昧。

裴岭嗯了一声,隐隐约约声音的语调都高昂了一些,似乎高兴了一些,直到和她定下了大致的时间,才挂断了电话。

也因为这一通电话,汤蔓这个晚上少见的失眠了,梦境中光怪陆离,毫无逻辑,她醒过来也只能感觉到一股难以描述的压迫感,梦中具体有些什么,她也想不起来了,于是只能归结为订婚前综合征。

对于一个散漫的女人来说,订婚毫无疑问就是一道人生的枷锁,心中难免会有些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