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处馄饨摊,他停下来问他们要不要吃。

吴瀚毫不犹豫说要,走了一段路,他早饿了,其余人便也不犹豫了。

吃完馄饨,赵言带他们去了府城的书肆。

这书肆比洪来县的大了两倍不止。而人,好像也不少。

如赵言这般三四五人一群的也不少,赵言尽量避开人群,抬眼看向二楼。

吴瀚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石头,二楼应该是藏书阁,收录的都是一些孤本残本,或者是一楼一些手抄本的原书籍。”

所以若是要上去的话,不但要验证身份,可能还要被伙计一步步跟着。

赵言嗯了一声,“我们在一楼看看即可。”

他试图想去找一些历年的考题,四处逛了几圈也没找见便放弃了。但他还是在某些地方多停留了一会。

既然要逛府城,时间差不多了,赵言又带他们去了其它地方,一直逛到天色暗下。

从外头回到客栈,收获也不少,几人脸上是兴奋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由迎过来的小厮扶着往楼上走。

到了二楼停下,赵言提醒道,“回去用热水泡一泡,明日会好些,接下来这几日便好好休息了。”

他们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好。

回到屋里,赵言也不比他们好多少,钱福端着热水盆进来。

见他要帮忙洗,赵言脱了鞋子立即拒绝道,“我自个洗,你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好嘞,小的立马去。”小厮直起腰身。

赵言小心翼翼脱了袜子,抬脚浸泡在水里,热水渗透进每一个毛孔,他舒服地叹了一声,仰面躺在床上,大脑一片放空。

若不是小厮敲门进来,他差些睡着了。

用完晚饭后,小厮上前来收拾,赵言叫住钱福,“地板上冷,今儿不用守夜了。”

钱福颇有些受宠若惊,道,“赵小少爷,小的皮糙肉厚穿得多,不冷,况且吴老爷让我们照顾好赵小少爷您,小的守个夜不算什么。”

“那也不用,等过几日从考场出来,你们那会儿照顾好我便成。”

赵言睡前有喝水的习惯,夜间免不了起床,那会儿他精神迷糊,他既怕踩着人家,又怕吓着自己。何况他也不习惯有人守着。

小厮只好退下。赵言从床榻上下来,用门栓锁好门,他的房间虽小,却还是有个窗户,他慢慢踱步到窗前,仰头只见昏暗的夜色,低头一看,只瞧见这家客栈的后院,树影婆娑,一两个窗口映出细微豆大般的光,他在心里默默想了下客栈的布局,瀚哥儿他们的,恐怕一推开窗户是前后街热闹的夜景。

这么一想,盯着那黑乎乎的院子,赵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惨,他揉了揉眉头关上窗户,转身爬上床。

接下来几日,他们不吵着出去玩反而经常来找赵言聊天说话,赵言房间又挤,便一同去了瀚哥儿的房间。

吴老爷舍得花钱,小厮给吴瀚定的也是最贵最宽敞的那个,单单说伙计上门时热情劲,那就比别人体贴。趁他们站在窗前欣赏外头景色,赵言拉着要退出去的伙计说了一句话,伙计点头便掩上门出去了。

赵言晃荡了一圈,坐下来舒服地往后一靠待他们聊完。

“那个热闹的似乎是酒楼,”是吴瀚的声音。

“似乎是,这客栈位置可真好,你看那个,那条街也是我们去过的。”柳书宇往另一个方向一指。

憋在屋里,他们如今发现了新的乐趣,叽叽喳喳个不停。

谈论到一半,方仲礼才想到赵言一直没说话,他一转身,便见他舒舒服服地坐在那吃着茶。

他悄无声息走到赵言身边坐下,问,“你怎么不去看看?”

赵言当着他的面也不客气,“累,我要歇着这股劲留到待会用。”

“待会?”方仲礼不懂。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等他们回过神来,赵言问他们,“都聊完了?”

吴瀚笑嘻嘻的,还不懂危机感来临,“窗口的视线太好了,站在这能看得好远。”

赵言忽然道,“你们要不要我帮着温习温习,临时抱个佛脚?”

吴瀚头皮一紧,“我就不用了吧?”

方仲礼与其余几人倒是想的,这几日他们都看不进去书,夜里也浮躁不已,听到这个提议他们甚至是欣喜的,“我们回去拿书过来?”

说着他们便要回屋去,他们这么积极,吴瀚都惊呆了。

赵言笑眯眯地喊住他们,“不用拿书,我出题即可,你们可以一起,不是那种让你们作答的方式,我问一个问题,你们只要抢答就行,但输的要喝茶,我已经让伙计多上两壶茶水。”

这形式倒是稀奇,方仲礼问,“抢答是要抢着回答你的问题?”

赵言点头,“确是这样,”

他知道他们考前会紧张浮躁。有不少人都是这样,既想要温习,又想逃避温习,害怕看到自己漏下或者又忘记的知识,徒增紧张。

还不如以一种游戏的方式,既能放松又能温习以往知识和锻炼思维。

最终多数人的意见赢了少数,等伙计的茶水一上来他们便两眼放光地看着赵言。

赵言咳了咳,“你们要坐着还是站着?”

“考试是坐着的,我们便坐着吧。”方仲礼提议,其他人同意。

他们很快让伙计多搬了几张凳子过来,待他们准备好,赵言问“那我便开始出题了?”

