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医院。

苏奈昏睡了不知多久,医生说她是情绪过激导致的昏厥,脑袋并没有什么事。

如卿实在吓到了,一直守在医院寸步不离。

她也不知是困了多久,居然一睡就是一整天。

醒了的时候手脚都是麻木的。

她刚睁眼睛,如卿就拍了拍她,“姐夫给你打了电话,我说你在倒时差,你有空给他回视频吧,我给你预约了耳科专家,下午检查一下。”

要是真聋了可不行。

苏奈揉了揉眼睛,睡久了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反而越睡越困。

“几号了?”

如卿看了眼当地时间,“26号。”

苏奈盯着天花板走神,良久后说道:“我想吃点东西。”

“我去给你买,你不要乱走,有事等我回来。”

如卿叮嘱完才离开。

她慢吞吞的爬起来,瞥了眼床头的卡牌,发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就是那家骨科医院。

大医院,自然也有急诊科。

苏奈穿着拖鞋走出病房,她头发随意的披在脖颈后面,她走路极慢,朝着鲁丽丝他们的房间那边去。

她像是大病初愈的人,脸色苍白,眼底都是暗红的,唇瓣有点干枯,整个人看着都虚弱不堪。

终于走到了那间病房的门口。

苏奈站了很久,身上还穿着病号服,倒也没人多问她什么。

胸腔里的酸涩与痛苦不停地交织着,她沉淀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那道门。

“请进。”鲁丽丝略显冷淡的声音飘出来。

“吱呀——”

鲁丽丝正在给丈夫喂饭,一回头就看见那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她没了初见时的光鲜亮丽,可以称之为面无表情,眼睛暗红暗红的。

女人走了进来。

那一家三口都在看着她。

苏奈攥了攥手指,“鲁丽丝女士,很抱歉……”

她的唇瓣有几分抖动,“很抱歉,我不能割舍我的女儿……”

鲁丽丝细细的盯着她,好像并不意外似的。

罢了,她放下碗和叉子,刚想说话,就听一道——

“咚——”

“姐?!”

如卿赶过来的时候,一往病房里看,就发现她……

她居然对着鲁丽丝跪下了。

纵然是跪着,苏奈的眼神却始终不卑不亢,“鲁丽丝女士,我恳求您救救我的丈夫,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都答应您。”

放弃孩子,她做不到。

鲁丽丝的眼眸里有一丝波澜,她眉头微拧,“你不是很有钱吗?这样,你把你名下所有的资产都给我,包括你的那家公司。”

她像是故意的,故意为了为难苏奈一样。

苏奈抿了抿唇,那是江老爷子一生的心血。

鲁丽丝先开了口:“再拒绝,就不用再谈了。”

“姐,你起来。”如卿阔步冲进来拉着苏奈。

苏奈站了起来,她紧盯着鲁丽丝,好半天后,她艰难的开口:“好。”

出了病房。

如卿咬牙:“我们不求她了,国内那些专家,兴许可以救的。”

苏奈已经在走神了。

那是江辞的产业,她怎么能拿走呢?

“姐?”如卿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走回到病房,如卿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苏奈扶着床边坐下,“你也知道是兴许,兴许的概率有多大呢?”

她低垂着眉眼,好像整个人都没了什么希望。

“如卿,我不能拿他的命去赌啊,赌错了……就完了……”

一滴泪终于从她的眼角滑落了下来。

苏奈躺回病房,其实已经没什么事了,但依旧都是住,她便也没有离开。

她靠在床头,侧脸陷进柔软的枕头中,她在思考怎么办……

虽说尚江国际的多数股份都在她的手里,可股份归她,和可以将公司随意变卖,是两码事。

江辞未必会同意,即便同意了她也于心难安。

江老爷子……

……

在医院里待了两天,苏奈一早醒过来,便看见了霍锦言的未接电话。

她犹豫了下,先去换了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随意的抹了一把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点气色。

准备好以后,她才给霍锦言回去视频电话。

对方很快接通。

男人的脸映在屏幕中,他仔仔细细的盯着苏奈,“你身体不舒服吗?”

其实视频也不一定安全,如果霍锦言偶尔没将摄像头对准他的嘴巴,她就完全看不出他说了什么。

“没有啊,我才醒,可能是水土不服,这两天总是吃不好睡不好,我一会儿约见了医生,等我忙完给你发微信,你照顾好自己。”

苏奈很想他,特别特别想他。

尤其是在她觉得有些无助和委屈的时候。

就在苏奈准备挂断的时候,她瞥见霍锦言的唇瓣动了几下。

他说:“老婆,回来吧,咱们就在国内治。”

男人盯着她的眼神有点深。

那么复杂,好像千万种情绪都盘旋在里面,深深地笼罩着她的五官。

苏奈的心瞬间就软了。

想着他躺在病床上的那个样子,她突然坚定的想……自己不能绝不能没有他。

“你别担心我啊,放心吧,我可以搞定的。”

苏奈匆忙的结束了通话,不想让自己红着眼睛的样子被他看见。

他现在本就是病号,如果她再情绪外泄,很容易会自甘堕落不积极配合治疗了。

可国内医院那边。

被挂断了视频通话的霍锦言紧捏着手机。

他病床旁边正坐着一个人。

是江辞。

刚刚江辞接到了如卿的电话,如卿破口大骂鲁丽丝的为人,说她趁人之危。

自然的,江辞也知道了鲁丽丝提出要尚江国际的要求。

拿江家几辈子积攒下来的基业,去换霍锦言的一条命。

江辞始终保持着沉默。

可让江辞沉默的不是鲁丽丝开出的条件,而是……

他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

霍锦言低着头,屏幕上的照片是苏奈。

她站在阳光下自拍的一张,那还是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拍的。

她又很少拍照,以至于每一张照片霍锦言都保存至今。

那时候她多自信多狂妄啊。

可现如今,却因为他的原因,去给别人下跪。

活在世上三十多年,苏奈没有为任何人下跪过,从没有……

哪怕是安德历当年折磨他们,她都不曾求饶过半句。

霍锦言的眼泪寂静无声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