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老枣树正好在村口处,穿过老枣树,就是横七竖八错综复杂的那些山道了,古村是依山而建的,老枣树属于古村的最低点,再往后瞅是一排排黑压压的小型建筑群,每个建筑群都是由八间屋子组成,而这些看似独立的建筑群梯型排列下来,远远望去就跟坟山上的墓碑一样,一点灯光也没有。

马程峰想不透,既然村口老枣树附近的几户已经通了电,为什么老人们偏偏舍近求远,住在村里呢?

好像村口这几间老屋除了他们外根本无人居住了。

古村中黑漆漆的,他开始时候眯着眼睛看着古村中错综复杂的小路和密密麻麻的建筑群。如果说这古村是一个瓮城的话,那么瓮城的正中间就是他们刚才喝酒供奉阴阳玄道仙像的祠堂了。

祠堂刚好处于山腰正中间,无遮无掩的,按照奇门遁甲术中的说法,这个老祠堂就算是一个阵眼。

祠堂前隐约得见几个黑影来回晃荡,但距离太远,马程峰也无法确定是不是山里的夜风刮着什么东西了。那些影子晃荡的频率很整齐,但毫无规律可寻,左边抖抖,右边抖抖,看起来十分诡异。

“月吟?月吟?你好了没有?”马程峰喊道。

“好了好了。”江月吟尴尬地跑了过来。

“你看,咱们刚才吃饭喝酒的那个祠堂前,怎么有黑影?”马程峰手指着说道。

“不会吧?能不能是前辈们养的什么家畜晚上放出来了?”

“呵呵……这个解释你觉得说得通吗?你自己都不信吧?”马程峰不动声色地瞪大了双眼,眼中乌黑的双瞳骤然向外扩散,在夜色下射出幽绿的光来。

“你这眼睛……幸好我习惯了,大半夜的还真有点吓人,看到什么了?”江月吟问道。

马程峰皱了下眉头说祠堂前是人,大概十个左右,就是娘娘乡里住着的江湖老前辈。奇怪,他们大半夜不睡觉在祠堂前琢磨啥事呢?难道……应该不会吧?

马程峰怀疑这群老东西要趁着夜色加害他们。

“你别瞎想好不好啊?到底这里是你们盗门之地,同为盗门人你又没得罪人家,干嘛害你?再者说了,人家大列巴走的时候就说过,晚上不让他们到处乱跑。每个古村都有每个古村的禁忌,这么多年来,人家这群老兄弟已经有了自己独特的生物钟,咱们一个外人还是不要管了吧?走吧,别看了,回去睡觉。”江月吟说。

那年头山旮旯里边的荒村经常有这种古怪的习俗,据说有的古村中到了半夜,全村人都会去跪拜老祖宗的坟头,还有些古村甚至有把先祖尸骨挖出来,洗骨的习俗。反正是不足外人道也。

“防人之心不可无呀。你刚才没听见吗?这群老家伙都是耀公时期剩下的老胡子。甚至都不把董三立放在眼里。你想想,小爷派咱俩来的目的是啥?也许就跟娘娘坟的秘密有关。这群老东西一直生活在这里为的就是守护那个秘密。这几十年来古村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董三立都不知道,人是会变的呀!”马程峰的鬼瞳中,大概十个老胡子齐齐地在祠堂前游荡着,行为十分古怪。

月吟说咱们先回去吧,若是被人家撞见了还以为是咱们不守山中的规矩呢。就算他们心怀不轨,你马程峰难道还怕打不过他们吗?

第6章 古村诡夜

他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自己一身本领,就算这十来个老胡子一齐冲上来恐怕用不了一分钟就能把他们全部撂倒。

“好吧,希望别出什么幺蛾子。”二人转身回了屋关上了门,不过这一次,马程峰多长了个心眼,把门杠也顶上了。他没敢再睡,一直抱着膀子蹲在门前守着。

大概过了能有一个钟头,看天色应该是后半夜一点多的样子,马程峰突然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脚步声是从山上传来的。******脚步声很整齐,就像训练有素的军人一样,正在朝这间老屋走来。马程峰的心一下也提到了嗓子眼。真是怕啥来啥,该不会真是来干掉他们的吧?

