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湘南省,依然有些春寒料峭。

早上六点半,白尺准时被闹钟吵醒,他立刻起身,走到有些破旧的卫生间里洗漱。

简单刷牙洗脸之后,他换上早已整齐叠在床头柜上的一套干净衣服,背着被塞的满满的背包出了门。

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他早已买好了回老家的火车票。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有些狭小和破烂的出租屋,这个还残留着与前女友点滴记忆的地方,轻轻关上门,将钥匙藏在门上面的电表箱里,狠心转身离去。

常沙是湘南省的省会,即便是一个这么破旧的一室一厅,也要两千块一个月。现在他还欠着房东一个月的房租,不过他押了两千块,刚好能补回来。

他的合同租期还没到,跟房东商量退租也麻烦,干脆直接拿自己的东西走人。留了一些不要的家什,也可以弥补房东找下一个租客的时间损失。

他给房东发了一个短信后,将手机关机,抬头望着高楼林立的城市,竟然感觉压在心头的石头一下子消失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时间还早,他慢步走到最近的地铁站,跟着人潮上了车。

十几分钟后,他到了火车站。

因为是清明回家扫墓的高峰期,火车站人特别多。陈凡早已经取了票,机械般地跟着一大波民工过了安检。在臭烘烘吵杂不堪的候车厅站了将近四十分钟后,又接到工作人员的通知,火车晚点了二十分钟。

从常沙到老家郴州,其实早已经通了高铁,车程不到一个小时。可是陈凡现在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三百块钱,坐高铁回去连吃饭的钱都剩不了,只得来坐这种五个小时车程的破火车。

又二十分钟后,火车总算是来了,白尺被一群民工推搡着上了车,他找到了自己靠窗的位置坐下。

他将背包放在胸口处抱着,将脸埋在包上闭目养神。

这种火车上小偷特多,稍微不注意就会丢东西。包里有他的毕业证、各种证书和户口簿等他最重要的一些证件,如果放在行李架上,弄丢了很难补办。

“真的就这样逃离这里吗?”

百尺喃喃地说道,他闭着的眼睛里缓缓流出泪水,将背包都打湿了。

百尺是个孤儿,父母在他高中的时候出车祸死了。肇事司机疲劳驾驶,开着那辆二手的小货车,在撞上白尺父母后,又撞上了路边的墙,车头都撞成了铁饼,也一命呜呼了,留下一个读初中的女儿和一个多病的妻子。

司机家里也穷的叮当响,母女两砸锅卖铁凑齐了三万块钱赔给白尺。他拿着这些钱顺利的上完了大学。

他在常沙中南大学考古专业毕业,好歹也是一个数得上号的一流大学生。他长得高大帅气,考古专业又是对历史、文学、地里乃至风水八卦都都要了解,所以他也算得上通晓古今,温文儒雅,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倒追他的女生一大堆。

只是他对学校的女神洛云岚情有独钟。洛女神在学校是有名的冰山美女,对谁都不屑一顾。

不过在他猛烈地追求下,洛女神竟然松了口,答应了他的追求。

毕业后,白尺为了和洛云岚在一个城市,便留在了常沙,租了一套房子和洛云岚一起生活。不过她的家人突然接洛云岚,并且告知百尺,洛云岚已经出国,让白尺死了心,并威胁百尺,离开常沙,去别的城市发展。

百尺才知道,洛云岚家族是华国一个很大的势力家族,在湘南省拥有一手遮天的本事。

陈凡空有一身精湛的专业,却没有一家对口的单位接手他,哪怕是每次笔试第一,面试总会被刷下来,投给招聘公司的简历也都石沉大海。

百尺有些心高气傲,端盘子搬砖的事情他是不可能做的。可是他的钱已经花完了,已经囊中羞涩,他不得不离开这座让他伤心绝望的城市。

火车的轰鸣声,让他有点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五个小时后,白尺到了郴州。老家是在一个很远的大山里,交通不便利,每天只有两趟车,他快速下了火车,勉强赶上最后一趟回去的中巴。

等赶到老家,天已经黑了。

白尺的老宅在村北头一里路外的一座山脚下,是一座瓦房小院子。以前院子里有种着一些时令蔬菜,院子正中间有一口用青石堆砌的老井,井口已经苔藓遍布,据说在他祖父选址建房之前就存在,甚至没人说得出它到底有多久历史。

