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前聚集着一群人,中心是一个手臂上还带着伤口的年轻人,正着急地说着什么,陈金名的老爹在最前面,这时候满脸为难。

“你们镇里的赵总甲都抵挡不住?”陈金名老爹迟疑地说着,转头看了看自家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们,“我们这些没经过训练的,成不成啊?”

年轻人着急道:“那些灾民没什么本事,全仗着人多势众,有你们支援,镇上就不会被完全冲击。”

“三大爷,快点人吧。”一旁刘璞的父亲刘三平手里举着一根铁锹,已经急得要马上往镇上奔的样子。

这附近的村庄中,有孩子在镇上读书的人家,都是跟刘三平这样积极。

陈三爹一看这情况,直接说道:“这样吧,谁愿意去?都主动点,灾荒年月的,大家有能力帮便都伸伸手。不知哪天,流民就会跑到我们这里来。”

“唉,三大爷,你这不是咒咱们村子吗?”

有人这么说道,有人想站出来,但被家人拉了回来。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人往外站,好些个刘姓族人都站到刘三平那里去了。

夷水村目前只有刘璞在镇上读书,村里人体会不到刘三平担心儿子的着急心情,但看着也觉得不太好,犹犹豫豫的,又出来几个人。

“我也去,”林春醒从村里走来,手里提着一壶箭。

方小草转头,直接拧在儿子耳朵上,“你小屁孩一个,去哪儿?”

林春醒护住耳朵,看向母亲,低声道:“我好歹是学堂里的老大,得去看看。”

“不许去,”方小草把他手里的箭壶夺下来,走到已经站在村口,满脸焦急的刘家人跟前,说道:“这是孩子他爹平日出门走商的时候用的,很管用,你们拿着防身吧。”

刘三平鞠躬道:“谢谢嫂子,”又对林春醒道:“你不用去,我去了就行。”

林春醒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手,第一次觉得这瘦小的身体让人觉得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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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宁静的小镇此时却到处烟雾缭绕的,时不时街边一家店铺里就窜出来两个人,身上缠着鲜艳的布料,手里扛着米面,晒得流油的脸上挂着凶狠兴奋的笑容。

有的人一旦突破底线,就像是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中,并且为这个新世界能带给他的东西而高兴。

“这是我家最后一袋粮食了。”

“孩子他爹!”

“赵总甲,天杀的,这关键时候你们人跑哪儿去了?”

街巷中几乎家家户户都传来争打声,林家人也没有避免,林老太咬牙拉着大儿子,不让他跟那些闯进家门的匪贼拼命。

幸而这些只是从县城那边过来的一波灾民,冲进镇子只为吃的,把林家厨房里的米面粮油翻找出来,一个人拿棍子比着林老头,叫他们把家里的银子交出来,便准备撤回去。

林家这波人看林老太交出来的银子不少,瞅了瞅他们的屋子,一人还想进去抢的时候,边上的人提醒道:“时间不短了,走。”

眼睁睁看这些人走出大门,林老太刚松一口气,拉在身边的大儿子一个猛子跳起来,掐住那个隐隐为首之人的脖子按在地上,向家人叫道:“帮忙。”

然而林老太和方云霞以往都是养尊处优的夫人,这时候根本不敢上前,但林老太出于担忧儿子的心理,犹豫一瞬间跑到屋里抽出门栓,跑出来一棍子砸在个要去打她儿子的人头上。

林老头也动手了,还有林家人雇的一个煮饭婆,这时候同样扑上去帮助制服一个瘦竹竿模样的贼人。

进来林家的贼人只有五六个,这一下子情势便有些翻转,其实如果不是贼人们猛然冲出来,又都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刚才林家人未必会被压制。

隔壁正在打抢的几人听动静不对,跑出来两个,看到林家院里的情景,两人都是骂骂咧咧的。

“老大不是说了,进门先杀一个人立威。”

“他们把着东西不给我们这些马上要饿死的人吃,你们还心疼他们不成?”

骂着,两人手里提着犹带血迹的洗衣棍就冲上来。

一棍子砸下来的时候,林家驹抬手去挡,但疼痛并没有落在身上,原来是林老头看儿子伸出来的是右手,第一时间担心的便是他不能写字,想都没想地冲上去把那一棍子当下来。

结结实实的一棍子砸在背上,林老头当时便吐出一口血来。

林元儿看着院子里混乱的情景,吓得直往后缩,恍惚中总觉得,她的人生不该这么悲惨。

备受家人宠爱,一路风光地成为大夏最瞩目的那颗星,才应该是她的宿命啊。

突然,墙外传来冲杀声,就在又一棍子袭到林家驹身上之前,一支带着风声的箭射来,将那提着棍子的人后心贯穿。

不是经过专门的训练,射不出这么好的箭,林家驹看向门口之人。

此人双目囧囧有神,面方忠厚,上唇三缕髭须,接连射出两箭将院子里还有威胁力的两个贼人解决,就走去隔壁。

随着此人的到来,只见不停地有一两个人从林家门口经过,他们手里都拿着弓箭,走进一家二话不说,直接就放箭把还未离开的贼人射倒在地。

“那是?”林家驹自言自语,走出门口,正在此时一个人从巷子口转进来,大声喊道:“伍将军,东边街上的一个学堂里,有好几个小孩子受伤。那先生受伤挺严重的,”

一语未了,又一人从巷子口跑进来,喊道:“附近村子里的增援到了,将军,我们要撤吗?”

伍将军?

三缕髭须。

林家驹想了起来,这个描述他从邸报上看到过。

这就是被长公主查出通敌证据而一锅儿端了的伍传明一家?

一瞬间,一个不甚明朗的念头从林家驹脑海中升起。

伍传明说道:“此地流民众多,我们多待几日。”

“可是伍传明,伍将军?”

伍传明看来,见是刚才自己所救之人,点了点头,问道:“你是?”

“将军请到寒居暂休,”林家驹侧身示请,同时表明身份,“在下就是前任富阳县令。”

伍传明闻言,上下在他身上打量一瞬,道:“你就是那个长公主费劲心机,派人摧毁了富阳段水渠也要陷害的人?”

林家驹还不知道长公主密谋害他的这件事已经在整个临县都传遍了,闻言有些惊讶,“将军从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