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文帝休息了一整天,赵钰染晚间去探望的时候,见他面上已经有了血色,精神亦不错。

她松了一口气,要陪着君父用膳。

宋铭铮就在她那里赖着,自然是跟着她到了帝王的营帐里。

帝王见俩人相处的十分融洽,心中也高兴。但这份融洽,还没维持到膳食摆桌,就又被打破了,只因宋铭铮问了声怎么太医院还没送药。

这个药自然是指赵钰染的,只有她是在用饭前用药,赵钰染神色淡淡地瞥他,宋铭铮可不管她这套。

知道她怕苦,能躲就躲,以为现在脑后的肿包基本消下去就能躲,那就大错特错。

于是,宋铭铮不但要管,还亲自出去叫亲卫去过问。等药送来了,更是给她亲自端到跟前。

赵钰染看着他的作态,当然归为他喜欢折磨自己一项上,暗中咬牙把一饮而尽,苦得眉头直打结。在心里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可是很神奇的,宋铭铮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一盅川贝炖梨,在她喝过药就送了过来。

“今日听到殿下咳嗽,我就问了太医,说川贝和梨并不冲突药性,殿下喝过再用晚膳吧。”

他端着天青色的汤盅,面上冷冷清清的,看着她的眼神却似有笑意。

赵钰染盯着他手中的东西,察觉到父皇投过来的视线,到底挤出一个笑来谢一声,拿着勺子小口小口的喝汤。

“殿下最好把熬烂的梨肉也一并吃下去,对嗓子更有益处。”

他见她忍着气,却又对甜食抗拒不了,吃得欢喜,还不忘记提醒一声。是为她能多用些遮掩。

宣文帝在边上就欣慰地笑了:“铭铮心细,咳嗽起初是小事,万一没养好就是大事了。”

宋铭铮面色如常的和帝王谦逊。

赵钰染对他这种睁眼扯谎的本事也算是见识了,在她跟前就欺君,更加确认宋铭铮就是知道她怕苦一事。

她心情极复杂的咬着绵软的梨肉,在甜丝丝的味道里犯疑惑。

可宋铭铮是怎么知道的?

是上回在他跟前喝药,被他发现了?

她知道自己一喝药就一脸抗拒,这是她隐藏情绪里的唯一败笔。

赵钰染心思百转千回,眸光闪动,面上绷得紧紧的。宋铭铮余光扫到唇角微微上扬,她又在心里骂自己了吧,不然就是在编排他。

他早已经习惯她不动声色的对自己腹非。

宣文帝心情放松,晚上用了半碗米,赵钰染心里总算安稳一些。

等到回帐之后,谷天瑞便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

——已经查出透出风声的那名禁军。

“那人叫江浩,祖父、父亲都是禁军,止步在百夫长。”

禁军选拔本就十分严苛,说是查到祖上十八代都不为过。如今的禁军都是从兵户里选人,有将门子弟,也有普通的兵户。普通出身的禁军,父辈到百夫长,已经很不容易,要知道再往上的差职,几乎都是给世家子弟给包了。

本朝高阶武将,都是世袭的,为的就是要保一个忠字。

“那就再查查他身边的人,既然他敢给大皇子做事,身边的朋友估计也会有问题的。”

一人难成事,大皇子收买一个,肯定就会就着这个人来扩大范围,这比再策反不熟悉人来得容易。

谷天瑞应是,从怀里拿出几颗果子,放在赵钰染跟前:“殿下,还记得这甜果吗。我们小时候在宫里一处找到过,当时属下渴了摘下就咬,才发现这果子好吃得很。”

那果子是深红的颜色,表皮在烛火下显得极有光泽,很漂亮的一种果子。

说起儿时的事,赵钰染眉眼染着柔和,伸手拿了一个:“那年我们六岁还是七岁,结果你被甜得直喊齁嗓子。”

“殿下稍等。”谷天瑞见她要放嘴里,忙去拿过来,用帕子擦了再擦,才递给她。

赵钰染再接过,轻轻咬了一口,果然还是儿时那种甜。

这果子虽然小,汁水饱满,一口就从唇间渗出来。赵钰染还伸舌头舔了一下。

谷天瑞本就一直盯着她看,看到粉粉的舌尖扫过时,呼吸都停滞半会,莫名觉得口干。

果子不大,赵钰染不过三两口就吞了,等回神的时候,就见谷天瑞在盯着自己。她疑惑地喊:“天瑞?”

她的声音似近似远,一下就把盯着她唇的谷天瑞喊回神,心头怦怦地乱跳。

他神色几变,不知自己怎么就着魔一样,居然盯着太子的唇看。

“殿下,我想起来还有事,这就先走了。”谷天瑞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朝她一拱手,走得飞快。

赵钰染更莫名奇妙了:“怎么脸色一下变得难看,难道漏了谷指挥交待的大事?”

在她记忆里,谷天瑞只有没完成他父亲交待的差事才会变脸色,和她相处的时候,再稳重不过。

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那么一下,就低头看他送过来的关于那名禁军的讯息,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案。在思索要怎么利用这个人。

在谷天瑞出去的时候,宋铭铮就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在夜色下耍拳,每一拳都极凌厉,仿佛有千钧之势。

谷天瑞慌乱地往外走,被他看个正着,特别是谷天瑞在扯衣襟时的那种急躁地动作。

男人只有在身体燥动或难耐的时候才会做出这种动作。

宋铭铮看着人走远,慢慢收势,眸光极冷看向赵钰染安静的帐子。

谷天瑞在里头都看到了什么,或者是做了什么,为什么出来是那个样子。

他脑海就又浮现她那张惹祸的脸,立在夜风中,半天都未动弹。

夜里,赵钰染梦见她在和宋铭铮为了政事争论,他气势逼人,又跟前世最后一次见他时那样,他掐着她的下巴。

她厌烦地拍开他的手,可他就是不放过她,居然欺身上来,含住了她的唇。

赵钰染早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眼皮还很重,仿佛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她揉了揉额头,昨晚的梦清晰在脑海里。

甚至......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甚至这帐子里都有他的气息一样。

她一个激灵,手背爬满了鸡皮疙瘩。

——简直是疯了,她怎么能做这样的梦!

此时外头传来一些凌厉破空声,一声接一声。她趿了鞋下床,走到窗边,撩起帘子往外看,正好看到宋铭铮眸有寒光,将拉满的弓弦松开。

羽箭破空而去,精准的没入五十步外的箭靶上。

他似乎有所察觉,突然回头,遥遥看向她这里。

赵钰染当即把帘子放下,闪身回到床边,咬了咬唇。

这一大早就扰人清梦的家伙!

等她正想喊成喜来伺候洗漱的时候,发现自己束胸又松了,当即眉头一皱,怎么连束带都给她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