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怨再现,赤尔漠国的天空突然快速地划过一道闪电。没有乌云,月亮平白无故地消失。山河一阵抖动,惊动了阴阳两界。刹那间,两界又恢复了平静。人们在没有感觉到异样时,又被宁静的夜包裹。

刚刚是怎么了?醒来的人们,个个心升疑问。

折枝起身,咋一看寝宫的灯已经全部灭了。

“来人,掌灯。”

守夜的奴才慌张地赶来。

地宫最阴之地,祭台上,钦涯步步逼近荷衣。血红色的她在他眼里,罪恶、可恶、痛恨。近了,近了,那距离不差丝毫。他俯身打量半闭眼睛的荷衣。有那么一刻,他把她融进他的眼睛里,那是钦涯自身的。又有那么一刻,他的目光是一把飞刀,插在她的心脏,那是怨灵的。

“怎么会这样?”观望的依玛心升疑问。

下一刻,钦涯伸手掐住荷衣的脖子,死命的。

这就对了,哼,谁阻止我,谁就得死。依玛在心底阴狠地想。

“你出来吧,准备做你的新娘。”依玛对喜轿里的阮小鱼说道。

她们,无非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这场结怨后,依玛不受制于任何人。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替阮小鱼安排好了去处。倘若结怨失败,阮小鱼就是荷衣的替身。心狠手辣的阮小鱼终究斗不过经历八十九年沧桑的妖女。她还沾沾自喜,沉浸在自己的新娘妆容中。多美的自己,多美的身段,多美的容颜。钦涯醒来,注定同她双宿双飞。他们好久没有欢爱了,她记得清清楚楚。她要他一醒来,就拥紧她,管他旁人是否在场。所以,她做了手脚,让服侍钦涯净身的男人给他服了露妖人。他一醒来,药效必定生效。

“真正的钦涯是不舍得杀她的。”依玛没好气地道。她开始厌恶所有痴情的人。

阮小鱼观望着钦涯用力地掐住荷衣,开心地笑道:“那已经无所谓了。等他醒来,他只知道她是他的仇人,我才是他心爱的女人。”

依玛哼声道:“他真正醒来就不再是曾经的君钦涯。你得到的仍旧只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的心。”

一句话,道出了阮小鱼这一辈子的悲哀。

“那不重要。”阮小鱼高傲地道。

是啊,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构成的威胁将彻底被我毁灭。任凭你带来千军万马,任凭天下人都能闯进这地宫,我一样可以阻挡。天地间,还有谁能与我依玛抗衡?你阮小鱼不能,折枝不能,安达国王不能。依玛猖狂地幻想着。

荷衣用微弱的声音求救,本能的。此时,她终于能看清楚眼前的画面。天一片黑暗,她的圆馍不知藏哪儿了,蒙住了所有的一切。她眼前,只有一面,钦涯那双发光的眼睛。

于子期听到荷衣的求救声,猛然睁开眼睛,心底默念,撑住啊。他动弹不得,开口不成,只得让自己静下心,闭眼默念他的信念,“命运可以改写,命运可以改写。”

渐渐的,荷衣的求救声停了。钦涯的手仍旧掐住她,“杀……杀……杀……杀……”他嘴里重复阴狠地吐着相同一个字。终于,他掐得无力了,沉睡了过去。

依玛走近荷衣,伸手试探在荷衣的鼻孔。

怎么还在呼吸?暖暖的气流喷打在依玛鲜嫩的皮肤上,柔和的。

“她怎么没有死?”依玛疑问道。

阮小鱼凑近身,试探试探,道:“我杀了她。”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箭一样刺向荷衣。

依玛轻轻挥手,将阮小鱼的匕首挡住。一道白光快速滑落,叮当一声撞在白骨上。那一刻,阮小鱼惊住了,依玛的功夫什么时候长进了?

“要这个男人亲手杀她。差一点让你破了结怨阵。你安静一点好不好,穿着大红嫁衣还带着匕首。阴狠的女人,时刻不能忘记自己是杀手。”

阮小鱼怕坏了大事,急忙问道:“如果我杀了她,会怎么样?”

“杀了她,你就别再想你的男人再爱你,安静地呆在一边去。”依玛没好气地说道。

阮小鱼听了这话,来了火气,“我说年轻的宫主,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别忘了,我随时可以铲平这地宫。”她自信地说道。

是的,她可以铲平地宫。安达国王的军队,她可以搬来。只是,结怨后,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成妖的依玛,“捡点好听的,否则安静点,破了结怨阵,你别再求我补回。”依玛不甘示弱道。如今,她大胜在握,腰板也直了。曾经只有阮小鱼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现在换了身份。

阮小鱼疑问:“可是,怎么样才能让钦涯再醒来杀她?”

