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到了安邑后的这些事情看来,他夏颉,的确是一个追求权势、地位、功名富贵的俗人,彻头彻尾的一个有奶就是娘的俗人。但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那些强力的巫术,都是各大巫家的秘传绝学,一个普通的巫武,是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呢?他起初除了给刑天家效力以求提升自己的地位,以接触到更高的巫诀外,他还能怎么样?

黎巫‘嘿嘿’的冷笑起来:“你找不出借口来了?唔,我可有冤枉你不成?每年来安邑,想要求一个出身的巫实在太多了,不多你这一个。只是,那些巫实在是没有你的好运气。哼,哼,就说你现在能够被我教训,也是你的福气,别的巫,想要我多看他一眼都不可能。”

“是啊,是啊,真正是我的幸运。”夏颉在肚子里骂朝天娘,每天被你这个心理扭曲的小巫婆折腾,这也算是福气?

心里赌气,夏颉说话也就顾不得轻重了,他摆出了南方蛮人的本来面目,大声叫嚷道:“难道我这么做有错么?多找几个婆娘,多生他几百个娃娃,这可是我阿姆对我说的,我们族里的男丁,可不都是这样过了一辈子?只是,他们没有我的运气好,没有刑天家把自己家里的女人送给他们。哈,这是我的命,又怎么了?”

黎巫的嘴巴张了几张,被夏颉一句话堵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子,她才恶狠狠的呵斥道:“我管你们这些蛮子去死?可是你如今算是我黎巫殿的巫,你就不能像那些卑贱的蛮子那样过一辈子。”冷哼了几声,黎巫眼里闪过一道诡秘的绿光,得意洋洋的说道:“看来,我要找几个巫老好好的让你明白,身为一名巫,你应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她回过头来,横了夏颉一眼,很是愤怒的教训道:“你可是我黎巫的属下,要是你被刑天家当成了配种的,我的脸面却放在哪里去了?”

“这个。”夏颉只能无辜的看着黎巫,摊开双手做自己实在是不知情状。刑天家找他夏颉配种,似乎,似乎和她黎巫没有任何关系吧?就夏颉看来,能够和刑天家结亲,对他实在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他想要掌握足够强大的向东夷人报复的实力,他怎么可能离开刑天家的支持呢?

前面快步疾走的黎巫却是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狠狠的用手指捅了夏颉的胸口几下,恶狠狠的训斥道:“你既然说了你是一个好汉,那么就像个好汉的样子吧,不要被人当作工具来操用。你是我在安邑少有的看得起的人,可不要让我看轻了你。”

夏颉摇头苦笑,摸摸白的脑袋,紧跟在黎巫身后,朝那巫山最高处的天巫殿爬去。一边顺着那无数石阶往上爬,夏颉一边问那黎巫:“天巫找我,又有什么事情?刚才我看你们,不是都朝王宫去了么?”

黎巫干脆的说道:“不知天巫找你何事。方才去王宫,王宫正殿都被震塌了,大王很是恼怒,回去后宫休憩了,我们还留在王宫作甚?只是。”她回头看了夏颉一眼,这才说道:“当代天巫对于星相运数的造诣,却是远远不如前任天巫的,怕是他找你,还真有点事情。”

她突然压低了声音,有点忧心忡忡的嘀咕道:“王宫被外人侵入,毁掉了这么大一片宫殿,这种事情,就是当年东夷人三千神射手突然攻占了安邑都没发生过的啊。这个兆头,可是很不吉的。再说了,前任天巫好好的,非要耗费自己三年的寿命揣测天机,怕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吧?”