这群老家伙手里有家伙事,若是不进屋,直接隔着窗户门板开枪,他俩都得变血筛子。

“你干啥去呀?”月吟跳下炕拽住了他。

“我不能让他们再靠近了!不然咱俩连跑的机会都没有!没听过一句话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马程峰狠狠道。

“回来!别把人家想的都那么坏,你再仔细看看,看看人家是不是奔着咱们来的呀?你想想,要是人家想加害咱们,吃饭的时候往酒里下点蒙汗药咱都防不胜防。”

“说的也是。”马程峰扒在窗边偷眼观瞧,窗外刚好是那棵老枣树。只见一群黑影步伐整齐,已经走了下来。好在他们手上并没拿枪。幸好他没贸然出手。

“奇怪,他们一个个为啥绕着那棵老枣树转圈呢?”马程峰狐疑道。他们都低着头,马程峰这个角度虽然看不清他们脸上都是什么表情,但他们每往前迈动一步身体的关节都十分僵硬,跟几日前见到的那些古墓僵尸大粽子比起来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我怎么觉得刚才大列巴讲的那个故事的原型就是他们呢?不会是他们都吃了肉身菩萨吧?”马程峰不是胆小之辈,但看到眼前一幕还是不免心里边直打哆嗦。

“不会吧?他们白天还好好的呀?你看咱们吃饭的时候有说有笑的,大列巴还问了江湖上现在的情况,怎么看也不像是行尸走肉呀?再等等看,这是古村中的禁忌,咱们不要撞破。”

十个老胡子动作僵硬地围着老枣树就这么绕着圈,他们脚下的步伐很奇怪,不紧不慢地走动着,步伐有些沉重,但却没有什么规律可寻。很难想象,数十年前,古村数百口人的时候,数百人到了大半夜浑浑噩噩地围着这棵老枣树赚钱是何等骇人的场景。

突然间,马程峰好像就觉得一道寒光袭来,自己后背汗毛猛地竖了起来。那是暗地里被人偷窥的感觉。

老枣树下,一个人歪着脑袋,正一点点转过头来,那寒光正是他的阴冷的眼神。

跟人对视其实也是要讲勇气的,转过头看马程峰的正是大列巴。折让程峰有点心虚,赶紧背过身去蹲到了窗户下。他刚才没觉得啥,可此刻分明满头都是大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

他那目光,还是白天时候慈祥的老人吗?那眼神几乎让程峰永远都无法忘记。他甚至更愿意去看一具死尸的眼睛,最起码死人的眼睛是空洞的,没有神魄的。而现在大列巴的眼睛里却充满了邪光。

“咋地了?”江月吟第一次见程峰被吓成这模样。

“他……他在看我。”马程峰吞了口唾沫。

人和人之间不管长的再像,在意识和性格上肯定没有完全相同的,除非那是你自己的影子。每个人有每个人潜意识中最害怕的那个点。不可否认马程峰算是胆大之辈了,经历的多了,心理承受能力肯定也比普通人强。

不过人和人之间不同的东西很多,比如,无双胆子更大,那真是胆大包天了,可他恐高,没处说理去。

月吟比他胆小,可对于这些,她潜意识里觉得那些都是活人,没什么可怕的。于是趴在窗口探头往那边瞅。

“别看,大列巴的眼神太诡异了,根本不像活人,再吓着你?”马程峰伸手把她往下按。

“哎呀你别拽我,哪有人啊?我看是你吓唬我吧?”江月吟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动着,根本不像看到什么吓人的东西。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两个人难道眼睛里看到的东西还会不一样吗?马程峰站起身来往外一瞅,果然如月吟所说,老枣树下一晃的功夫,那十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好了,我看是你有点多心了,大夏天的,老爷子们就不能晚上一起出来乘凉啊?行了,睡吧我的大掌柜。”月吟打了个哈欠上炕钻进了被窝。

要是刚才没见到这些兴许他还能睡着,马程峰躺在房梁上一点睡意都没有,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是十个僵硬的老鬼在晃悠。他这一双耳朵都赶上猫耳朵了,一直就这么竖着。

屋里头亮着昏暗的灯泡,他一直没敢关灯。屋外悄声无息,老胡子们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马程峰不敢去看,这是一种默契,谁第一个打破谁就坏了这里的平衡。

屋外呼呼地阴风吹过,时而山谷中传来一声声凄惨的狼叫,月光顺着窗户打了进来,窗外山谷中的荒草被阴风吹的沙沙直响,看过去就好像鬼影在山野中晃动。

马程峰说什么都睡不着,在房梁上翻来覆去。

这老屋属于半个多世纪前民国时的建筑样式,当初,东北在全国的地位可不像现在这样。东北虽不算发达地区,可也不落后,至少在建筑领域不落后。因为东北的松江,黑龙江,察哈尔地区都是俄国老毛子控制的。而吉林,辽北,奉天,热河一代又是小鬼子控制。

