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红着眼睛,腿脚发软的奔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有董清涵,还有乔书林和lisa,他们都被合作方的电话惊到了,他们都在问,苏总病逝的消息是真的吗?

对啊,是真的吗?

怎么可能呢?

明明前几天还在准备婚礼的!

这座房子里时隔几年再次传来一阵阵热闹的声音。

很多人都在哭。

江辞却是把整个家都给砸了,他硬抓着床上不动的女人像发了疯似的,“你给我站起来!站起来!”

董清涵冲过去给了他一巴掌,“江辞!!”

男人的脸被打的一偏,他猩红的眼睛里一点理智都没了,他慢慢回头看着被他如此拖拽,却仍旧毫无反应的女人。

“姐……”他终于哽咽。

“姐,你醒醒啊,你醒醒再打我啊,明明你还让我多来看看你的!你……苏总,你这个骗子!骗子!!”江辞歇斯底里的大吼。

以他如今的样子,根本没办法主持苏奈的葬礼,孙特助赶忙让人先把他带走。

不过半个小时,孙特助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小美帮忙去接听电话。

早就订做好的棺材已经抬到了楼下,顺着楼梯被人扛了上来。

当那么大一口棺材稳稳当当的摆在客厅中间时,江辞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江辞!!”董清涵惊慌失措。

总要有人过来给她换衣服的。

孙特助却制止,“就穿婚纱吧,再带一件她常穿的羽绒服就好。”

“孙才,多多少少来了。”乔书林忍着泪意说了句。

门口那里。

被童然扶着进来的多多拉着少少的手。

姐弟俩有点迷茫的看着那一大口精致的棺材,多多的神情有点呆滞:“这……是干嘛?”

孙特助抿了抿唇,甚至不敢说话,他忽然掩面哭泣。

多多一刹那就明白了什么,她一下子推开童然,像是失控一样往卧室里跑,可她的腿断了,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向阳赶紧去扶她,“多多!”

小姑娘像极了苏奈,她抬起头,哪怕眼泪已经往下掉了,但她仍旧淡定的问:“是我爸爸……还是妈妈?”

那一声颤抖的问,让屋中所有人都心如刀割的难受。

“啊?向阳叔叔,你告诉我啊……”多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是……”向阳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都不能控制自己的言语了。

“是……是妈妈。”

刹那间,多多就不动了。

好半天,她往前爬了一下,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不可能……”

“我妈妈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我不信……”

“妈妈?”

“妈妈!”

一声声呼喊,可她再也等不来妈妈出来迎接她了。

直到她真的亲眼看见妈妈躺在那的样子,多多在那一瞬间,就没了反应。

周遭都是哭声。

多多艰难的爬到床上,去摸着女人的脸,她突然嚎啕大哭:“妈妈!”

“妈妈……我是多多呀,你当初拿命护着的多多呀……”

“孙叔叔!你快把我妈妈叫醒,她没有事,她只是听不见!”

小姑娘急的像是个无头苍蝇。

孙特助忍着心痛走过来,“霍苏雯。”

那一刻,多多像是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你是苏总的骄傲,一直都是,这个时候,你作为她的长女,该做什么,知道吗?”

妈妈说,要听爸爸的话,要照顾好弟弟们……

沉默是漫长的。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多多忽然看向不动的女人,“我要给妈妈擦脸。”

随后,满屋子的人默默地看着,那个像极了她的女孩,冷静的给她擦脸化妆。

“妈妈走也要美美的。”多多呢喃着。

直到向阳、乔书林、孙特助以及苏醒过来的江辞,四个人一起抬着她入棺的那一刹那。

外面的雪,似乎也停了。

“噗通——”

那一双儿女齐齐跪地。

多多按着少少的头一起磕头。

她沙哑着声音:“妈妈,再见了。”

直到姐弟俩站起来,少少才问了句:“姐姐,人死了,就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那一刹那,多多死咬着牙关,眼泪无声的往下掉。