夏颉的心脏沉了下去,他别的东西不怕,就怕这些实力可通鬼神的大巫说什么天机命数的话。这些大巫,就好似地震来临前的老鼠一样,对于危险总有一种本能的直觉。能够让天巫询问自己这个继承了前任天巫精神烙印的人,恐怕事情不会很简单。“该死的,那九王子混天候,起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做履癸呢?若是九王子是履癸,莫非这任夏王,就是。”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着前世里自己记得的那点关于夏朝的并不丰富的资料。黎巫似乎也有点心事,一路行来没有再说一句话。二人一兽就这么爬上了巫山的顶部,走进了上次天巫殒命时进去过的那条甬道。

这一次,黎巫带着夏颉和白,直接穿越了甬道,绕过了上次夏颉凭空得到天大好处的大厅,最后到了一个极大的空洞内。这应该已经是巫山的腹地了,整个山腹被鬼神之力掏空,变成了一个直径数十里,不知道有多深的巨大圆井。上方透亮,可以看到天空的白云、蓝天,‘飕飕’的大风从上面灌了下来。

数以百计的十几丈方圆的石板悬浮在这巨大的天井中,上面雕刻了复杂的星图,正中最大的那块石板直径有里许左右,上面有十二座祭坛,正中是一个底座边长十几丈的方塔,天巫午乙,就跪坐在那方塔之上,手里翻来覆去的摆弄着几块白色的龟甲。

黎巫带着夏颉和白飘到了那方塔之下,朝天巫缓声道:“天巫,我把夏颉带来了。”

“嗯。”天巫缓缓的应了一声,随手丢下了那几块龟甲,大步的走下了那方塔,朝夏颉点头道:“好,坐。”

几块石礅无声无息的从脚下的石板下浮了起来,天巫首先盘膝坐在了那石礅上,夏颉也很大方的坐好,没有丝毫拘束的表现,赢得了天巫目光中的几丝赞许。只有黎巫背着双手,在脚下这块大石板的边缘晃来晃去,却是懒得坐下听天巫和夏颉的对话。

白扭着一对粗壮的腿子,就在夏颉身边想要学夏颉的模样盘膝坐好,奈何他的腿子实在不适合做这样的动作,最终只能气极败坏的叫嚷了几声,一屁股坐在了石礅上,紧接着又躺了下来,伸出一对爪子,仔细的开始梳理自己下体的长毛。这等近乎放浪的行径,却是弄得天巫侧目,很是仔细的看了白好几眼。

不解天巫找自己有何用意,夏颉心中,实在无法把自己和高高在上的巫教教主联系起来。当下他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天巫,不知你找我何事?我夏颉巫力有限,怕是不能帮你做什么。”

夏颉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老头儿能笑得如此的阴险,如此的开心,如此的灿烂,那无比阴险的笑容到了他的脸蛋上,就硬是变成了一朵巨大的牡丹花,整个都发放出了数十丈的光彩来。天巫突然平移了几丈,凑到了夏颉的身边,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夏颉的肩膀,重重的点头说道:“不用你出力做什么,只要你去做,就自然有人去了。”

“嗯?”

黎巫也飘了过来,揭下了长袍上的头罩,很好奇的看着天巫。她极其纳闷的问天巫:“这样听起来,你在算计谁?”

天巫‘呵呵呵呵’的干笑了老好一阵子,这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非常坦然的说道:“计算我大哥,也就是隐巫殿主,大夏巫教星宗宗主,隐巫太弈!”他眯着眼睛对夏颉道:“只有通过你夏颉,才能算计到他呀。整个大夏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到那件事情。”

“唔,何事?”夏颉看着天巫,一脸风波不兴,很是沉稳的模样。

“很简单,从东夷人的手上,把我天巫殿的‘寰宇定星轮’抢回来。”天巫拈了拈胡须,一本正经的看着夏颉:“我已经和刑天家主约定,着你带领人去给东夷人的大族长赏赐钱物、绸缎、茶砖、药草、女子之类,你就去东夷人的祖地,作出一副要想办法把‘定星轮’偷回的模样。而我会把这事情告诉我大哥,太弈自然会出手相助的。”

夏颉倒吸了一口冷气,黎巫已经忿忿的咒骂起来:“天巫,你也忒奸猾了。去东夷人的祖地偷回‘定星轮’,你不如叫夏颉自杀了还来得干脆。如今东夷人祖地内最少有九羽神射手百人以上,随意一人可以轻松杀死夏颉这样的小巫数万人,你叫他如何得手?”