所以,那时候东北建筑一半是俄式,一半是日式。新修的老百姓房子基本都是二层楼,二层上是个阁楼,阁楼上有个露台。

这古村的建筑风格有些中西合璧的意思,全都是那时候建起来的。因为当初这古村就是莫小柒亲自设计的,她的理念比较先进,而且又希望手底下的胡子们可以永远坚守这座瓮城,所以房子修的都比较好,在当初也算是最先进的了。

第7章 鬼村?

马程峰现在躺下的这房梁右下方就是楼梯,楼梯的木板有些古旧,上边是一层灰,也不知道还能否承重,二楼上黑漆漆的。

马程峰实在是睡不着,于是从房梁上蹦了下来,仗着自己轻功好,一步步踏上了楼梯,朝阁楼走了上去。二楼上陈列的家具很简单,都是半个多世纪前的老样式了,床,桌子椅子,屏风

他每走一步都会在脚下留下一串脚印,脚下踩着古旧的地板吱呀吱呀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他注意到,楼梯口的这个屏风位置有些古怪正好遮住了楼梯口靠左手边的一片区域。马程峰好奇心极强,绕过屏风眯着眼睛一瞅,顿时吓得浑身都打了个哆嗦。

那屏风后遮着的竟然是一口古旧的棺材棺材上布满了灰尘,已经看不出棺材盖上的画案了。他心道,这娘娘乡的老前辈们就是这么热情好客的吗把同门贵客安排在这么晦气的地方

又会不会是他们古村有什么习俗呢有些地区人们多棺材没有那么多禁忌。老人们没死的头几年已经给自己准备好了寿材,寿材就摆放在西屋里陈列着。亲朋来了后,也没什么忌讳,毕竟每个地区都有不同的习俗。

他用手擦去棺材盖上厚厚的灰尘,立马露出了棺材油亮的漆面,这棺材打的不错,手艺精湛,算的上是上成功了。他用手指轻轻弹动,棺材里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这说明里边就算有死人也早就烂没了。

想到这里,他抽出短刀开始撬动棺材盖,棺材盖是活的,还没有钉寿钉。轻轻一用力就翘了起来,棺材里果然是空的,什么都没有。怪不得了,要不然他俩住进来的时候就应该问道尸臭味。

可这就更奇怪了,既然没有死人,那为什么好端端的屋子里摆着口棺材呢不晦气吗那么会不会是每家每户里都有这么一口棺材呢马程峰合上棺材盖收起短刀。

走到阁楼角落里,那儿有扇门,打开门就通向露天台,站在外边,阴风呼呼地吹着,整个老村显得鬼气森森。

放眼望去,老村沉积在一片神秘的黑暗之中,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有。跟白天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仿佛只要太阳落山,这里立马变成了一座四城。

整座老村依山而建,前边说了,建筑格局是按照奇门遁甲设计的,一般外人进去了你再想出来没有本地人带路很难。

老村中只有最前边,靠近老枣树这一排房屋是单独的建造风格,它们就像是一座坚实的城墙。而程峰和月吟住的这间,刚好是这一排老屋打头第一间。

马程峰翻过矮墙,嗖地下蹦了出去,他的身体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然后稳稳地落在了另一间老屋的房顶。这间老屋临近他俩的住处,建筑风格完全一致,同样也有露天台和阁楼。马程峰跳进露天台,伸手推开了阁楼门。顿时,屋里边一股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呛得他直往后退,这屋子恐怕有些年头没人打理了。

屋子里的摆设同样很简单,床,桌椅,茶几,屏风如果所料不错,屏风后应该还有一口棺材吧。

他一步步走到屏风后瞪眼一瞅,后边确实还是一口棺材,不过这口棺材明显与他和月吟屋子二楼上的不太一样,因为棺材盖是斜倒在地板上的,棺材里空荡荡的,可隐约间他嗅到了一股腐臭味。

细细一看,马程峰发现,顺着棺材脚跟,一直到屏风外,楼梯口有一串脚印,准确的说这是一串很深的脚印。阁楼地板上其他区域还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唯独这趟线被人踩踏过,还不止一次,好像这人来来回回地不停地走动,已经把这趟线儿地板上的灰尘全都用双脚扫没了。

