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克制地想要收回手,却突然被抓住,连人带手一起被按在床榻间。

莫迟的寝衣早已松散得不成样子,领口大大敞开,从锁骨到小腹的皮肤几乎没有遮拦地暴露在杜昙昼眼底。

杜昙昼湿润温热的双唇贴在他颈侧,而后沿着他修长纤细的脖颈一路亲到他胸口,隔着绷带啄吻他肩头曾经受过伤的地方。

新生的皮肤十分脆弱,莫迟难耐地缩起肩膀,但很快他就察觉不到肩头的热吻了,因为杜昙昼的手探向了他的后背。

杜昙昼手里也有一层薄薄的茧,除了拿剑以外,更多的是握笔所致。

他炽热的手掌严丝合缝地贴在莫迟的肩胛骨上,接着一路摩挲往下,沿着他后腰的绷带摸了一圈,最终伸进了某个隐藏在衣物下的部位。

莫迟倏地挺起上半身,又立刻被杜昙昼压在床褥间。

“你——”莫迟从齿间挤出一声不成语调的话语。

杜昙昼用另一只手覆住他的双眼:“嘘……别说话。”

他的唇瓣贴在莫迟耳侧,随着他的话而在莫迟的耳廓上若有似无地摩擦。

眼睛看不清后,身体的感觉更为敏锐,莫迟紧紧攀附着杜昙昼结实的肩膀,这是他在黑暗中唯一能抓牢的地方。

杜昙昼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牙齿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口,嘴唇沿着他的脖颈往下,停留在他的喉结处舔舐。

莫迟的皮肤上渗出了一层薄汗,鬓发被汗水打湿,整个人都泛出水淋淋的湿润感。

突然间,压在身上的热度消失,紧接着是衣物的窸窣声,声音平息后,一股更加滚烫的热意再度袭来。

莫迟本能地伸手一抓,被杜昙昼牢牢握住手腕,贴在了他胸前,这次没有再隔着衣物,莫迟的手被他紧紧固定在胸口的皮肤上。

盖住眼睛的手掌移开,莫迟借着昏暗的烛光与杜昙昼对视。

杜昙昼的眼神因为过度忍耐而幽暗深沉,他用手拂过莫迟汗涔涔的额发,喘息着低哑道:“其实你说的不对,在我心里,你才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莫迟眼眶透红,睫毛微颤,肩膀上的绷带因为刚才的动作而四散开来,脖侧胸前到处都是亲吻留下的红痕,微红的痕迹分布在纵横的伤痕间,在凌厉中透出一种破碎又撩人的秀丽。

听到杜昙昼的话,莫迟眼眸中的水光一动,忽地挣开对方的钳制,顺起一缕杜昙昼的墨发凑到鼻间。

“我早都想说了。”莫迟的嗓音沙哑干涩,还带着隐约的颤抖:“你的头发比我见过最好的绸缎还要亮,而且这股香味,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杜昙昼俯下身,光润的发丝散在莫迟肩头。

“喜欢么?”他的呼吸由于强行忍耐而粗重不堪,他从上到下望着莫迟,脸距离他不到一寸,却始终不肯亲下来:“喜欢我么?”

莫迟喉结一滚,倏地抬起手,按在杜昙昼脑后,然后挺起上半身亲了上去。

杜昙昼眸色立刻加深,他以比莫迟更加热切的动作回应着这个吻。

痴缠的深吻在二人交错的呼吸间暂时结束,杜昙昼喘着气嘶哑道:“你想要的,都是你的。”

良久后,当杜昙昼终于舍得放开他的时候,莫迟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累过,尤其是某个地方仍残留着难以忽视的异样感觉。

只是这种过度使用后的不适,很快在疲劳感中败下阵来,莫迟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一闭,湿漉漉的额角贴在杜昙昼灼热蒸腾的胸口,很快便陷入沉睡。

杜昙昼贴着他唇角,满足又不舍地轻轻一吮。

莫迟肩膀和腰间的绷带全都散开了,眼见已经无法使用,杜昙昼便将绷带全都抽出来扔到一旁。

莫迟肩上的伤口留下了一道淡粉色的伤疤,杜昙昼有意检查他后腰的伤,于是将沉睡的莫迟稍稍扶起。

当看到他腰后的伤处时,杜昙昼浑身一震,连扶着莫迟的手都大幅度地抖了一下。

莫迟的伤恢复得很好,甚至比肩头的刀伤留下的疤还要浅。

可就在他受伤的部位,在他后腰白皙的肌肤间,赫然有一块圆形的烙印,比杜昙昼的手掌还要大一圈。

烙印上的鸟首图形和缠绕在四周的缠枝莲纹清晰可见,这些都在告诉杜昙昼这个烙痕的来历。

——这是焉弥奴隶的印记。

杜昙昼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尖刚刚碰到烙印,就如同被火烧般缩了回来。

胸口陡然一紧,尖锐的疼痛霎时席卷周身,杜昙昼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从紧得发疼的胸腔里呼出一口颤抖的热气。

他让莫迟靠在自己身上,把寝衣重新为他穿好,然后抱着他躺到床榻上,连人带被裹进怀中。

莫迟睡得熟了,红肿的嘴唇微微张着,发出安稳的呼吸声。

杜昙昼来回抚摸着他的后脑,盯着他的睡脸看了许久,才贴着他的脸颊,不舍地闭上双眼,与他一起沉沉睡去。

过不了太久,就要天亮了。

中卷 浊酒三杯沉醉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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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卷 梦中犹忆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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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见色起意、色令智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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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梦中犹忆牡丹花