天巫一脸的无辜:“我没叫夏颉真正去偷呀?我只要他作出偷‘定星轮’的样子来,太弈自然会去的。”

黎巫咆哮道:“隐巫太弈莫非是天神不成?他怎么可能做到那种事情?东夷人的祖地,传说还有大神后羿亲手设下的巫咒禁制,谁能轻易的从那里面取出东西来?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出手去做?”

双手一摊开,天巫任凭黎巫朝着自己大加呵斥,淡淡的笑道:“太弈自然能做到。当日他强夺东夷人的镇族至宝‘射日诀’,不也是这样强夺出来的?那一次,他还亲手杀死了东夷人数十高手,更把东夷人那一任的大族长浑身骨头打成了粉碎,这种手段,九州之内,若说能有人带回‘定星轮’来,也只有他一个了。”

隐巫太弈,赠送自己‘射日诀’的人,夏颉总算是能够证实那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子的身份了。想起安邑令的一对儿女,居然在大街上对这样的人无礼,夏颉只能为安邑令捏住一手的冷汗。

咳嗽一声,打断了‘打抱不平’的黎巫那愤怒的训斥声,夏颉问那天巫:“‘定星轮’是什么东西?既然是天巫殿的宝物,怎么却又落入了东夷人的手中?嗯,我去盗取‘定星轮’,隐巫真的会出手相助么?”

天巫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定星轮’,可以让我借助秘法,窥探天机,弥补我自身修为的不足。如今我大夏却是有一劫数凭空生成,前任天巫却也是为了这事才耗费了最后三年的寿命。至于‘定星轮’为何去了东夷人的手中,旒歆应该知道,东夷人曾经以三千神射手,突然攻占了我安邑城的事情吧?就是那一次,被他们顺手掠走了。”

笑眯眯的看着夏颉,天巫继续道:“至于太弈么,他是一定会出手助你夏颉的,若是其他人,死在了东夷人的地盘上,他都不会理会,可是你夏颉,却是不同的。我和他做了数百年的兄弟,还有不清楚他的地方么?他怕是想要把你当作隐巫的传人了,所以才赠送你‘射日诀’,以考验你的资质,他怎么会让你白白死去?”

“我?隐巫传人?”夏颉有点头晕,指着自己的鼻子,搞不清这隐巫,以及这所谓的巫教星宗,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隐巫传人?”黎巫大声的叫嚷起来,一脚把夏颉踢开了一边,坐在天巫对面指着天巫的鼻子喝道:“你戏弄谁呢?这蛮子,怎么可能被隐巫看上?你若说太弈要把女儿嫁给他,我却是宁愿相信这个借口,可是要他做隐巫传人,我怎么也不信。”

天巫笑得很古怪:“隐巫太弈,我大哥他生平未娶,哪里有女儿送给夏颉?至于为何看中了夏颉,却是有天大的理由在里面。太弈他装疯卖傻,在安邑城内装成一贱民的模样,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巫的欺凌,可是敢出头替他说话的,只有夏颉一人。”天巫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满脸都是说不出的滋味:“太弈他脾气古怪,无人敢对他的选择说三道四的,故而,夏颉的运道,的确是不错的。”

天上掉了个大馅饼,都无法形容夏颉此时的心情。就因为在太弈受人殴打的时候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就能被太弈看上?这太弈的脾气,果然是古怪到了极点。“老天保佑,这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教育,还是要时时挂在心上啊。放在我前世那里,一个老人在大街上被人殴打了,十次里面总有三五次要有人出来助人为乐的吧?怎么放在安邑城,却就这么稀罕呢?”