………

今天中午的葬礼,是无比壮大的。

国内各方金融大佬,以及政家官家甚至都来了人,都前来吊唁,惋惜着一代商场女枭雄的离去。

送葬队伍出奇的浩荡,直到棺材入土,墓碑立下。

众人终于再也忍不住,齐声大哭。

孙特助仰头望着天边的雪,他忽然想起有一次他与苏总深夜聊天。

苏总说:“我不知道我走的那天会不会有人来送我,但如果没有,你记得送送我。”

“不要让我显得那样悲哀。”

苏总,很多人都来送您了。

您看,他们都记得您。

人这一生,不过短短数十载,你这短暂的一生是好是坏,死后前来送葬的人足以说明一切。

她以为她这一生走来,得罪的人比交下的人还要多,可能很多人背地里巴不得她赶紧死去,真正会舍不得她的,可能只有几个身边人。

甚至她还曾幻想过,会不会有人在她的葬礼↑放鞭炮,庆祝她终于归西了。

可她显然忘记了自己曾做过的事,对那些人的扶持,对整座城市的贡献,对人民的帮助……

只是她自己忘了,但别人记得。

黄土埋下,功与过,也都归于尘土,这世上,渐渐的,不会再有你的只言片语。

她闻名于这座城市,也消亡于这座城市。

来的风光,去的同样风光。

同一时间,世界各地的财经板块上,都被苏姓女企业家病逝的新闻霸占,几乎引起了全世界的轰动。

那样璀璨年华的女人居然就这么不在了?

金裴裴得知这个消息时,先打了下女人的电话,没人接听。

她打了好几个小时,等到终于听见电话里传来声音时,金裴裴险些崩溃。

她放下电话,去储物间翻找出一个已经落了灰的相册。

这是她们年轻的时候拍的照片,那时候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每天跟一群坏人斗智斗勇。

照片的少女还略有稚嫩,可已然初显美艳,好像无论怎么拍她,她都是好看的。

她那时候不爱笑,每天都淡淡的表情,总是打哈欠,似乎天天都睡不醒的。

明明还那么年轻,明明活蹦乱跳的她好像就在昨天,而今天……

那个曾让南非的坏人都忌惮的女人,到了中年,却在最辉煌的时候,香消玉殒。

她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似乎并不想惊动别人,她来的寂静无声,走的也寂静无声。

“下辈子,下辈子姐姐还陪你走南闯北,早点拉你出火坑。”金裴裴说完后,抱着相册嚎啕大哭。

……

国内。

而在葬礼刚一结束,孙特助就接到了来自医院的一通电话。

“孙先生,很抱歉,霍先生……于12点28分……抢救无效离世了。”

“孙先生?”

孙特助很久才回神,他回过头看了眼站在那手足无措的三个孩子。

“我知道了。”

12:28分。

当年他们在12月28日的12:28分确定了关系。

于今年的12月28日举办了一场盛世婚礼。

而她,在12点28分下葬,他于同一时间,离世。

好像这一辈子,从初见开始,他便一直追随着她。

如今她走了,他也不想一人独活。

也许,他们本该是一对吧,死亦相随。

……

医院。

病床上,当医护人员将男人身上所有的仪器都拔走时,他的意识也终于与这个世界别离。

可纵使大脑在混沌之时,他想的还是苏奈,他想……他想让我这一切都不存在,那样该多好。

“她死了。”

“她的葬礼也完成了。”

“姐夫,你安心的去陪她……”

………

……

“我给他擦擦汗。”

“锦言,这么久了,你该醒醒了。”

又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就在附近响起,错综复杂的,让他快要分不清谁是谁。

霍锦言的意识很是模糊,他觉得身上特别累,除此之外还有一阵麻木感。

直到那阵刺眼的光投射过来,他的手臂也传来一阵刺痛感。

入眼的,是一片白茫茫。

面前有一位医生在给他注射什么。

“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