五天前。

焉弥,摄政王宫殿。

清晨的第一缕光刺破楼宇的尖顶,辛良遥跟在王宫侍卫身后,踩着黑色的砖石阶梯,一路拾级而上,走进了处邪朱闻的王宫大殿。

侍卫官向摄政王汇报:“朱闻大人,辛良遥回来了。”

辛良遥在距离处邪朱闻几十步远的地方双膝跪地,把头重重地磕在墨玉地砖上:“罪臣辛良遥,叩拜朱闻大人。”

处邪朱闻斜靠在人骨高背椅上,一条腿搭在另一边的膝盖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撑在脸侧。

听到侍卫官的通报,他从桌案上的卷轴中抬起眼睛,不带任何感情地扫向前方。

处邪朱闻眼型细长,眼窝凹陷,鼻梁和眉骨挺拔锋利,瞳仁是淡淡的琥珀色,是标准的焉弥长相。

只是他眉宇间一抹浓重的血腥气终日萦绕不散,即便已经在他身边服侍了一年多,年轻的侍卫官在向他汇报时,心里仍旧发颤。

这么久以来,侍卫官从没有看清过处邪朱闻的长相,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他也绝对不敢与他对视,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摄政王会突然抽出刀来割断他的喉咙。

侍卫官说完话,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他相信整个焉弥都不会有一个人敢对上处邪朱闻的视线。

不,他在心里暗暗摇头,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就是那位声名赫赫的侍卫长乌石兰……

想到这个名字,侍卫官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将那三个字从脑中摒除除去,万一不小心在摄政王面前提及,他的下场可能就不是被处死那么简单了。

鬓发斑白的宰相向处邪朱闻恭敬行礼:“大人,辛良遥不辞万里赶回王都,不如叫他上前问话。”

“不必了。”处邪朱闻回答得很快。

宰相心中替辛良遥一喜,难道朱闻大人念在他劳苦功高,不会责罚他?

处邪朱闻面无表情,幽幽开口:“带下去,当街处死。”

他声量不大,却足够让偌大宫殿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他的命令了。

殿外的侍卫立刻涌进来,按住了辛良遥。

宰相大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大人!辛良遥为我焉弥输送了多年盐铁!今日之过只是无心之失,请大人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多谢朱闻大人的恩典。”辛良遥保持在跪伏在地的姿势,朗声平静道:“臣自知罪当万死,不敢分辩,大人对辛良一族的恩情,臣只能来世再报了。”

处邪朱闻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卷轴上。

宰相惊惧交加,满腹为辛良遥求情的话,却不敢再说。

辛良遥挣脱身后的侍卫,再次向处邪朱闻重重叩首,额头砸在墨玉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多谢大人留臣全尸,臣与大人就此拜别了!”

说完,他站起身,无需侍卫的押送,转头向殿外大步走去。

宰相痛心不已,却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低垂着头,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生怕被处邪朱闻从自己脸上看出真实的情绪。

辛良遥下去以后,侍卫官还垂手站在原地没走。

处邪朱闻冷冷问:“还有何事?”

“大人,扶引还跪在旁边听候发落呢。”

扶引是往返于馥州和焉弥两地、负责联络辛良遥的官员,辛良遥身份暴露逃出大承后,他自知难逃追责,不等处邪朱闻宣他,老早就跪在大殿角落,等候摄政王的处置。

处邪朱闻漫不经心瞥他一眼,冷淡道:“杀了。”

侍卫左右一架,将他往外拖去,扶引挣扎着高声疾呼:“大人!大人饶命!臣家中有老有小!要是没了臣,只剩下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啊!大人饶命!”

处邪朱闻眉心一皱,宰相当即厉声道:“还不把他嘴堵起来!别扰了大人清净!”

侍卫抓起扶引衣摆,攥成团就要往他嘴里塞。

扶引眼珠子一转,突然撕心裂肺地喊道:“大人!臣此去接应辛良遥,在馥州见到乌石兰了!”

处邪朱闻倏然抬眼,渗着冷冽杀意的目光紧紧锁定住扶引的眼睛。

宰相立马道:“让他说!”

侍卫松开他的胳膊,扶引连跪带爬跪行到处邪朱闻近前,磕头道:“想必大人已经知晓,辛良遥此番暴露都是乌石兰从中作梗的缘故!臣此去接辛良遥回朝,在川县矿山就见到了他!”

处邪朱闻不发一言,极具压迫性的视线一刻也没有从扶引身上移开。

无需言语,扶引都能察觉到他如刀锋般的眼神。

“大人!”扶引急促地喘着气,慌乱道:“乌石兰身边一直跟着那个叫杜昙昼的大承官员!那时他好像被辛良遥所伤,臣以为他必死无疑,所以、所以才没有对他下手!臣没能替大人分忧,还请大人恕罪!”

处邪朱闻终于出声了,他几不可闻地嗤了一声,冰冷的嗓音在扶引紧绷的神经上来回拉锯:“就凭你和辛良遥,还想杀他?”

“是、是。”扶引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只能顺着他的话应承道:“是臣愚钝了!臣自不量力!哪敢与大人的侍卫长相提并论!”

处邪朱闻没有说话,大殿陷入令人窒息的静寂,扶引紧张得不敢呼吸,连宰相的心都在胸腔里急速跳动。

片刻后,这位喜怒不定的摄政王突然问:“乌石兰看起来如何?”

看起来如何?扶引的脑子飞速转动,字斟句酌地说:“他……他身量瘦削,穿着大承人的衣服不太合身,看起来有些松垮。他被辛良遥伤了几处,浑身是血,但眼神仍旧十分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处邪朱闻没什么表情,只平淡道:“感谢他吧,他让你留了一条性命。”

宰辅一怔,扶引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处邪朱闻对扶引失去了兴趣,他低头看着卷轴,漫不经心地下令:“砍了他的右手,让他留在王都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