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睡觉罢。”

她觉得躺着硌得慌,便默默解下了发带、和金发扣,散下马尾辫儿。

头顶的六叔,遂静静看她解散青丝,然后这姑娘乖顺的伏在他膝头,像个小猫儿。

平素常英气逼人,脸儿又精致美艳的小崽子,颇具刚柔并济之态,也似乎……愈发精进示弱惑敌的手段了。

他忽然道,“我终于知道,为何花木兰从军十二年,无人发现是女郎了。”

“为什么?”

小姑娘费力的眨巴眼睫,显出通透明亮的琥珀双眸来,十分困了,还是乖巧的睁眼听训。

“……若有你这样的同袍,同寝同食,我可不忍让旁人知道。”

“……”她闭眼装没听见。

“你可别跑了啊,你义父叮嘱我看紧你,别让土匪欺负了。”

“……”他这话真不知说给现在听,还是她将来如何,九幽继续闭目塞听。

他忽然低声哼歌,旋律低沉动听。

他一哼哼,她确实更困了,但觉得异常有趣,“六叔在唱摇篮曲吗?挺喜欢小孩儿吧?”

“是啊,从前枕戈待旦,一个营的兄弟总是睡不着,一听我唱浩林潮尔,便睡的着了,是他们当腻了同袍,情愿当我儿子。”

“你可真像军营老母,他们喊你一声娘倒也不亏。”

他似乎噎了一下,又忍笑道,

“老母便老母吧,我又给他们做饭,又哄他们睡觉的,带我那群府兵,也跟养了儿子差不多,只差没喂奶了。”

“六叔还真是多才多艺,你们皇族都是。”

“倒不是我多才多艺,这首鲜卑语哄小孩儿的歌,幼时母亲总是唱给我听,渐渐的我也会唱了。可是皇兄回来后,母亲便不再唱与我听了。”

思及皇叔出生后便养在别人家,自幼寄人篱下的童年,九幽仍感心疼。

“太后偏心于你,以至于皇叔养成了那么冷的性子。”

“皇兄性子虽冷,却也妻儿齐全;我性子活泼,倒更喜欢不拘束了。就因我自己过的快活,所以从未想过成家立业。”

他瞧着趴在自己腿上的姑娘,只觉她的发丝和脸颊都软软的,娇嫩的像鲜豆腐,这许是闺女与儿子的区别……“我若有闺女,定要将最温柔美好的东西,都赋予她,千万不能让她嫁给帝王家,太累了。可我连女人都没有……想要闺女也没用啊。”

“你那是吃过见过,寻不着好的,你喜欢宇文挽那样的,可她喜欢你皇兄啊。”

“我以前喜欢的是……她外表的端庄清澈,我却不喜欢她的心机。年少喜欢如沐春风,年长才知,春风渡的不是我,还吹来黄沙掩面。”

“那就找个类似的,你是天子同胞弟弟,什么样儿的找不着啊。要是你只想玩,不想成亲,那就当我没说。”

“我连个相好的都没有过。”

他最后这句有些莫名的委屈,又炫耀。

她抱紧了这条皮肉绷紧的大腿,居然满心都是、他坚持的袍泽之谊。

小姑娘香唇温软,吐气柔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