依玛怒了,“安静点。你要是再吵,我可以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钦涯陷在迷阵中,一片朦胧的雾气飘浮。许多的影像映在他眼前。

这是他亲身的经历,荷衣穿着大红嫁衣与他洞房花烛时,一个男人闯了进来。

“我嫁你,却不从你。他才是我心爱的男人。嫁给你,只为你的钱财。”阴狠的荷衣说罢,对着她的男人说道:“亲爱的,你过来。”

影像中,那男人抱起荷衣走到她与钦涯的喜床上亲亲我我。钦涯大怒,本想一掌劈死那男人,自己却全身无力的摊软,并且体力荡漾着难耐的。

虚幻中,钦涯怎样对待荷衣,荷衣就怎样还击给他。他忍受的折磨,亲眼目睹自己的娇妻和别的男人求欢;她杀他全家;她夺他钱财,串通奸夫将他变成太监……

突然,他又回到现实当中,一身的怨灵之气。更大的报复力量来源与幻影中的情恨。依玛要索取的,便是这股夹杂着成千上万支怨灵的情恨。当荷衣真正死在钦涯手里时,荷衣的灵魂将会化为世间最凶狠的情仇。依玛取之,据为所有,将会成为无敌的妖女。

荷衣在那一片迷雾当中,看到的只是一个不认识他的颢琰王爷君钦涯。他迷茫地在迷雾中转悠,分不清东南西北,辨不出自己要走的路。

“钦涯?”荷衣追上钦涯缓慢的脚步,对着他的背影惊喜地叫道。

钦涯转过头,白了一眼眼前不认识的女人,又埋头继续走路。

荷衣追到正前方拦住他的路,“钦涯,你怎么逃出来的?我们离开这里,回到眉山去。”

钦涯重重地推开荷衣,“碰”的一声见到她撞在地面也懒得理会,直接抬头迷茫地向前走去。

荷衣起身正想追去,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丫头,放手吧。你注定跟他没有缘分再续前缘,何苦折磨自己强求一段孽缘?”她回头,见到了当日准许她保留记忆投胎转世的冥王。

“冥王?”荷衣惊呼出声。

“丫头,如果你放手,将会得到幸福。你看到这些曼珠沙华了吗?从这里过去,就是奈何桥。只要一碗孟婆汤下肚,你将会把前尘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可以再投胎做人,可以找到你恩爱的丈夫。放手吧!”冥王心疼地说道。他看遍千万年的众生轮回,只为眼前的岳荷衣真正感叹过。世间情为何物?

荷衣着急地问道:“我和钦涯又死了吗?这是阴间?”

冥王解释道:“不,你们都还活着。本王在你的梦里。你阳寿未终。本王只想搭救于你,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终止你的阳寿,给你一个美好的来世。你这样继续错下去,永远得不到幸福。”

荷衣高兴道:“我们还没有死?谢谢冥王,我必须和钦涯在一起。我一定可以改写命运的。”

“丫头?”冥王呼唤道。

荷衣回首,展露出最阳光的微笑,示意冥王相信她,“谢谢冥王,我会好好的活着。”说罢,她奔向不远处的钦涯,“钦涯,等等我,我们一起去眉山。”

冥王无奈,对黑白无常命令道:“把她抓回来,不要伤害到她。”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冥王,这会触犯天规的。”

冥王铁面地道:“天规也可以改写的。”

黑白无常建议道:“那为何不让岳荷衣也改写自己的命运。天书上明明记载她的来世与君钦涯将成为仇人。她不是改写了命运,让君钦涯爱上她了吗?这一次,她一定可以渡过劫难的。”

冥王叹道:“这一次没有那么简单,那妖孽兴风作浪,荷衣哪里是她的对手。”

“可是,冥王……”

黑白无常的话还没说完,冥王阻止道:“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

“小的遵命。”

荷衣被黑白无常拖着双臂,“跟我们回去。”

荷衣跪在冥王前,坚决道:“如果冥王硬要带我上路,我宁愿永不超生。”

“丫头。”冥王哽咽,别无任何话语说服荷衣。

“冥王,如果非要让我跟你回去,就让我魂飞烟灭吧。没有钦涯的世界,我宁愿不活,宁愿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