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在长安日久,平时跟着杨国忠,对朝廷要员拉帮结派的事有所了解,却从没听说陈玄礼和李亨之间有什么私下往来,眼见这些天陈玄礼和李亨走的很近,常常在一起商量事情,感觉非常怪异。

杨芷站起身,道:“一帆,陪我走走,在这坐的气闷。”江一帆眼见烈日高照,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发了,还不如陪着杨芷山上转转,散散心,笑道:“山上有毒蛇野兽,你怕不怕?”杨芷眼睛一瞪,道:“有什么好怕?难道你不保护我?”江一帆道:“为什么要保护你?我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行了!”杨芷伸手在江一帆背上捶一拳,道:“你敢?”拉着江一帆手,往山上走去。

卢剑梅在旁听着两人的话,内心有点失落,和江一尘结婚后,一直恩爱有加,在成都的日子是卢剑梅至今为止最快乐的。自从跟着叔叔卢国苓来到长安后,江一尘虽然受朝廷重用,封赏也很多,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让卢剑梅担惊受怕。回成都过平平淡淡的生活,才是现在卢剑梅最想要的。

卢剑梅脸露微笑,逗弄着可儿,思绪却飞到了成都,想象着和江一尘今后的安逸生活。

忽然间,驿站方向传来一阵吵杂声,卢剑梅抬头望去,只见20多个吐蕃使者拦住杨国忠的马头,不知在争吵什么。卢剑梅离得远,隐约听到他们的说话,好像是冲着杨国忠要吃的,边上人都站起来看热闹。

杨国忠还没来得及答话,外围冲进一帮士兵,有人大喊:“杨国忠串通吐蕃要谋反!”紧接着一支箭射到,正中杨国忠马鞍。杨国忠见势不妙,迅速下马,奔进西门,准备向玄宗求援。士兵追上去,抽刀乱砍,杨国忠倒在血泊中,当即毙命。有人一刀砍下杨国忠首级,挑在枪上示众。

事出突然,堂堂大唐宰相一眨眼的功夫就身首异处,众人都惊呆了。卢剑梅只看到士兵箭射杨国忠,追杀进驿站,然后杨国忠的头就被挑在枪尖上,插在驿门外。卢剑梅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了,好一会功夫才缓过神来,大叫:“一帆,一帆!”

江一帆和杨芷顺着小路进山,两人并不是真想游山玩水,而是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突然间,驿站方向传来一阵吵杂的人声,紧接着听到卢剑梅的带着哭腔的喊叫。江一帆脸色一变,拉着杨芷沿原路飞奔回去。

此时的士兵已经无法控制,杨国忠的大儿子大常卿兼户部侍郎杨暄以及韩国夫人和秦国夫人也一并被杀 。御史大夫魏方进怒喝道:"尔等哪来的胆子,敢杀害宰相!"士兵杀红了眼,蜂拥而上,几刀下去,魏方进殒命。韦见素闻乱而出,也为乱兵所攻击,头部受伤,血流一地。众人喊道:"勿伤韦相公。"涌上去救治,好容易留得一命。

卢国苓一路上一直陪着家人,此刻冷眼旁观,见禁军统领陈玄礼站在不远处,任由士兵哗变却不出声制止,边上的太子李亨一脸轻松,心知此事和他们两人必定有关系,即使不是直接领导,也是暗中煽动者,不由得黯然长叹。

杨国忠一直打压李亨,此事众所周知,在李林甫陷害李亨时,杨国忠充当党羽,并积极参与其活动。他们在京师另设立推院,屡兴大狱,株连太子的党羽数百人。由于杨国忠恃宠敢言,所以每次总是由他首先发难。杨国忠与太子李亨的矛盾也由此愈结愈深。以至于李亨在玄宗面前失宠,每天都战战兢兢活着,随身带好毒药,最害怕的就是父皇的宣召。

卢国苓内心唏嘘,萌生退意,自己和李亨虽然没有矛盾,但是和杨国忠走得近,难免不被猜忌,一转头却见江一帆和杨芷站在路上,利剑出鞘,和十几个士兵对峙着。杨芷已经知道自己的父亲和哥哥都被杀害了,抬头看见父亲的头被挂在枪尖上,血肉模糊,大哭起来,连声喊着:“爹爹,爹爹!”想要挣脱江一帆的手,奔到驿站门前。

杨国忠的妻子裴柔带着幼子杨晞,和虢国夫人及其儿子裴徽处于队伍的前面,此时也得知了丈夫和大儿子被杀的消息,一起痛哭起来,却没想到要逃离险境。这十几个士兵就是来杀裴柔他们的,幸亏江一帆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的去路。士兵们知道江一帆武功了得,见他阴沉着脸,手中利剑闪着寒光,无不心里打鼓,一时不敢上前。

江一帆见到杨国忠的首级,也是泪眼模糊。他和杨芷虽然没有正式成婚,但是杨国忠早就把他当成女婿看待,裴柔平时也嘘寒问暖,十分关心,让江一帆倍感温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杨家的一员。不料杨家今日遭此大难,岳父和大舅子杨喧没有任何预兆就被杀,保护裴柔和杨芷等余人的安全的离开此地是江一帆第一考虑的事。

江一帆擦擦眼泪,身边的杨芷哭的撕心裂肺,突然头一歪,委顿在地上,原来是悲伤过度,晕了过去。江一帆大急,环顾四周,众人眼见这里争斗将起,生怕殃及自己,都远远避开了,无奈之下,抱起杨芷靠在路边的树上。

两个士兵看出便宜,挺枪刺来。江一帆利剑一划,枪杆中断,两个士兵刚一愣神,啪啪两声,胸口中脚,惨呼一声,飞出一丈半开外。江一帆痛恨士兵杀死杨国忠,腿上劲力使得十足,这两士兵肋骨断了十几根,眼见伤重难治了。

余人大骇,不由得后退好几步,生怕江一帆追杀过来。江一帆沉声喝道:“胆敢追来,必取尔等狗命!”抱起杨芷,头也不回往前奔去。余下士兵擦擦头上汗,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同伴,庆幸自己没有贸然上前,哪敢再追上去?

江一帆奔到前面,和裴柔等人汇合,把杨芷往裴柔怀里一塞,命令马夫驾车离开队伍,往前驰去,自己随手牵过一匹马,在后面殿后。来路上却无士兵追来,江一帆暂时放下了心,但觉前路渺渺,不知道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安全的地方?更不知道兵变的由来,也不知道玄宗的想法,只能一味前行再说了。

此时杨芷悠悠醒来,抱着母亲又痛哭起来,裴柔和杨晞也是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