据当地老人说,这口井很古怪,很久之前,出现过几次难以解释的现象,当地人都不敢用。百尺父母去世之后,当地人都说,是他家这口井里的鬼怪在作祟。

据说白尺的祖父原本不是这里的人,后来逃难到此,定居了下来。

当地人不愿意接纳他,不让他把房子建在村里,也不分给他田地。

在当地镇政府的协调下,村里才勉强把一座离村很远的贫瘠山分给了他,房子也只能建在山附近,有好心的村民告知他,没事不要去古井附近。

不过他祖父却没有听村民的好心劝告,竟然选择了这口井边建房。

白尺自从上了大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四年多的时间里都没有人进来过,锁都生锈了,他在屋檐下找了一块石头砸开。

房间里落了厚厚的灰尘,里面有一股刺鼻的霉味。他不得不从井里打水将屋子稍微清洗了一遍。

院子里还有一些自生自灭的蔬菜,他有些饿了,就摘了一点用热水煮了就吃。

家里的被子虽然被他收起来了,但是已经发霉,必须重新洗干净晒干才能用。

白尺坐了一天车,早已困得不行。他用几张凳子拼起来,拿几件厚衣服当被子,盖在身上凑合着睡了一晚上。

他今天要去给父母扫墓,所以第二天一大早,白尺就起床了。

他在家里找到一把锄头和一把生锈的砍菜刀,慢悠悠地上了山。

山里的空气非常清新,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山顶,不知名的鸟儿蹲在枝头欢快地唱着歌,微风拂面,草木新叶散发出来的芬芳吸进肺里,感觉很清爽。

白尺来到父母的坟前,将坟头的杂草灌木砍掉,用锄头将坟四周的引水沟重新挖开。

他是个无神论者,所以没有买纸钱、香烛这些东西。他认为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没必要做那些无意义的事情。

祭拜完父母,白尺收拾好锄头砍菜刀准备回去。

突然间,天色暗了下来,大山里飞禽走兽似乎受到什么惊吓,一大群鸟贴着白尺头顶飞掠而过,吓了他一跳。

“真是莫名其妙!”

白尺看了一眼远去的鸟群自言自语道。

下山很轻松,一路上还遇到村里几个村民上山扫墓,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白尺刚到家门口,便感觉家里有些异样,院子里全都是水,正中间那口古井,竟然在突突涌出水来,水发黑,还带着一股陈年老烂泥的腥臭味。

什么情况?

白尺脱掉鞋子,淌着水走进院子,慢慢来到古井旁。

古井的水就像沸腾了一般,不断在翻滚着。

最近也没有下雨啊?哪里那么多地下水?白尺感到很不可思议。

他正准备在门口挖一条水沟,将院子里的水引走。突然,他看到古井翻涌出一块青绿色的东西,好像一本青铜制成的古书。

还没有等他看清楚,那东西又突然沉入了水里。

考古专业的白尺有着敏锐的青铜古玩意识,他立即伸手一抄,竟然恰好抓到了那块东西的一角。

东西有点沉,起码有七八斤重,他差点就脱手了。

白尺一用力,成功将它提出了水面,离开水后,一只手抓着还挺吃力,他忙用两手抓稳。

奇怪的是,正突突地冒着污水的古井,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下降,一会儿就回到了昨天的深度。

白尺顾不得去搞清楚怎么回事,赶紧将手里的铜块拿回家里研究。

铜板有点像一本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铜绿,已经被黑泥沁色了,一看就知道有些年头。书面有一些奇怪的图文,有点像甲骨文又不是,白尺来回看了老半天,也搞不清楚这是啥东西。

不过白尺感觉它不像普通的东西。他用手轻轻擦拭上面的铜绿,手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好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割破手指了。

他快速缩回手,放在嘴里吮吸。被脏的尖锐物体割破皮肤,很容易感染破伤风。

白尺已经快了,但还是有一点血沾在铜板上面。

“妈的!真倒霉!明天还得去打一针预防破伤风。”

白尺忍不住骂了一句。

他突然发现,那一点点血迹犹如活物一般,顺着铜绿上的小缝钻进铜板里。

难道是需要滴血认主的法器?

白尺平时也看看网络小说,偶尔也会有些中二的想法。

他看了看还在突突冒血的手指,心一横,又挤了几滴血抹在铜板上。

血迹很快全部被吸收了进去,他正要再挤一点抹上去。

突然间,铜板自己竟然剧烈抖动起来,一时间金光大盛,表层的铜绿纷纷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