“好,”个个挺直了腰背。

赵言翻开书,准备先来个简单的开胃菜,让他们的气氛火热起来,之后才加大难度。

府城考试范围大致与县试相同,总之逃不开四书五经与其它必修书籍。

只不过出题人不一样,考官不一样,题目偏向也不一样。

赵言出的第一题是简单的默写题,他也不用他们写,直接背即可,甚至他也准备好了几张纸,随意提出一个容易错的字,让抢到的人写下来。

第一个抢到题目的是吴瀚,方才明明说不要的,这会比谁都积极。

在这种环境下,游戏忽然变得有趣起来。

赵言偏还不顺着他们来,有时听他们背着,他一旦遇上描写品德或者好学等的句子,还会让他们全篇回忆一下哪里有类似描述,或者引经据典一下。

刚好第一只螃蟹便是方仲礼,他顶着几人的目光一边思考一边出冷汗,心中打鼓,尤其是他感觉赵言看他的目光跟陈秀才一样,他答道,“好问而好察迩言,隐恶而扬善,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全篇中施行为民的还有……”

节奏一加快,这下头皮紧的不只是吴瀚一人了。

赵言临时决定帮他们温习四日,最后一日休息。

他们一脸苦笑地答应了,因为他们发现他的方法对他们来说是有效的。

第63章 63

让人又爱又恨的温习方式,持续了整整四日。

方仲礼几人甚至觉得考官还没他们的赵言师弟可怕,他们连夜里做梦都在猜他会出什么题,甚至恨不得早些上考场。

等到府试前一日,个个都松了口气,根据前场县试的经验,他们很快拾掇好自己,穿上舒服厚实的衣服,其余的,自有小厮和长辈为他们准备,他们只要再检查一遍即可。

当天夜里,赵言洗漱完没多久,方仲礼他们挨个过来了,他明明是师弟的身份却操着师兄的心……

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又交代他们一些其它,赵言这才关上门准备休息。

仰躺在床上,赵言摸着胸口处,似乎有点小紧张,但似乎又没有。

闭上眼睛沉入睡眠前的刹那,他只知道自己一定可以为阿姐和姐夫考出功名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小厮就过来敲门了。

敲第一下的时候,赵言已经醒来。

他如今居住的客栈爆满,大部分都是来科考的,他这一醒,接下小厮端来的洗脸水,楼上楼下已经嗡嗡嗡的了,踩在地板上的踏踏声尤其清晰。

赵言担心时间上赶不及或是人一多慌乱起来,“钱福,你先去通知瀚哥儿他们,先去伙计那要份早饭吃饱了再说,别待会儿人太多了挤不过来。还有帮我叫一份同昨日一样的,把肉包换成两个素的,再多加一个馒头。”

他怕早上吃油腻的反胃。

“好嘞,小的这就去。”钱福放下正在收拾的,急急忙忙出去了。

考试第一日第一顿,赵言还是想吃点热乎的。

他换上新鞋子,又在衣服里多加了两件,检查好考篮,小厮已经端着早饭过来了。

“赵小少爷,几位少爷已经起了,方才小的也将你的消息告诉几位少爷了。”

赵言点头说了声好,其实他们的长辈和小厮都会帮他们安排好,只不过他是多操份心而已。

小厮端来的粥赵言只用筷子挑着那里面的小米饭吃,粥水尽量不喝,两个素的和馒头也被他吃完了。

赵言撑得难受站起来走了两圈,等缓过些许,他拎起考篮出门。

与他同楼的人不少,隔壁已经有两三个房间开了门。

这会儿瀚哥儿他们也下来了。

考试的日子,平日再怎么赖床,如今也要打起精神来。

“石头,我们走吧。”等人齐了,方仲礼道。

“好,”

府试共有三至五场不等,而具体场次要看当地府洲官的安排,不过当朝是确定下来三场。

依然是黎明前点名入场,天还灰蒙蒙的,四月份的天气较县试那会儿要暖和一些,只要不下雨,那就万事大吉。

轮到赵言的时候,他淡定地交上浮票,由着他们检查,说抬手便抬手,脱鞋子便脱鞋子,在官差作了个手势可以进去时,他裹紧衣服穿好鞋子了才拎着考篮转身进去。

府试的场所整体上要比县试的大而阔气,但那是因为号房多,分下来每个号房的面积与县试号房也没甚区别了。赵言找到自己的考场和考号,首先便观察号房内的环境。

他在意的是会不会漏雨,毕竟青宁府雨水多,要是号房还漏雨那还真够呛的。

但老天好像没听到他的祈祷,他在号房右边角落发现了一摊水渍,支撑号房那一角的柱子也是因为浸过水颜色很深。

幸而除了那处,别的地方都是干燥的。只是比起那些被安排在头顶会漏雨的号房的人,他还算幸运。

考生陆陆续续进来,赵言擦干净桌板,又重新将手擦了一遍,以免手上的灰尘或者碰到的其它东西在写字时糊到答题卷上影响卷面。

很快,大门关上,府城官差按着程序走,半盏茶后,试卷发放。赵言在心里预估了下时间,如今大约是早上六点钟。

在未提醒可以答题之前,赵言简单将试卷翻了个面,大致了解所考的内容,巡逻的官差看过来时,他不慌不忙一脸淡定,若是他慌了,没动笔都可能会被误以为动笔了。

咚地三声,锣鼓打响,天色亮了不少,可以答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