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骞安紧张的上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我看出来了……”

轮椅上的男人拼命地戳着屏幕,输入着密码。

也不知道错了多少次,屏幕竟然锁死了,他呆滞的望着解不开的屏幕一动不动。

“快送到病房让他歇会。”向阳说。

手术时长长达七个小时。

下午五点半的时候,医生换回手术大褂把人叫到办公室。

向阳没告诉霍锦言,自己偷偷去了办公室。

“你是病人家属?”大夫推了推眼镜。

“哥哥。”

“她怎么样?”向阳坐下来,心里头不停地敲鼓。

大夫看着片子,“病人的命救回来了,不过她的头撞的有点严重,脊椎我开刀的时候发现属于二次伤,腰的地方也不轻,估计以后重活儿根本做不了,最重要的是,她很可能会不记得所有事,有点心理准备。”

“她颅内出血的地方压迫了中枢神经,我也不能确定她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这个要看病人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病人在重症监护室出不来,还需要观察两天。”

向阳什么都没记住,只问:“就是没生命危险了对吧?”

大夫摇头,“有,病人现在的血压和心跳不够稳定,需要时刻盯着,在icu这几天,如果稳定下来就没事了,但依旧要面临随时需要抢救的可能。”

“总体来说,伤情挺严重的,不过人还在,就已经是万幸了。”

向阳又问:“腿没事吧?”

“倒是不会落下残疾,别太担心,我昨天刚接一个病人,也是出车祸,双腿脱套,都截肢了,那个女孩才二十五岁。”大夫安慰他。

脱套……

就是皮被车轱辘碾掉了,只剩下骨头和肉。

向阳头皮一阵发麻,回忆起从雪堆里看见苏奈的时候,她满脸都是血,身体软绵绵的样子,他一阵干呕。

不是恶心。

而是心理根本承受不住那种感觉。

从办公室出来,向阳的脸色白的吓人,小护士歪着头看他:“先生,您没事吧?”

向阳没抬头,只是盯着一个点微微摇头,嗓音沙哑:“没事。”

他扶着墙根勉强走到座椅上坐下,小护士捧着病床信息跟过来。

“你是刚刚车祸收进来的女患者的家属?”

向阳这才抬眸,漆黑的瞳仁里漂浮着一抹沉痛,“嗯,什么时候才能看看她?”

“她目前的情况还不算稳定,需要观察,你们也别太担心,这种状况,正常情况下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小护士笑了笑,“你们得照顾好自己,才能更好的去照顾病人,这是床位单,一会去……”

向阳看了眼单子上的床位,“要高级病房。”

“高级病房需要申请,我去给你申请。”

小护士拿着单子离开。

向阳缓了好一阵才走回休息室那边。

这间休息室里有五六个人,一共四张床。

肖骞安紧紧的守着床上躺着的男人,寸步不离。

“狗呢?”向阳一进来四下看了眼。

闻言,肖骞安一愣,眨眨眼说:“刚刚就没看见……”

向阳赶紧走出去找,医院里又不能大声喊,只能放低声音呼喊。

小护士这会儿折返回来,“先生您需要帮忙吗?”

“我的狗不见了。”向阳心里着急,那是苏奈的狗,可不能丢了。

“那条德牧?”

小护士指了指楼上,“刚刚病人被推出来以后它就跟着上去了,一直趴在监护室门口,赶都赶不走。”

向阳赶紧爬楼梯往楼上跑,由于是重症监护室楼层,这里格外的安静。

刚一扭头,他就看见那条瘸了腿的德牧趴在一间房门口,哪也不去,路过的人它看都不看一眼。

“有钱。”

他走过去喊了声。

德牧缓慢的抬了抬头,狗绳还拴在它脖子上。

医院里是不允许狗进来的,那群护士和保安撵了一阵儿,但它怎么都不走,也不叫,但你要是去抱它,它就龇牙咧嘴的威胁。

见它也不吵不闹,也不咬人,念及它趴在这里的原因,那些小护士也没有强硬的把它轰走。

看见是他,德牧又重新低下头,紧挨着监护室的门,哪也不去。

它的眼睛湿漉漉的,眼角有一抹浅浅的泪痕,明明已经十岁的年纪了,又被撞坏了腿,此时一声不吭的守在那。

向阳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别担心,她没事的。”

隔着玻璃,向阳能看见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女人,她面色雪白,一动不动,没了往日的眉飞色舞与灵动。

周围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器,机器上面冰冷的数字就是她的命。

“你在这守着,我去交住院费。”

德牧呜咽了声,乖乖趴在那,哪儿也不去。

有护士要进去给换药液,它也要眼巴巴的盯着,以防有人要伤害主人似的。

眼瞅着她们没有做什么,它又蹲在门口望着,也不叫。

“这么乖的狗狗,看来你的主人一定对你非常好喽。”小护士笑了笑。

德牧左边后腿瘸了,它趴着玻璃窗往里面看,呜咽呜咽的低哼,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担忧。

附近的护士看见了,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狗太通人性了吧。”

“你那儿不是有火腿肠吗,喂它一点。”

“哦,对对。”

小护士拿着火腿肠过来,“来,你也吃点,你主人没事的,很快就能醒了。”

德牧只是看了眼,都没有嗅一下,然后扭回头慢吞吞的走到监护室门口重新趴下。

不吃不喝。

后来,护士们发现,每隔几个小时,那条德牧就要叼着它脖子上的狗绳扒着监护室的窗子,呜咽呜咽的冲着里面的人叫。

那种感觉就像是,期待着主人醒过来去溜它。

“我不行了。”有个小护士已经哭成了泪人儿。

过往的病患了解的事情经过,也默认了这条狗的存在,倒是没有赶它走。

等有的人拿出好吃的鸡腿给它,德牧闻了闻,然后叼起来趴在玻璃前,冲着昏迷不醒的人轻声叫。

可无论它怎么叫,即便是拿它认为最好的食物过来,主人也不醒。

“唔……”

它又呜咽了声,眼睛始终都是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