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人脸都白了,咬着薄薄嘴唇,那叫一个幽怨,“……我怎么了?你凭什么说我恶心?”

九幽顺势也上前一步,就与他面对面。

两张脸几乎贴上,她如愿以偿的看到他、忽然瞪大的眼,

她伸出手,直抚上他的那瓣唇。

男子僵直了身子,眸光如潭中水,愈发深邃。

好看的唇形是樱粉色,被她用拇指狠狠一戳,一如意料中的软嫩。

蜻蜓点水的一戳,她就收回了手,迷茫不解的男子,还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九幽心里一阵恶心,“别一副跟谁都能发骚的样子,和未婚妻好了,就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你省省吧,我看透了。”

封大人脸色一僵,“……你看见了?那天长皇子袒护的偷窥之人,是你?!”

他脸上表情凉了,九幽的心都凉了。跟聪明人说话果然舒坦,一点就破。

“呵呵!是啊!本侯看的差点辣眼睛!你这人虽然装清高虚伪了点,但是勇于承认也是好的,辩解都不辩解,”

封浮华竟一脸不可置信,猛地倒退了两步…满眼的水光摇曳,唇瓣颤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你……我此前从未那样,怎么那么巧会是你!”

他这模样看在九幽眼里,不得不说,他长的跟清水芙蓉似的,一满眼热泪委屈巴巴的,真让女人都有负罪感!

可惜九幽不识这茬,任凭他有多娇花姿态,他一开口就是老狡辩词儿了,她向来看不惯造作浮夸的人,男的女的都看不上。

她顺眼一瞥周遭,竟然又是当日御花园的那牡丹花丛。

突然发觉,真是可笑。

愚忠二字,从前未觉得不好,直到他忠的不再是她。所谓忠义和正道,都那么虚伪。

各自为政,各为其主。

九幽冷哼了声,转身迈步就走。

她走出了好几步,身后才传来他凄撕竭力的声音:“君侯!——你别走!你把话说清楚!”

九幽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踉跄跟来,不禁心里一慌……赶紧抬腿就跑了。

后面的人追了几步,又犹犹豫豫的停了。

她跑的跌跌撞撞,浑浑噩噩中,眼前又是层銮叠翠,雕栏玉砌。

突然被眼前一个端盆的宫女撞了个满怀,“啊!……”

那盆水该死的!就都洒在了她衣襟上。

吓得她和旁边端一叠白绸与瓶罐的宫女都急忙跪伏下身,“……大人恕罪!奴婢该死!”

九幽揪着湿淋淋的衣襟,感觉前胸都冷透了。

“毛毛躁躁的忙着投胎啊!…你是哪来的宫女,这么没规矩?!”

“奴婢是伺候皇上洗漱的,刚打了水欲往露寝去的!”

一听说她是伺候皇上的宫女,九幽顿时想发火…怕不是那个姓宇文的,碍着身份不想亲自出马,就命令宫女来折磨她?!

这几个宫女虽然也吓一跳,还是镇定的圆场,“……如若在此耽搁、去伺候皇上洗漱晚了,奴婢可担待不起啊!不如您随奴婢进宫里更件衣吧?”

九幽一听,好像不是冲着她来的,有招就用吧。“……既然你们赶着要去伺候皇上,本侯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九幽就跟她们去了。

她们却给九幽穿一件内侍宦官的大袖深衣、外带个乌纱帽…

还满面羞愧的道,“奴婢这里也没有其他人的了,还望不嫌弃。”

九幽差点气结!虽然她确实少东西,但也不能装太监啊!

她这好声好气的,九幽也不好发脾气,更兼身上衣襟都湿透涾在身上了…她只能黑着脸去换了。每走一步,都问候着贱婢的祖宗亲辈呢。

黑色深衣替换下了描金绣蟒的玄袍;

圆顶乌纱帽盖住了墨玉冠,

九幽对镜一看,镜中人着的一身黑衣,更显的面白如玉。

巴掌大的小脸儿上嵌着精美面容,唯有一双黑亮邪气的眸子最博人注目。

刚走出门来,却听人推攘她道,“愣着干屁!走啊?!”

另一个黑衣乌纱帽也道,“你新来的吧?就这相貌…怎么没见过你啊?”

九幽定睛一看,面前这两个人也是一身黑衣,面白无须。

她都意外了,这俩内监也太自来熟了,怎么在宫里混的啊,但凡她是个刺客……

九幽一寻思,也挺好,就默默的跟着他们走,抬眼竟然又到了露寝。

……

空荡的寝殿,漆红孤单的鲜艳,鎏金色冰冷的庄严。

内侍与宫女鱼贯而入,步伐稳健,缥缈庄重,几乎连呼吸声脚步声都听不见。

女侯爷穿着内监的衣服,混在他们中间冷眼瞧着,只看他们恭恭敬敬的给黄帐里头那人跪拜行礼,“——皇上万岁!”

然后,皇上不必说平身,他们便起了身,各司其职各做各的事,而最终的事就是伺候皇上。

两个内监撩开翠绿珠帘,又挑开描金的纱帐边儿,露出里面的明黄色,

描金帐子里又突然伸出一只玉白的手来,有周遭鎏金光辉映着,竟是绸缎般的光泽。

新来的内监就愣愣的站着,默默的看着。

她突然发觉,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只有那个一身金黄的男人,青丝垂肩黑如流墨,纤瘦的指头却是玉白色,

扶着光洁额头走出。

眼前的男人,只穿了靴下榻,未顾及明黄的寝衣领口大开,

大截锁骨陷挺,显得很是孤瘦。

漆黑凤眸乍抬,看见那位新来的内监,眼神一晃明光。

他一站起身来,与她就不及三步距离。

明黄寝衣裁剪的贴身得当,绸缎光泽下是消瘦修长的身体,一身纤细,却比她高了近一头……

她突然很讨厌这种仰视的感觉。

居高临下的君王,瞪一双漆黑凤眸,深邃冷目落在她身上片刻,诧异出声,“又是你!你乔装改扮干什么来的!”

她挺了挺腰板,一拍胸膛:“自然是来侍奉皇上的!皇上不要激动,此事说来话长……”

他忽然五指并拢,一扯衣襟、赶紧遮住了自己身上,脸上咬牙切齿的,凤眸漆黑凌厉!“朕用你侍奉吗?你先出去!等朕洗漱完毕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