兢兢业业?

早晨刚从靡靡之音中摆脱一会儿的张弼安,看到司天局呈上的奏折,一张面如冠玉的脸上霎时间黑云密布。

“陇西,地动了?”他问道,放纵了一夜,嗓音有些沙哑。

下面的司天局官员回了声“是”,而且看昨天晚上地动仪的显示,陇西是地龙大翻身。

张弼安揉了揉头发,突然狂叫一声,将手里的折子扔到地上,骂道:“滚,全都给朕滚出去。”

濮家的祖宗是不是有病,他虽然暂时当了这个皇帝,不还是给他们濮家人占地方吗?一个个跟蠢货似的,也就是祖宗有德才让他们猖狂这么多年。

天下,有德者居之。

自己就是做一做这天下之主,又怎么了?

昨儿个旱涝交加,今儿个又地动的,把天下搅混的千疮百孔的,换上濮家的人来就行吗?

张弼安以前不是个信天命的人,但等他窃了这江山之后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让他不得不信。

这时候,内饰官通秉:“富通侯求见。”

富通侯就是张弥,他唯一爱好的就是财,堂哥登临帝位之后,他也不贪心,只要个侯的爵位。

但同时又求了一张可以天下通行的令牌,他是要做生意的,有了这个入城、上河,没人敢拦,这生意不就好做起来了吗?

“属下拜见皇上。”富通侯进来,这礼数和参拜都是让人没眼看。

张弼安不和他计较,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摆摆手:“起来吧,有什么事儿?”

“皇上您最近不是一直在为赤水河南北两岸的旱涝灾害为难吗?”富通侯笑嘻嘻凑上前,“我这做生意,有很多朋友,他们手里都有粮食。”

张弼安可不是笨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那些人是想要些什么,不过当了皇帝这许多天,他已经知道,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也有好些时候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便问:“他们想要什么?”

张弥笑道:“他们都是草民,哪敢要什么?不过是一些虚的侯爵之位罢了。”

“行啊,一个侯位,三千石粮食,一个伯位,两千石,”张弼安不敢将官位买卖,前朝之戒他是不敢去挑的。

不然,一个实权的县令之位,都比一个侯位要值钱。

听到堂哥一松口就是侯位,张弥立刻满脸笑容,应道:“好好好,哥,不是,皇上您放心,三天之内,我争取给您筹三万石来。”

张弼安点点头,觉得还是族人可用,叫堂弟回去后,通知自己的两个同父异母弟过来。

张弥正要出去的时候,和一脸冷傲的宝嘉公主撞了个面对面,看到对方那张冷艳美丽的小脸儿,他不由地暗暗吞了口口水。

这要是再长大两岁,宝嘉公主能美成什么样儿啊。

怪不得堂哥对她这么予取予求。

宝嘉公主被粘滞的目光看得恶心,走到张弼安身边,也不看他脸色,直接在龙椅一旁的空处坐下来。

“我母亲月份大了,你多派几个宫女,有经验的嬷嬷过去。”

张弼安就喜欢她这谁也不能怎么她的劲儿,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儿,笑道:“这点小事,我还能驳了宝贝的不成,你自己吩咐了就是?”

宝嘉公主厌烦地往旁边一撇头,哼笑道:“我敢吗?”

张弼安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在跟朕要权利?行,朕给你,这后宫的事都能让你管。”

“你想让我做什么?”宝嘉公主说道。

张弼安道:“为了以后你能顺利入我后宫,从今天起,宝嘉公主就得薨了。以后,你是投奔张家的远房亲戚,就是朕的心肝宝贝儿。”

宝嘉公主道:“我从小就被赐封号宝嘉,你要拿走我这个身份,以后我叫什么呢?”

“朕的心肝宝贝儿,自然叫心儿。”张弼安揉了揉少女单薄的肩头,眼中尽是深情,“朕以后会把你宠上天。让你过得,比你舅舅在时,还风光,怎么样?”

宝嘉公主不知道他一直捧着自己,是真的看上了自己的容貌,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但目前的处境,让她只有选择顺从。

每当想到前世这个时候,自己的生活,宝嘉公主心头都忍不住要憋出一口血。

张弼安这个狼心狗肺的贼子,总有一天,自己要杀了他。

这时候,内侍又进来通秉,几个大臣和芳华公主求见。

芳华公主就是张洛芳,张弼安当了皇帝,自然要给这个唯一的子嗣无上尊荣的封赏。

听说女儿要来,张弼安示意宝嘉公主去后面躲一躲,毕竟是女儿的玩伴,他还不想叫女儿看见这一幕。

但是宝嘉公主坐着不动,道:“你当她什么都不知道吗?”

