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苏奈飞快的跑出医院,她大脑一片空白,看见的每样事物都极可能是压断她理智的最后一棵稻草。

她疯狂躲避人群,胡乱的逃。

从前也是这样,她不清楚到底是她自己的脾气太大,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一生气,就控制不住。

她竟靠着一双腿跑回了家。

钥匙插了半天都没插进去,她耐心全无,狠砸密码锁。

后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才按着密码进门。

密码她很少用。

进了房间,屋子里竟然全都是他的味道,临走前他刚准备洗澡,浴室里还有沐浴液的味道飘出来。

苏奈站在那,她忽然把客厅里的茶几全部砸碎,钟表、柜子桌子全都掀翻。

愤怒蹭蹭的往上涨,理智根本控制不住它。

若是以前,曲芳华不会死,但会残。

隐忍太辛苦了。

苏奈从没这么忍过,也从没有人能在真的惹她疯狂的时候全身而退。

这里是法治社会!

不能杀人!

苏奈一遍遍的告诉自己。

可内心的愤怒无法平息,她把家里的东西都砸坏了,房子里一片狼藉。

她双手满是鲜血却不自知。

有钱吓得汪汪直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想要阻止她,拽着她的裤腿拉扯。

苏奈想要一脚踹过去,可在看清它那双眼睛时,忽然停下了动作。

她长发凌乱,脸色煞白,双手衣襟包括灰色的地板上,都是血。

房门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

江辞被爷爷派来,说找不到她了,只能让他过来看看,他纵然不愿意来也不敢不听爷爷的话。

密码他知道,就打开进来了。

谁知道……

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女人低着头看身边咬她裤脚的德牧。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苏奈缓慢而僵硬的回眸,那双泛着灰白的光的眼眸,像是毒蛇,犀利阴鸷的盯着他。

江辞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夜晚。

她就是这样!

面无表情,浑身是血的出现,眼神空洞的像个死人。

对视许久,久到江辞背脊都是冷汗。

苏奈突然扭过头,从狼藉中拿出一个相框,这个相框没碎,上面还有他的签名,漂亮的连笔字。

她捏着相框,忽然栽倒在沙发里。

闭上眼,脑袋里跟坐了船一样忽悠忽悠的晃。

苏奈看到了当年。

那个没有人性的地方。

她手里的武器是一根铁棍,特别粗,打在要袭击她的人的身上。

满地是血。

浑身都是伤,被人按在台子上扎针,绑起来用各种仪器做检查。

打的什么药她不记得了,总是很疼。

仿佛所有神经都要炸裂开。

苏奈疯狂的想要逃,可每一次都能被他们抓回去。

她被送到各种各样的地方,她要在陌生的地方生存,跟各种人打交道。

有黑暗的拳击场、有光怪陆离的名媛宴会、有青涩纯洁的大学校园。

她像个交际花,在不同的人群里过活,然后再被抓回去,研究数据。

看看她跟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

她是正常人!不需要实验!

不敢反抗,只能逃。

反抗,命可能就没了。

“一一,你是我最杰出的作品,你逃不掉的!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是恶魔的声音!

苏奈紧紧的搂着相框,心头不停的重复他的名字。

霍锦言过来的时候,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江辞站在门口没敢进去,像座雕塑一样杵在门口,直勾勾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而沙发上蜷缩的女人身上都是血,怀里搂着什么,德牧就趴在沙发旁边。

周遭的一切狼藉一片,能砸碎的都被砸碎了。

“苏奈。”

他挺着腰痛进门。

半跪在地上轻轻摸了摸苏奈的脑袋。

苏奈缓缓睁开眼睛,那一刻,她像是不认识这个世界一样,满眼的疑惑与空洞。

“不认识我了?”他声音微哑。

女人沉默良久,忽然有了动作,撑起身子抱住他,把脸埋在他的脖颈里。

“你怎么才来,我都找不到你了。”

霍锦言觉得她在说胡话,轻轻拍打她的背,“来晚了,对不起。”

她轻轻摇头。

男人就那么跪着,跪到腰都麻木了。

后来她像是睡着了。

江辞搭手帮忙把苏奈送进卧室里,他们退出来,霍锦言靠在墙壁上缓解腰痛,仰着头闭着眼,一句话说不出来。

“你没事吧?”江辞一个头两个大。

霍锦言半天睁开眼,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坐。”他开口。

江辞谨记苏奈曾经的警告,乖乖的坐过去。

男人从满地狼藉中扒拉出烟,可没火,江辞立马掏兜,点燃打火机给他点烟。

两人之间格外的沉默。

许久后,霍锦言问:“她以前你知道么?”

江辞愣了愣,“多久以前?”

“小时候。”

江辞摇头,“我跟她认识不过三年多,她从来不提她以前的事,我哪里知道。”

“我见她的第一面是我家里出事的时候,她一个小姑娘莫名其妙出现在那条沿海高速上,就跟凭空出现似的,满身都是血。”

霍锦言眼波微动,吸了口烟,沉默不语。

“帮忙把屋里收拾了。”他说。

江辞诧异,却敢怒不敢言,只能乖乖去收拾残局。

男人低头给什么人发消息,编辑了很长一大段,然后发送。

收拾好了屋子里已经中午。

江辞悄悄离开了,霍锦言也没说什么,起身进了卧室。

苏奈早就醒了,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像在发呆。

霍锦言坐过来看着她受伤的指尖,“你生起气来都这样么?”

女人睫毛动了下,扭过视线,哑着声音说:“我火撒不出来就这样,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二次。”

第一次比这次还要疯狂,差点失手杀了人。

“我们搬家吧。”霍锦言把她拉到怀里。

苏奈抬头,“为什么?”

“去我那住,我都安排好了,一会咱就搬,我助理说你们公司缺个法律顾问,我去你公司上班行不行?”

刚刚他就是给汪耀光发消息,让他帮忙买些家居用品,顺带着汪耀光告诉他,尚江国际在招聘法律顾问,说他想去应聘试试。

“你自己的律所好好的,干嘛跑出去?”苏奈纳闷。

“陪你啊,以后你去哪我都陪你。”

他没提跟曲芳华彻底翻脸的事,有些事不值得提及。

“陪你上下班,闲暇之余还能跟你一起吃个饭,你作为老总,也能徇私舞弊一下,抽空去视察视察工作,顺带着看看我。”

他捏着女人的小脸,用鼻子贴了贴苏奈的鼻尖。

“好不好?”

苏奈笑了,“跟我说实话,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霍锦言。”她声音冷了下来。

男人漫不经心的挑挑眉,“没什么,就是我妈不要我了,所以你得管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