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虎符……不会是独孤如意时代的吧?另一半呢?”

“当年岐王中年得女,西魏开国皇帝登基十年他没去,岐王世女满月酒皇帝去了,却是带了玄帝佩剑和虎符调兵,奔着杀岐王去的。奉旨拿虎符的一个是玄帝,一个是玄帝的面首洛河王元宝月,也是岐王亲兄弟,后来洛河王斩断岐王右臂,又卸甲交兵权,这才了结元家兄弟相残。”

短短几句话,却已如惜字如金的史书般…陈述了一个悲哀的故事,前朝王权将相的起灭都已在、她手里这半枚虎符里了。

要说这摄政女帝也够逼不得已的,奉旨带自己面首去杀小舅子,最恐怖的是,宇文护虽让她拿虎符去换,可她这张脸…九幽万万不敢赌啊!

‘玄机阁’这词儿,她最近听了太多次,已然心怀敬畏感,那老岐王怕是一看她这张脸,就想起断臂之仇玄帝了,到时候哪还顾得上画?不得恨不得拿她的血画画啊!

少年的小侯爷,似乎对历史不感兴趣,听罢之后,只是一挑眼尾,琥珀双眸灿若朝阳,

“看来这玄帝面首挺多啊,华胥国女帝果然彪悍。不知洛河王现今何在?可与岐王有往来?”

“洛河王自请为玄帝守陵三年,却因悲痛过度,到了龙泽不久便撒手尘寰,已与玄帝合葬于华胥楼。”

“孽缘啊。”

老头儿居高临下,瞧着跪坐在面前的半大孩子……她那巴掌小脸儿线条细嫩,精致的五官虽然英气,却不是高鼻深目、大刀阔斧的长相,尤其一双龙凤眼,极尽华夏面相之美。

太宰不禁长叹一声!分明是心照不宣的,义父义女俩,却无人敢捅破这层窗户纸。

“为父有感而发觉得当讲,虽是血淋淋的刺骨,可也是肺腑之言,阿蛟莫怕。”

小义子抬袖作请,唇弯眼笑:

“义父请讲。”

“你最好走的路,是利用色相蛊惑众生,周旋于权贵之间,跟女人斗,靠征服男人夺得权势。醉纸迷金极尽享乐,祸国殃民。

你最难的路,是跟男人斗,受男人的累,从男人身上抢尊位,但那每一步,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成则奉旨为尊,权色在御,退则万劫不复。”

小义女听罢,依旧乖顺的跪坐在他面前,眼睫轻垂,蹙眉思索过后,轻缓道:

“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自小就被告诫督促,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但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

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成为男人的附庸,乖顺柔弱,供他们取乐,激发统治欲才好。”

太宰忍不住垂眼去瞧这孩子,她梳个利索的马尾,额前只有碎发,粗糙的甚至比不过魏晋男子,可是这长相气度……雌雄同体,又偏英气。

“你小小年纪……想的倒是透彻入骨。”

孩子抬起脸儿来,黄褐色的瞳子泛着、宛如晶石般的剔透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