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份,督察组又来了,这是第二批,还会有第三批。

负责扫'黄打非的是公安局的治安科,但县级的公安局局长和褚高信同流合污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上层的人甚至为夜总会提供了保护伞。

假如扫黄和禁'毒力度一样大,华国就可能面临警力、监狱不够用的问题。

而扫'黄最直接影响的除了老板的生意,其次就是会影响当地公安机关领导阶层的腰包。

有人追求公义,就有人希望息事宁人。

“中央到底是要查到什么地步?”

“当然是让真相浮出水面,还这社会一个正气。”这句话就是窦涵远的理想,也是这个社会真正需要的东西。

“现在的社会不和谐吗?难道大家生活的不快乐吗?”

“当人们渐渐习惯了一个充满虚假幸福的社会,他就会失去判断能力,接受不正之风,还习以为常,以为那就是合理的。”一个中等个子头发灰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当人被蒙蔽双眼的活在谎言里,这不叫幸福快乐,这是在自取灭亡!”

在督察组进驻各大城市前,净网行动已经开始了,公安机关严厉打击网上制作传播淫'秽色情信息的行为,坚决查处违法违规的互联网企业、机构和个人,倡导文明上网、绿色上网。

“a市的水太深了,并不是想查就能查清楚的,就算查出来了也有可能被压下去。”赵铎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上次我们受到的打击还不够吗?”

他之前给督察组提供了很多帮助,因此督察组第二次来时特意请公安局派他来协助。

“那就查到没有人能压下去。”窦涵远看了一眼老刑警,这人叫蔡忠译,是上头拨过来帮他们的刑侦队长,“如果连我们这些警察都灰心了,那还有什么公义可言?”

“像褚高信这样有门路的,已经不只是地方上的警察与其同流合污了,他一直在打通更上一层楼的……”蔡忠译指了指上方,暗示某个意思,“关系。”

有一种日子叫做如履薄冰,不知道什么时候拳头会砸身上来。

章琼不后悔离婚,那一次逃跑让她脱离了虎口,她过了近三十年都不敢回国,直到两个女儿想回国看自己的姥姥姥爷。

“你妈回来了,你去看看吧。”

“好。”褚裟点了点头,他走了几步又被褚高信叫住了,“爸,怎么了?”

“叫你两个姐姐回家看看你奶奶。”

“知道了。”褚裟可不觉得他两个姐姐愿意回来看奶奶,她们俩跟着母亲逃跑的时候,已经是知事的年纪了,不一定愿意面对过往的伤痛。

“褚总。”邱斌站在办公室门口,看见褚裟出来下意识上前一步,却被对方避开了,也是,他们现在应该是兄弟,不是从前了。

事情总是容易阴差阳错,叫人偏生错过了。

邱斌已经被警告过了,原本就充满了有违伦理的复杂,如今两两相望,唯有退避。

褚裟没有安慰邱斌,更没有停留,他知道两个人已经不可能有结果了,那就早早的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在章琼出国避难后的几年里,褚裟的姥爷一直不待见他,每次去拜年都不被欢迎。

时隔多年再见,褚裟依旧不被欢迎。

“你给我滚出去,你跟你那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的礼我收不起!”老人家一想到自己女儿在褚高信手里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就有诸多愤怒,难免殃及池鱼。

褚裟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礼盒,把它们交到保姆手里,“人不好,可这补品是好的,你记得做给姥姥他们吃。”

砰——

身后的大门关了,那些补品被人丢进了垃圾桶里。

褚裟掏出手机给父亲打电话,把姐姐们的意思一字不差的转述,最后总结了一句,“她们不想见我们,算了吧。”

“孩子大了也不懂事,一定是你妈跟她们俩说了我不少坏话……”

褚裟不想继续听,于是关了手机。

“老蔡联系我们了。”尹沅拿出一个从没用过的手机递给褚裟,随后她去开车,留褚裟一个人跟人联系。

等到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门口蹲着一个人,暖黄色的光源打在了他的身上。

“你回来了?”凌越懵懂的抬起头来,他瘦了很多,之前还有点婴儿肥,如今瘦的有点脱相了。

尹沅放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退到一边,把空间让给两个人。

“找我有事?”褚裟没有上前,哪怕凌越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他现在的身份很敏感,对方有可能是警方的人。

“我妈住院了,我没钱,我知道不应该再来找你……”凌越不想让褚裟看不起自己,可尊严比不上性命。

“你妈不是改嫁了吗?”

“她手术费还差很多。”凌越抓着衣角,很不安的样子。

凌越的继父并不是很有钱,凑不齐妻子的医药费,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赚的钱只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自然没有富余的钱给母亲看病用。

他唯一认识的有钱人就是褚总了,遇上麻烦就立马跑回来的行为让他有点窘迫。

褚裟掏出银行卡,当初他给凌越的钱被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他就一直留着的,如今又递给了对方,“用这个吧,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我……该留下来吗?”凌越回身看着褚裟的背影,他以前不想要对方的钱,就是想自欺欺人的假装他们是恋人。

如今,他收了钱,褚裟会怎么看他?

“随你。”褚裟没有给答案,他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凌越年纪小,很容易就跟着他的决定走,但他希望对方是深思熟虑过才做的决定。

房子里的监控都被褚裟拆了,他明白自己只是明面上的傀儡,所以用不得着监视,褚高信甚至懒得搭理他作死的行为。

但褚熠辰不一样,他接手了大部分暗地里的生意,知道的越来越多,褚高信不信任他,不光是安排人在他身边监视,连家里都偷偷装了监控摄像头。

至于监控的事儿,褚裟前脚收了不少钱,跟褚高信保证自己会保密,后脚就因为醉酒透露出来了。

褚熠辰不愧是他们父亲最得力的干将,知道自己家里被装了监控,居然还沉得住气,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该干嘛干嘛。

“你是忍者。”褚裟喝的有点多,感觉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撑着桌子拿着杯子往嘴里倒酒,不小心倒进了脖子里,“嗯?”

“别喝了,回家吧,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褚熠辰把褚裟搀扶起来,再让对方留在这里喝下去,就该耍酒疯了。

“神龟虽寿,猷有竟时,何必呢?”

“我不是你,无论你多糟糕,你都是父亲户口上唯一的儿子,而我只是一个私生子。”

“为什么不学学褚凉州?”褚裟眨巴眨巴桃花眼,这一瞬间他醒了酒,站直了身子。

不一样的,褚凉州来的晚,而褚熠辰从小就跟在褚高信身边学习,他们两个不一样的,不对,是他们三个都不一样。

如今是他糊涂了,最清醒的人该是褚熠辰才对。

“我很贪心,想要的更多。”

“贪心不足蛇吞象~”褚裟的手指戳在褚熠辰脸上,“所以,你挨打不冤枉。”

“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