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她上杆子,自取其辱,宇文直说的全然是事实。就连亲热都要她主动,反正他住在宫里,说在等谁都行,还不是让自己不知羞耻、去找他……到头来坊间传闻的骂名浪名,也都是自己背。

她从前觉得皇叔冷心冷面,高不可攀,唯独对她坠下俗世……他冷不丁温柔的几句话,便哄的她心里热乎踏实;待吵架时,他又无一句顺从她,九幽真觉得天子之爱不过如此。宇文邕忙于国事,自然不会如何爱人,跟兰陵王一比,至少兰陵王敢于跟权贵斗争,不舍得让她与女人斗,而是敢为自己去跟权贵女人斗。

为何自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明明不信前方会有更好的,却总能甩开一个个好夫郎,独自去寻漫无目的的前程?

许是为了心底的执念,为了复仇和卷土重来,为了让心底卑微的、难以启齿的背负,得以由暗转明,重见天日?

九幽明知这是一条孤独的路,但她好像,活着就是为了背负孽债,振兴家族。她靠着宇文家的势力,仇人的扶持……才得以在老树隐蔽下养精蓄锐,搞小动作,就不该对仇人的傀儡动情。

他不可依赖,他也有一条忍辱负重的路,不管他这些天的若即若离,状况百出,是出于本意还是什么遮遮掩掩的目的……她都不想去追究了。果然,一离开他,她什么都能想通,一靠近他,她就会被男色迷惑,甚至想为鲜卑第一美征伐天下,颠倒乾坤。

她生来孤军奋战,无人与陪身旁,不能与她同行。

九幽正望着月亮出神,身后便来了人,他鞋底很硬,迈的步子气息沉稳、又铿锵有力,颇有辨析度。

漏夜深凉里的冷风,送来男子清亮而又、颇带坠沉磁性的嗓音:“你这一天郁郁寡欢的,想啥呢?想四哥呢?”

“没有。”

她确实不止想他四哥,她还想通了,为何宇文邕那么爽快的,让她流着眼泪转身离开。老男人到底是权谋半生了,比她想的可长远透彻,甚至为了哄她玩儿,这些天在京城里,他也做了太多出格的事,宇文邕本不需如此,不该为她做出那些惊世举动。

偏生这男人在一旁,摩挲自己下巴,端详两眼后,啧声调侃:

“想男人又不丢人,热脸贴冷屁股,上杆子求嘈倒贴才丢人。”

她听着身旁说话的位置,只恨他嘴跟刀子一样,全然不理旁人!九幽猛地朝身边一推,愤然怒瞪:“你爹蛋的能不能滚啊!我就没这么烦一个人过!”

穿着短袍长靴的男子,看着精瘦、实则肌肉结实,她这一推,几乎未挪动他身躯分毫!

宇文直也不恼她,长睫抿开的眼尾一斜,居高临下的讥诮:“啧,人被戳到痛处,才会恼羞成怒。”

她咧唇冷哼:“男人真是自以为是。你这样的,就该来百八十个马鹿岭猛女,教训你。”

“我可不想要那百八十个,皇兄倒是算得上鲜卑猛男,以一敌百。那次他金屋藏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