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样能一齐呢,要么是师兄们等着他们,要么是吴瀚与他努力赶上。

按照陈秀才的性子,唯有第二条才合理。

赵言心中默哀了一下。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和小伙伴信心太足了,或者是在师兄面前多次夸赞,就是为了今日?

“你们可有意见?”陈秀才问。

“没有,”方仲礼几人带头回答。

在他注视之下,赵言默默摇头,吴瀚跟着他做了同样动作。

还不到上课时间,陈秀才一说完便背着手离开了。

方仲礼待安静下来道,“若我们一齐,先生可能会慢下授课速度。”

有人可怜巴巴抱怨,“慢下便慢下,这几日学生讲的内容太多,我都快背不过来了。”

赵言忽然来了一句,“若是先生不慢下速度呢?”

“那就你们快些啊,”柳书宇脱口而出。

吴瀚刷地抬起头,小眼瞪圆,仿佛受到了惊吓。

赵言道,“我觉着先生会让我们加快学习进程,”因而你们不用想着偷懒了。

方才有了新伙伴加入的兴奋情绪顿时被他的说法冲刷而去。

好几双同情的视线落在两个小师弟身上。

事实证明,赵言所猜是对的。

陈秀才就是如此高看他们,他行动力很强。

隔层拆除之后,他与吴瀚课上跟着先生学新知识,课后便与师兄或者先生学习之前与几位师兄错开的知识。

三位师兄的基础还算扎实,一边教着师弟,他们还与两位探讨一起学过的知识,不断巩固加深。学习气氛徒然加深。

而他们的功课便这般倏然多了两份。

赵言所渴望的竞争氛围在这个课堂上得到了充分体现,首当其冲的便是柳书宇。时不时过来找他比一比,每次被打败,下回又来。

吴瀚一开始还会护着小伙伴,后面见他不怕丢脸,他都懒得理了。

随着他学习进程的加快,天气也愈冷了,洪来县位于南北方交界之处,有南方的湿冷,也有北方呼啸的寒意。

不过一月时间,赵言身上添了两件袄子,一件短袄,一件长袄,长袄穿在短袄里头,鞋子里也多纳了一层防寒。

赵言近来忙着学业,每回去赵梨花那,他都会乖乖呆在一角,捧着他自己做的笔记看。

张高收拾完,喊了一声,“石头,回家喽!”

赵言收拾好,小手缩进袖子,“来了,”

他是个极其怕冷的体质,就这么半会功夫,冷得鼻子眼睛通红,他手往袖子里缩了缩。

赵梨花摸到他冰凉的小手,脸色担忧,微皱着眉,“冻着了?”

赵言吸鼻子,“只是风太大了吹着难受,身上不冷。”

他方才站的角落四处都是都是风,无处可躲,小脸蛋刮得生疼。

“下回让姐夫先送你回去,”赵梨花提议。

“不用了吧,阿姐,”

张高听见了,道,“离家不远,姐夫送你回去不碍事。”

过些时候会更冷一些,赵言只能答应了,万一冻出了病可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一家人顶着愈冷的天气回家去。

张高和赵梨花生意稳定下来,每日除去成本能赚不少。

他们后面陆陆续续又添了些别的东西卖,栗子前半个月卖完了,烤红薯倒是还一直卖着。

距离他们离开张家约摸两个来月时间了,还有半月便是过年。

张高和赵梨花都准备年前一天再回去,能多赚一些便多赚。

私塾放假时间也迟,赵言日日赶功课温习功课,而他与吴瀚也终于在年前追上了三位师兄。那段日子可真的把他累得够呛。

这一日要放假了,陈秀才叮嘱他们,“回到家切勿懈怠,每日还需温习我教过的知识……”

“是,先生。”五人齐齐应答。

陡然一松懈下来,赵言还有些不适应。吴瀚是恨不得在街上跑一圈欢呼几声。

“石头,明年再见。”

