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在冷笑道:“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要我们大人出面,不就是走后门吗,让我们去找招生老师们打点一下吗,不然你会是什么意思?”

“唉——”平安闻言,似又好气又好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们走后门,你能不能问清楚丽丽这事的前因后果再来我这里撒泼?”

她吞了口水,清晰说道:“你听着,昨天上午面试的时候,丽丽在那些老师面前告我状,说我早恋,然后蹲在外面等着看我笑话。可惜老师们非但没有批评,还觉得我表现得不错,所以丽丽才会好奇问我为什么,我本来想告诉她,这面试啊就好比相亲,你要挠到其痒点你才能让对方喜欢你。你妈妈还有你舅舅都为我张罗两门亲事了,我讨好人的本事,可还真是被这些相亲给训练出来了。所以我就说,你回去问你妈啊,你妈肯定知道。”

“你不也告状了吗,说丽丽和宋超的事,我担心招生办的老师对丽丽有想法,我才会想到过去着他们的。”平常在气急败坏。

平安冷笑:“我什么时候说过丽丽早恋,你以为我跟你女儿一般卑鄙就喜欢背后黑人吗,告诉你,我什么也没说,我后来跟丽丽说的,完全是为了吓唬她,是故意捏造的。”

……

完全是强词夺理是不是,鬼才会相信这一派胡言。

平常在不是鬼,所以她自然不信,可是她又实在挑不出平安话里的毛病。的确,平安就是那么说那句话的,怎么领会完全是她平常在的自由。

也怪她太心急,太紧张,才不小心着了道。她一个39岁的女人,着了一个17岁女孩的道。

平常在只觉得气血攻心,那口气堵在那里就是不能释怀,她无处发泄,见平安分外小心地倒药,仿佛那点点断线般掉下的药汁比她女儿的前程、比眼前怒气冲冲的一伙人都重要——她想也不想,一伸手,拂袖而过,就把整碗汤药泼倒在地上。

“你——”平安拍案而起:“你想干什么?”

她一边指着平常在,一边对旁边阿姨说;“蔡嫂,去厨房把我的擀面杖拿来,我得把这些垃圾扫出门。”

“扫垃圾不是应该用扫把吗?”蔡嫂嘀咕着,小声安慰平安:“您消消气,我来打扫就行。”

平安眼一瞪,蔡嫂便再不说话了,去厨房拿了擀面杖,递给平安。

平安拿着擀面杖就冲那帮人横扫过去,管他是谁,遇佛杀佛。

宋家人躲避不过,好多人挨了她几棒子,他们刚想反击,平安已把他们都赶到门口,待他们都清醒过来,平安已一把锁,把宋家人都反锁在门外。

“蔡嫂,给我打电话给物业保安,让他们立刻过来。我倒是想问问他们,每个月交那么多物管费,怎么还是什么流氓都放进来。”

她在里面扬声喊道。

宋家人也担心事闹大,毕竟是他们上门闹事在先,于是面面相觑之余,最后也只得灰溜溜走掉。

自此一事,无论是在班主任夏老师,还是在330班,宋丽丽彻底失势。她活成了平安前世的样子,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在她背后戳着脊梁说着闲话。

可惜她又心高气傲,不比前世平安的装聋作哑可以夹着尾巴做人,宋丽丽眼里、耳里容不得中间地带。

要么绝顶,要么谷底。既然她已不是最受欢迎的那个,她干脆不来学校上课。每周七天倒有三四天,都请病假在家复习。

她在时,只要是夏老师的课,她都埋头不敢说话。可夏老师不想放过她啊:“有些人啊,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很可笑是吧,几个月前属于平安的说辞,现在完全复制到了宋丽丽身上。

试问苍天饶过谁。

上一次外婆宴会,她失去了宋超;这次招生见面,她失去了整个江湖地位。从云端的小仙女到茅坑里的石头,这样的处境变化,怎让宋丽丽不恨得牙痒痒。

只可惜,在学习上,她已永远无法阻挡平安的势头。

当一个人势头正旺时,所有人事都会顺势过来旺她,运气好得连神仙也挡不住。

现在的平安,是夏老师的新心头宠,是全校女生的模仿和羡慕对象,是宋超的求而不得的红玫瑰——

也许宋丽丽唯一能做的,便是让这股势头冷下来,凉下来。

而机会很快就来了。

蒋艳艳终于为平家诞下了第二个孙子,如她前面耀武扬威的心愿,果然是个带把的,当医生把男婴抱出产房时,平常春抱着刘细娥哭得无所适从。

“妈妈,我终于有儿子了,我再不是个绝户了。”

蒋艳艳躺在病床上,浑身冷得打摆子,却依然骄傲地捶击着丈夫:“老娘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给你生儿子,春你要是负我你不得好死。”

平常春嘿嘿笑着:“把我脑袋给你当凳子使都行。”

可惜好景不长,蒋艳艳这还没得意欢腾够,就发现一个问题:孩子生下来几天都不曾哭过,饿了不哭,屎尿掉在裤子里也不哭,甚至捏他、打他都没用。市里医院根本查不出什么毛病,因为心电功能都正常。

平常春这下慌了,赶紧送去省城大医院。回来时,却见他如霜打的秋茄,整个人都似被抽干了血行尸走肉。

问他,他只会大吼道:“我完了,我平常春完了。”

“报应啊,作孽啊。”

长吁短叹,抓耳挠骚。

直到刘细娥赶来,拉着儿子进了里屋,一番盘问才知道,孩子的脑神经发育畸形,简单地说,就是个白痴,生下来就是个白痴。

“为什么会这样?”刘细娥跌倒在地上,久久回不过神。

“好吃好喝地祖宗一般供着,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她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个玩意?”

106、黄鼠狼给鸡拜年

宋丽丽随着外婆和平常在一起来到舅舅家,此时她阴森着一张脸,在黑暗中咬牙切齿道:“一定是平安搞的鬼,她不是有邪术么,把王大勇的烂脸听说就那么一抹,三几下就给治好了,还有城北的一个老人,瘫痪在床都被她捏几下就好了。她这么厉害,谁知道她会给舅妈暗地里使什么法子。”

她的话提醒了蒋艳艳,是啊,只要把账都赖在平安身上不就得了,平家人就不会责怪自己了,让他们把矛头对准平安不是更好吗?

于是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剖腹产的伤口,扯着嗓子喊道:“一定是平安,上次她推我一跤,谁知道有没有跌坏我的儿子。”

她心里有盘算,上次那一跤虽最后是依依吃了哑巴亏,但谁心里都明白,凭依依的脑子和胆量,断断不敢出手,一定是宋丽丽在背后怂恿。反正那一跤摔得太过蹊跷,动手的是平安,出主意的是宋丽丽,都是她平家人,赖在这件事上,准没错。

果然,刘细娥和平常春不出声了。

平常在安慰哥哥:“平安不是有钱么,再怎么说这也是她亲弟弟,她不能不管,找她要几个钱治病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