张弼安看她一张美艳小脸儿生气起来,尤为的生动,不由笑了笑,吩咐道:“先请公主进来。”

张洛芳进来先见礼,待看到和父亲并肩而坐的宝嘉公主,心里的气愤就直充脑门儿,脱口道:“父皇,您怎么能让她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跟您平起平坐?”

宝嘉公主脸色一冷,道:“掌嘴。”

芳华公主目光更厉,扫了眼闻声就要动的宫女,“谁敢?”她看向一脸威严不可侵犯的宝嘉公主,道:“现在我爹才是大夏的帝王。你,只不过是先帝时期的郡主。你当你的公主尊位,真能和我的相比吗?”

宝嘉公主心里冷笑,看向张弼安,问道:“你说呢?”

张弼安是喜欢美人儿,但他更看重自己的骨血,和稀泥道:“你刚才不是答应朕了吗?”

答应你什么了?

张弼安眸色动了动,宝嘉公主立刻垂下睫毛,如果人是动物的话,可以很明显的看到,在这一刻她主动收起了刚才炸起的毛。

这种屈辱,叫她想起了曾经不得不屈于林元儿之下的那些时光。

最后,她是被晏楚叫人毒死的,前生之仇深似海,还没来得及报,竟然又被这么一个卑鄙小人给拿捏住。

宝嘉公主后悔,后悔自己曾经的自信,一切的错误的开始,都是她鼓动母亲去杀害那个曾害了母亲的父亲。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宝嘉公主晃神的功夫,就听张洛芳道:“父皇,我不想再和张振先有什么联系,您能不能派人将他们一家遣回原籍?”

张弼安道:“怎么了,他惹你生气了?”

“没有,他是别人安排给我的,我不要。”张洛芳一脸小女儿撒娇的样子,“我就想找一个我喜欢的。”

张弼安沉吟,“那小子,是能臣之象。他那原籍又在闹旱灾,送回去岂不是活不成了?好歹培养过一段时间、”

“不嘛,父皇,”张洛芳撒娇,“我就不想在京城再看见他,您现在都是皇上了,不能让女儿也像原来的长公主一样肆意吗?女儿也要做大夏朝说一不二的长公主。”

张弼安心道,我可不是先帝和先先帝那样的蠢货,任由太后坐大,还将一个女儿宠得能干预后宫事。

不过面上却是一副无奈的样子,“罢了,就听你的,将张振先原籍返回。”

宝嘉公主想说什么,但想到张振先以后再厉害,也是给张弼安效力,她何必提醒。

于是在京城待了两年不到的张振先一家,当天就被几个宫中侍卫护着,出了京城。

好在,张弼安再野心勃勃,也没有坏到彻底,知道这时候要是把张家三口光秃秃的赶出去,是送他们三口去死,特地派了武功比较高强的禁卫。

不过他终究是低估了外面的局势,走到灾荒遍地的民间,再厉害的护卫,也有被咬下一口肉的一天。

夷水村重新组遍了村里的卫队,东、西、南三个能进来人的村口,每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停地有人换岗。

食水是村里人一家一家兑的,谁都能饿着,就他们不能。

但也有很多人,觉得这样并不能安稳,都想离开村子去寻一个平安的地方。

因此村长陈金名,白天带着两三个汉子去山里挖水,晚上还要开动员会。

这天晚上,夜色刚刚上来,他就拎着一壶枣酒,在太阳刚消失的闷热中,来到村外的林家。

比之村里其他沉闷的家庭,林家好很多,他们家的小丫头还在树下捡树叶子玩呢。陈金名看到这一幕,心里轻松了一瞬。

林家乐听到脚步声就从厨房出来了,让到石桌边:“咋的了?”

陈金名道:“我就想问问,你家春醒做的那个玩意儿,什么时候能好?再没有水,咱们村里是捏不在一起了。”

“正要跟你说呢,刚安上了最后一个零部件,要是着急,咱今晚上就能去山里打水。”林家乐说道,“只是得多叫几个人。”

“行,”陈金名一听立刻拍板,“反正现在没水,晚上谁能睡得着?除了今晚守夜的,都上山去。”

说着,陈金名起身就走,带来的那壶枣酒也没拿走。

林春浓提醒他,陈金名一边说一边往外走,“给你爹喝。”

林春浓看向自家爹,“爹,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机械弄到山里是要架起来的,林春醒当然也得跟着一起去,于是林家乐略微一想,说道:“行,今晚上咱们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