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一凛,心知花弄影七窍玲珑,自己刚才用内力帮她疏通经络,引起了她的怀疑,当下坦然自若的答道:“在下自幼蒙岭南罗浮山隐居高人收为徒弟,学的一些粗浅的医术和内功,让夫人见笑了!”心道:“你体内这纯木质的灵气,恐怕来历也不简单!”

史朝义是个实诚人,丝毫不怀疑江一帆的来历,见两人言语间暗藏机锋,忙道:“弄影,何神医帮你治愈了腿疾,可要好好谢谢!”花弄影娇笑道:“请何神医留下吃顿饭吧!”史朝义转头道:“何神医,给小王一个面子,留下吃顿饭吧!”江一帆倒也爽快,道:“殿下如此盛情,在下却之不恭!”史朝义大喜,吩咐下人安排宴席。

江一帆可没忘记来洛阳的目的,既然史朝义款留吃饭,岂有拒绝之理?另外一方面,对花弄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急于弄清其真实身份。

怀王府虽然比不上史思明的皇宫,但也是仆从众多,府中美酒佳肴齐备,正值晚饭时候,大厨很快就整治了一桌菜肴。

江一帆在客位坐定,作陪的是史朝义和三位心腹部将,骆悦、蔡文景和许季常,这个许季常的父亲就是降将许叔冀,是征伐安庆绪的九位节度使之一。

酒过三巡,众人话语渐渐多起来。史朝义道:“何神医,你从岭南过来,一路上体察民情,对民间疾苦多有了解,小王想知道,南方老百姓如何看待我大燕国?”江一帆想了想,道:“殿下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史朝义道:“当然是实话,何神医不必顾虑,小王也知道老百姓对我父子没有好话。”江一帆心想:“既然你也有自知之明,那我就实说了!”说道:“自安禄山起兵,迄今已是第六个年头了,民众死伤无数,中原大地一片废墟,这些大家都知道,南方虽然没有受到战火波及,但是强征兵役,增加税赋,这两样关系最切身利益的事,哪个少的了?你说老百姓会有好话吗?”

老百姓心向大唐,即使是大燕国治下的,也是如此,对于这点,史思明和史朝义父子都是心知肚明,之所以急于决战,想的就是尽快平定天下,颠覆李唐。不说别的,长期的战乱,河南一地已是十室九空,老百姓纷纷逃离家园,人口在急剧减少。如果不是前几年掠夺到的大量财物,史思明根本无力维持庞大的战争开支。

此时听江一帆如此说,史朝义默然半晌,道:“老百姓怎么想,我们也管不了,就盼着能够尽快结束战事,大伙太太平平过日子。”江一帆暗喜:“说到这个问题了,也许会有重要消息说漏嘴。”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我从南方过来,听闻两军在洛阳和河阳一线对峙已久,却不知道何时才会打破这个僵局?”史朝义道:“军国大事,父皇一手操办,我也不知道何时开战?”

江一帆又道:“现在大燕一方实力雄厚,为何不主动发起进攻?”史朝义摇头道:“李光弼并非易于之辈,邺城之战后,我方虽然拿下了东都,但是在河阳城下几次败北,无法西进一步,年前还失去了怀州,形势并不乐观。”江一帆举起酒杯,道:“感谢殿下盛情招待,特此敬一杯!”史朝义笑道:“喝酒才是正经事,说这些事除了扫兴,还徒增烦恼!”众人纷纷附和。

骆悦道:“在洛阳城内天天有酒喝,闲时还能看个戏,比打仗可有趣多了!”许季常道:“可不是嘛,谁吃饱了想打仗?我看下面这些士兵暗中都有怨言,都盼着回家呢,我担心一旦战事重启,大家都没有斗志了,到时会是什么个后果?”骆悦道:“在外征战这么久,哪有不想家的?至于你说士气不振,我看不见得,陛下对将士们的赏赐一直不少,看在这些银子面上,大伙打起来都是不要命的往前冲,赫赫有名的朔方军也奈何不了我们,我倒是盼着李光弼尽快来进攻呢。”许季常道:“连续征战,士气衰弱很正常,当初九节度使讨伐安庆绪,迟迟拿不下邺城,最后兵败,最大原因也是因为没有了士气。”罗悦大笑,道:“季常,我和你打个赌,如果李光弼进攻洛阳,他赢了的话我给你三百两银子,我军赢了的话,我不要你银子,你父亲窖藏的三坛美酒,你去偷了出来送到怀王府上,如何?”

史朝义笑道:“季常,就和骆悦打了这个赌,输了也别急,我去找你父亲,把酒要过来!”许季常一咬牙,道:“我和你赌了!”和骆悦击掌为信。

江一帆听得明白,心中寻思:“听这两人言语,燕军士气确有低落,但是远没到厌战出逃的地步,如此看来,长安方面得到的情报存在着夸大之处,要么是史思明故意放出烟幕,用来迷惑官军,要么是消息在传播过程中失实了!”

骆悦见江一帆出神,说道:“何神医,你也懂打仗?”江一帆一怔,笑道:“我只会给人看病,哪懂什么打仗?只是连年打仗,人都战死了,我的病人也少了,生意也大不如前了。”骆悦大笑,道:“何神医,你这么出神入化的医术,要不来营中做个军医吧?”史朝义接口道:“何神医这么高明的医术,做军医是大材小用,还是算了吧,来来来,大伙敬一杯何神医,祝何神医成为张仲景,孙思邈这样的大家!”江一帆谦道:“在下何德何能,岂敢和仲景先圣相提并论?”

三人都是史朝义的亲信,日常打滚在一起,加上史朝义为人谦卑和气,毫无架子,因此骆悦等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一点拘束都没有。欢呼畅饮中,渐渐的舌头开始大了,说话也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