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内监抹了抹额头的汗,弱弱道:“牵一发而动全身!”

“哎对!就是那话,这情况吧,你得跟管书的人反映反映,这是砸到本侯了,本侯皮厚,这要是砸着皇上,给皇上如花似玉的皮砸坏了……”

本来九幽有滔滔不绝的话想叨叨,然后目光一斜,看见这红衣内监的脸了,瞬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这人头戴黑纱帽,脸色白,长的浓眉大眼,五官端正没胡子,光溜溜的下巴,一脸的正气!

九幽一看自己手里有本书,抬手就照他脸劈过去了!——“你个狗季安!还学会乔装改扮混进宫来监督老子了是吧?!”

照脸劈来的书,这哥们儿身正脚稳的往那一站!一侧头就躲过去了,还瞪俩无辜的大眼珠子瞅她,“侯爷冤枉啊!杂家……”

一看他还敢躲,给侯爷气的!上来就薅住了这哥们儿脖领子,“你先别说杂家杂家的,穿个红你以为就是大内总管呢?来来来咱们找皇上去,你看皇上认不认你!”

安季被侯爷拽脖领子薅走了,路上踩到了划脸而过的那本书,赫然是‘玄帝独孤如意传’,被红衣内监抬脚、就踢到隐秘的角落了。

……

天禄阁偏殿,由翡翠珠帘做隔断,竹格屏风后面,放了个青玉案长桌,摆了几碟菜,还坐着个人。

不知道是饭菜还是香炉散发的,九幽越走近越是一股甜香味儿,香味儿都绕着坐那的人——

这人手指纤瘦修长,筋骨分明,白如削葱根,还捏着朱红筷子,夹起碟中一块颜色酥黄均匀的烙饼,另一手来收拽袖口…

那一双凤眼微垂,浓睫投下了墨影,两瓣颜色极幼嫩的双唇薄如刀削,浅红双唇微张,皓白贝齿咬合……然后在烙饼上一咬,饼上便留下个整整齐齐的断面。

——拽着内监领子,气势汹汹赶来的小侯爷,一看这场景,眼睛都直了,这个唇红齿白,眉眼如墨肤如雪的男人,真是巧夺天工毫无瑕疵,鬓角垂发娇嫩,更是点睛之笔……每一次见,都那么惊艳。

还是红衣内监甩着袖子讨饶,“侯爷侯爷松手啊……奴才衣领子都扯开线了……”

俩人这么一闹,刚咬了口烙饼的皇上,骤然瞪起一双漆黑凤眼,边不动声色的嚼,边撂下筷。

九幽都怕他噎着,赶紧松开了他的内监,站直了哼道,

“封浮华都跟你说什么了?”

皇上眉眼一挑,凤目粹亮、“你如此慢待朕的贴身内监,不说个原因吗?”

“皇上这话问在点上了,我有一事不明,你说这是你的贴身内监,为啥跟我家的贴身大总管长一样啊?难不成这人还会分身术吗?”

“你家的总管不曾对君侯说吗?他与朕的贴身内监安季,是同胞兄弟。”

红衣内监安季一撩衣摆翩翩下跪:“奴才安季,取平安四季之意,让侯爷误会了,还请见谅。”

俩人这一出,给九幽怼没屁了。……“皇上把双生子季安安排给我,怕不是别有用心,另有所图,意在沛公?”

一旁的安季直伸手拦她:“哎侯爷——,对皇上说话得用敬称啊!不能乱了规矩啊。”

皇上凤眼一抬,只见他龙衫酥黄,肤如白玉,眉眼如墨唇如朱,美艳的脸上还是那冷淡表情,“君侯若是不满意礼官少宗伯的安排,大可把人给朕送回来。”

九幽看他这张脸看的,心里又是一阵突突,只觉得这人假,当初黄陂城那个奇丑无比的小哑巴,怎么会是这个美艳又嘴毒的男人?

“我怎敢不满意封少宗伯的安排?皇上,您不提少宗伯,我这都忘了,皇上您刚才跟少宗伯说什么了?”

皇上眼神一斜,他那贴身内监安季就懂了,行个礼就弯腰出去了。

九幽站在那,眼睁睁看着红衣内监离开,她倒不是深信不疑,只是相信是俩人了,但是不知道怎么问宇文邕,把双生子安排她身边当奸细,他是何居心。

红衣内监都没影了,直到屋里静下来,那个冷艳的皇上,又拿起了朱红的筷子,浓黑眼睫微垂,幼红嘴唇微动、漫不经心的道、“朕问他,要男人还是要命。”

“男人!??你说谁呢!?”

只见这男人嘴角一勾,凤目上挑,艳丽又危险,“你说呢?”

九幽那叫一个悲愤!“宇文邕!你说的是人话吗?!”

“直呼皇帝名讳,要搁别人,九族都给你诛了。”

她站累了,一听这话,登时往下一坐,侧身坐他桌子前头的地上,“我的九族,不早让你们家诛完了吗?”

宇文邕抓着筷子的手,从手心凉到指尖,突然就一身冷汗!

再一看她那表情,嘴角毫无弧度,眼睛冰凉,全然不是刚才的温软小侯爷。

他不动声色的把筷子放下了,心平气和的看着她,

“独孤九幽,你要…干什么?”

“应该问,皇上你要干什么?在看见你之前,我都挺顺利的,我认贼作父说出去都没人信,你这人长是长得好看,可做事太不像人了。”

隔着一张桌,他近距离看她的脸,她那动作语气,又疏远又真实——

胭红的交领衣衫,头戴小玉冠、额前飘着碎发,细颈玉颜,锋眉大眼,此时的女侯爷一身贵气,有着比黄陂城时,更清楚艳烈的五官,也更雌雄难辨。

一想到黄陂城里,那个和兰陵王出双入对,笑容灿烂的女将,给宇文邕说的挺难受,“朕沦落异国他乡,相识之人只有你,可你又与兰陵王……如果不骗你送朕离开,难道要朕跟你坦白自己是谁?朕自问跟你没有那交情,更怕你对宇文家的人,都怀有敌意。”

“这话倒是不错,可我救你两次了,你就算不感谢我,也别在我身边安插眼线,窥视我把柄吧?封浮华安排的人我都不信,怎么会信你安排的人?”

“季安…是他之前顶撞了太宰,为了让他活命,朕才安排他离宫的,而且收买人心这种事,你若不会做,朕来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