“明年见,”赵言招手。

所谓明年,不过也是十几二十天假而已。欢喜几日,迎接他们的会是更刻苦的日子。

世人读书的目的大不尽相同,有走科举的,有致学的,也有只为简单认几个字或是学习为人处世的。

赵言和几位师兄是默认走科举道路的,陈秀才一开始便教得很用心。

初始,赵梨花的初衷便是送弟弟学些字,有出息后去酒楼一些地方打打杂也好,然而当赵言初露锋芒,赵梨花已经默认了,无论他怎么走,她支持便是。

赵言其实也能察觉到。

年前几日生意好,城里涌进不少进城采办的人,买烧饼的顾客徒然增加。

张高和赵梨花都快忙不过来,甚至担来的烧饼不够卖,几日来虽累,但脸上笑容却一直没下去过。

日子终于到了回去这一天。

这段日子赚了钱,手里宽裕不少,张高和赵梨花心情很好,回去这一日,难得大方割了几斤肉,打了半斤张老头子爱喝的酒。

赵梨花给一大一小人新扯了衣服,在赵言的劝解下,她自个也换上了一套新袄子。因着几月来的经历,她明媚的脸上多了份耀眼的自信,瞧着引人注目。

赵言已经几次敲见姐夫偷看阿姐了,面对这份狗粮,他低头装作看不见。

只是过个年又回来,因而他们只带了几件贴身换洗的衣服,行李不多。

坐的是一早的牛车,一路晃晃悠悠,不过两三月时间,一路的景色染上了冬日的该有的颜色,不少树木落光了叶子,路边的小草都枯黄不见了身影。

他们从村口下了车,赵言如今已经不用人抱了。

张高两手拎着东西,而赵梨花是两手空空,她去牵弟弟的手,赵言也没拒绝。

“石头,走得动吗?”

“放心吧阿姐,过了年我都大一岁了。”赵言找出借口来,就怕她又劝姐夫抱着。

“好,知道你长大了。”赵梨花无奈一笑,他最近一板一眼的实在好笑,她拉着他跟上张高的步伐。

一行人到了家门口,张老头和刘氏都在家,大花和二花两人正在打扫院子。

听见动静,几人一同看过来。

“爹娘,”

“叔婶,”

张老头反应很快,他拍拍身上的碎屑站起,笑道,“前几日我就同你们娘说,今日回来,果真是。”

面对张老头的和气,他们心情放松不少。

张高大大咧咧的,“城里忙着呢,昨日才忙完,我们想多赚些钱再回来。”

说话间,赵梨花接过张高手里的肉,“爹娘,这是我们买的肉,还有爹你爱喝的酒。”

刘氏笑着接过,大花二花躲在她身后,她道,“买了不少啊,”

张老头则是迫不及待接过他的酒。

赵言看着他们寒暄,张老头和刘氏几乎变化不大。

张老头乐呵呵地收下东西,视线转到赵言身上,“石头长高了不少了啊?”

“叔,是长高了一些。”虽说是一丁点。

若说以前是乖巧,经过知识的熏陶后,赵言如今便是懂事知礼,站在那就像个富人家教出来的小公子。

他的变化之大,让张老头也刘氏都不太敢认。

张老头笑着寒暄了几句,“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回去将屋子收拾收拾。”

“诶!”

当初他们离家,是将门关好了的,因而为避嫌,张老头他们也不可能擅自进去帮忙打扫。

回到自个家,本就不需要不自在,赵梨花进门之前交谈,“石头,待会阿姐过来帮你清扫。”

“好,我知道了。”

赵言进去后扫视一圈,屋子与他离开时几乎差别不大,一床一桌布置,他也不休息,先是擦干净桌子,尔后将笔墨纸砚和笔记一类放下,接着准备打扫屋子。

清扫屋子得先扫地,尔后擦灰尘,赵言在拿起屋角的小扫帚,这是他姐夫当初用扫帚草做的。

赵言人小手小,然而打扫起来速度不慢,他就当是锻炼自个了,扫完地,他爬上床擦灰尘。

赵梨花抱着被褥过来时,他几乎已经打扫好了。

“阿姐,可以直接铺上去了。”赵言从床上下来,背着手道。

既然清理好了,赵梨花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抱着被褥过去,底下铺一层,上面两层盖的,她拍了拍,“若是冷了,告诉阿姐。”

赵言偷摸了下被褥,很厚实,“好,”

这一日张家还是很忙的,张高夫妇两个忙着整理屋子,张家其余人则打扫整个院落。

赵言整理完一时无事可做,本想着去帮阿姐的忙,未曾想被赶了出来。

赵言缩着脖子,“那阿姐,我去温习了。”

“去吧,待会吃饭了阿姐再叫你。”

赵言回到屋中,不厌其烦地温习功课,往后储存到大脑的知识会更多,他如今只能将前面的理解透彻,每一样掰碎了学,做到往后他人只要一提,他就能想起能当场讲解的地步。

赵言一向对自己严格,也能狠下心来。

温习到一半,外头似乎是张山和王春香回来了,声音吵闹。

赵言眉头皱都没皱,板着白嫩的小脸,握着毛笔练字和温习。他一呆便是半天。赵梨花期间进来一趟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