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这天,林家驹那边让人送的中秋礼才到了,有些蟹子和菊花酿,都是时令的东西,中午的时候,林春浓便吃到了爸爸做的蟹酿橙。

林春醒十分珍惜不用上课的这两天时光,这一天又是在实验室过的。

十七开学,早上他才有空补作业,林春浓坐在旁边,看哥哥果然是写了林秋末做的那首诗,不过他都没完全记住,还是让林秋末重新念一遍才一字一字写下来。

林春浓笑着跟哥哥说道:“如果得了先生夸奖,哥你要给我和秋末捎糖葫芦还有炸麻花,麻花要咸的。”

“你要求还不少,”林春醒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说道,“诗是秋末做的,凭什么哥要给你带吃的。”

“我也做了,可是你不用。”

林春醒拿笔的一头在妹妹额头轻敲了下,“你做的那首我要是用了,这次就是屁股上挨板子。”

今天林家乐找的那个帮忙翻地的汉子上岗了,他送儿子去学堂回来,也提着铁铲到荒地那边去,怎么翻,垄刮多宽他都得跟人说好。

林春浓没事儿干,小尾巴一样跟着老爹出门下地,这一片地距离他们家很近,不过她爸爸是从靠近山那一边开始翻,要走几百米。

跟着跟着,林春浓就掉队了,现在虽然已经是秋末时节,但她家外面这一片的荒地上的草还是那么绿那么厚。

各种不知名的小野花有很多,林春浓见爸爸已经走走远,便蹲下来摘花。

林秋末也停下来,把手里的小竹篮递给她,等她摘够了,才提上竹篮子,跟着她往前走。

林家乐找来帮忙的是村里赵姓的一个汉子,排行第四,人称赵四。

林春浓好奇地打量了眼赵四叔,这是一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中年人,和那个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赵四除了名字像,其余地方都不一样。

赵四察觉到小姑娘的目光,友好地对她笑了笑。

林春浓注意到,林秋末适时地偏过了脑袋,而且打从他们走过来,他就一直半垂着脑袋,和土地来起深情对视。

就跟以前家里有村里人或是陌生人时一样,他从不跟人直接对视。

林春浓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在荒地这边玩了半晌,拔了半篮子的野草野花,回家里去了,一到家没在院子里看到妈妈,直接跑到屋子里找人。

方小草正在织房弄机子,前些天她染好的那个深海蓝坯布再提上花才算完成。

林春浓跑到妈妈跟前,方小草看到似乎都能把勃勃生机实质化的女儿,笑道:“又想要什么?”

林春浓说道:“妈妈。你帮我做个面具。”

“要那个做什么?”方小草一边调试机子,一边好奇地看向女儿。

林春浓向门外看了看,说道:“我要送给秋末。”

方小草听到这话,也想到秋末那孩子在陌生人,乃至村人面前,都垂着脑袋的样子,好笑道:“行,下午娘就做一个。”

到了下午,林春浓午睡醒来,果然看到她妈妈正坐在桌子旁边,面前放着一个箩筐,在做面具。

林春浓穿上小小的拖鞋下来,只见箩筐里已经放着一个土黄色的上半面具。

这个面具很简单,上面什么装饰都没有,不过看着就是很舒服,有一种大美至简的感觉。

林春浓看了看妈妈手里正在做的,这是一个淡蓝色调的,妈妈是先用那种纳千层底鞋的硬质布被剪出面具的形状,然后再把表面的布在周围逢一圈上去。

妈妈做的这个针脚很细,堪比缝纫机。

林春浓每次看到妈妈手里做出来好看的布和衣服,都有种想学的冲动,这次也不例外,但她现在的小手没什么力道,妈妈根本不让她做。

“妈,要是现在也有缝纫机就好了,”林春浓捧着小下巴,坐在旁边看妈妈一针一针的缝着,从这简单的动作里,竟也看出来十分的美感。

方小草笑道:“以前谁会想到能穿越,不然妈妈肯定看一看缝纫机的结构图。”

在现代的时候,手工的远比机缝的贵,她只顾研究拯救那些即将消失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了,怎么会把心思放到更方便的机器上。

然而在古代待了这么些年,方小草有种深深的感悟,机器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

像她,算是手速快的,但想做出一身衣服来,怎么也得一大天的时间。当然,衣服可以去集市上买,但性价比并不高。

主要是外面做的,针脚很难满足她的要求。

半个时辰后,林春浓脸上带着一个缝了织花宋锦的丝绸面具,手里抱着两个,在后院找到正在给那一小片菜地拔草的林秋末。

他拔的很认真,一根毛毛草也要拔掉。

林春浓见他没注意到自己,悄悄从后面绕过去,然后把面具给放到他面前,“当当当,喜欢吗?”

林秋末放松了刚才一下子崩起的肌肉,转头只看到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面具,垂眸看向另外两个,他心里一动。

“给我的吗?”

林春浓点头,“当然了,我特地让我娘给你做的。”

不过她觉得妈妈做的面具很好看,自己也要了一个,还是用妈妈手工织的宋锦做的表面儿,但这个就不跟他提了。

“棉布的舒服,”林春浓说道,“我娘才给你做成棉布的。”

林秋末拿起那个土黄色的,试着戴在脸上,然后拿下来,对林春浓道:“谢谢囡囡,我更喜欢棉布的。”

林春浓猜他就会喜欢,这样的才不会引人注意嘛,要是面具太好看,他这不喜欢被人注意的性子岂不是会更难受。

“那就送给你了。”

不多会儿,香荷过来找林春浓玩耍,看到林秋末脸上的面具,很是好奇了一阵,林春浓最后说秋末脸上受伤了,她才没再问。

但是从这一天开始,村里人不知怎么的,都认为林秋末是被野猪伤到脸,毁容了。

林春浓知道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这么认为了,陈清然还特地跑到林家,要带林秋末去镇上看大夫。

林秋末一脸冷淡,把担心而来的陈清然气得伤心而去,林春浓在一旁看得直摇头,你小子之前还为了救人家小姑娘去直面野猪,对面却这么冷漠,长大后会不会上演追妻难呢?

林秋末一转头,看见小丫头一脸怪表情的看着自己,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囡囡,你不舒服吗?”

林春浓拿开他的手,“我才没有不舒服呢。”

说着摇摇头,好心道:“秋末,以后对人温和点,这对你好。”

林秋末不太明白这话,更不明白这小小一个丫头,怎么经常老气横秋的说话,但他还是点了下头。

乡村的生活还是很好过的,在林春浓还没察觉的时候,两个月就过去了,十月初八这天,林春浓睁开眼就抱住妈妈的脖子。

方小草被女儿吵醒,问道:“囡囡,怎么了?”

“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啊?”林春浓说道,“昨晚上我好像又做梦了,天上下了很大的雪。”

宜县是处于偏南地方的,按照气候和作物,应该是现代安徽那一片,然而可能由于这个时空处于寒冷气候,一家人穿到这里的几年间,每年都会下好几场鹅毛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