脚印一直通向楼梯下,马程峰抽出短刀,小心翼翼地一步步迈步而下,古旧的楼梯稍有一点压力就会发出吱呀声。那东西直让人心里边发毛。

吱呀吱呀吱呀他的身子慢慢从二楼上走了下来,他不需要手电,这双鬼瞳就是最好的照明设备,越是黑暗的环境里,他看的就越真切,甚至比白天的视力还要敏锐。

突然,马程峰双眼瞪得老大,却见那一楼正中间,竟然站着一个黑影,而那串脚印就刚好延伸到那黑影的脚下。黑影站在窗口,面朝东,好像一直在朝老枣树的方向看。

程峰突然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口距离一楼还有一米多高的距离,这个距离很安全,以他的身法速度,就算那黑影转身袭来,他也来得及跑。不过很显然,那黑影听到了背后的声音,但却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依旧站在窗口僵硬着身子。

活人死人还是村中那十来个老家伙其中之一自己现在是打招呼还是不打招呼打招呼吧,深更半夜闯到人家家里边不礼貌,不打招呼吧,明显对方听到了自己的脚步。

“咳咳”马程峰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希望引起对方的注意,如果对方转过身来,可以看对方的反应,对方友善,他就借口走错屋了。

可他咳到最后,嗓子里都冒烟了,那黑影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口望着东边的老枣树。

马程峰暗道,难道真不是活人吗如果不是活人,他站这儿多少年了为什么一直望着老枣树发呆村中其他人知道吗肯定知道

他灵机一动,索性脚尖点地蹦了起来,双手抱住三米多高处的那根房梁,身子一挺站了上去。他现在与那黑影处于垂直状态,但那黑影的头发挺长,遮住了脑袋,他也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不过这家伙身上的衣服可是够救的了。

他身着一套粗布长衫,布料旧的都泛毛边了,脚底下穿着一床老布鞋,脚前边,一根脚趾也顶了出来,不过他脚趾的颜色有些发灰,不是正常人的皮肤颜色。

第8章 他是装的吗?

马程峰提着鼻子嗅了嗅,没错,那若有若无的尸臭就是从这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这难道是具僵尸想到这里不免浑身汗毛倒竖起来。若是古村中,每间屋子都有具僵尸,那这村子天呀简直不敢想象

越想越怕,他甚至怀疑,白天遇到的那些老胡子们也都是僵尸,应该不会,因为死人再怎么也藏不住尸臭味。

反正回去了也睡不着觉,马程峰索性就蹲在房梁上守着他,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玩应。这小子纯粹的一个野生飞贼,当贼的到了半夜两眼里都直冒绿光,精神头十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他一直保持同一个姿势蹲在房梁上时间久了双腿也发麻,最后索性倒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大概过了能有三个多钟头,突然马程峰就听身子底下发出吱呀一声,很明显是那家伙转身,脚丫子踩到地板上发出的动静。他赶紧睁开双眼低头去瞅。

放量下,那家伙转过身来,低着脑袋,身子栽栽歪歪地朝着阁楼走去,他的脚步很僵硬,看上去跟几个钟头前屯子里那群老胡子围着老枣树绕圈时的步子很像。

吱呀吱呀吱呀他一步步踏上古旧的楼梯。

马程峰从房梁上蹦了下来紧随其后。就在那家伙走上二楼时,马程峰一步冲了上去,右手重重地搭载了他肩膀上,往后一拽。

“嘶”他惊讶地张大了嘴,赶忙松开手,退了几步。那是一具尸体,肯定是尸体,因为他脸上的皮肤已经塌陷了下去,一层薄薄的灰色脸皮贴在骷髅上,他双眼深陷,一对乌黑的眼珠子根本没有活人的神魄。

被马程峰一拽,他惯性地回过头去,也不看马程峰,还是浑身僵硬无比。马程峰刚才在接触到他肩膀的时候,就觉得好像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钢板似的。幸好,他松开的够快,而且这具尸体也不像古墓大粽子一样见人就扑。

僵尸低着脑袋,也不看他,失去束缚后又把脑袋转了过去,若无其事地还是按照刚才诡异的步子朝那条固定的线路走去,他绕过屏风,消失在了马程峰视野之内。

咣当

马程峰被这声音惊的往后蹦了一步,手中短刀就差甩出去了,浑身绷紧,随时准备跑路。但这声音消失后,整个老屋再度恢复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