夏颉还在这里胡思乱想,那边天巫却是已经严肃起来,朝黎巫说道:“旒歆,好了,你也不要抓着我说事。夏颉此番前去,有隐巫殿在他背后做靠山,谁也伤不了他一根头发就是。”天巫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你,根本不知道隐巫殿有多强的实力!我等九大巫殿合称日宗,乃是我大夏巫教宣扬教义的途径,九大巫殿联手,怕是才能和隐巫殿的实力相抗,这等事情,却是只有历代日宗、星宗的宗主才知晓的事情了。”

黎巫安静了下来,不再多说了。若是天巫说的是真,那有太弈做靠山的夏颉,怕是天下还真没人能伤了他。心平气和的黎巫盘膝坐在石礅上,赤脚丫点啊点的,伸手过去一手抓过了白的脖子,把他拉近身边,随手又是几颗药丸灌进了白的嘴里。那正梳理身上长毛梳得开心的白,顿时吓得尖叫起来,抱着肚子在这块大石板上一阵飞窜,恨不得连心肺都吐出来。

天巫喘了一口大气,这才朝着夏颉一招手道:“来,坐下吧,今日却是无事,正好把事情的前后因果,向你们好好的分说一番。若说起这次的事情来,端的是决定了我大夏的生死存亡,却是不知道应在多少年后的事情了,真正大意不得。若非如此,前任天巫却又为何抛弃了三年寿命,用那逆天之术揣测天相命数?”

满天星光灿烂,没有丝毫污染的大气层,让那璀璨的星光直接照耀在大地上,世间万物,都被披上了一层厚重的银光。

星光下,夏颉带着白,一人一兽慢吞吞的顺着荒野,从巫山向安邑城行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到了安邑城后,似乎事事都变得如此的顺利,为什么自己能够得到刑天家没条件的信任,以及自己的地位为甚上升得这么快了。

除了自身的资质不提,纯粹土性巫力的巫的确罕见,可是也不值得刑天家为了自己出这么大的本钱。自己同时受到了天巫殿和隐巫殿的注意,这才是刑天厄乃至刑天家的长老们用尽心思拉拢自己的原因。按照前任天巫的说法,他夏颉对应的,是天空中无端端突然出现的一颗新星,在大夏的星相命数中,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一个位置。

而对于隐巫太弈来说,脾气古怪的太弈看上了夏颉,想要在日后让他成为隐巫的传人。这喜欢穿得破破烂烂掩去了本来面目的老巫最是喜欢在安邑城内挨打,挨揍了数百年,却只有一个夏颉冒头出来帮了他一手,这老怪物就彷佛牛皮糖一样粘住了夏颉,在巫殿内对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巫下了严令,要巫殿的诸位大巫照应夏颉一二。也正是因为他对那些巫殿殿主下了这样的通令,才惹得天巫午乙动起了夏颉的心思,勾结了刑天厄,想要让夏颉去东夷人的祖地,替他们偷回‘定星轮’。

前任天巫说大夏未来面临一个劫数,说不准是在什么时间,但是一旦发作,大夏顷刻崩溃,整个巫教几乎就要被连根拔起,再也无法在大地上公然出现。这等生死存亡的事情,才逼得前任天巫放弃了三年的寿命,用自己的寿命和精魄作为献祭,以临死前的通神状态,向天神谋求一个答案,看看这个劫数到底来自何方或者何人,应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消泯。

奈何中途杀出了一个通天道人,用了逆转星图的非人手段,提前送了前任天巫殒命,最终就留下了那不详细的几句言语。也就是那几句零碎的话语,似乎却是对九王子履癸大有利处的,这才让天巫、灵巫、幽巫等可以通鬼神的大巫倾向了履癸。

但,前任天巫留下的,还有其他的几个预测,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就是说,当安邑城升起通天的火柱时,大夏的气运就开始消泻,开始朝衰败大步迈进了。这次该隐他们动用了‘末日火焰’这种毁灭性的武器在安邑城内,那升起的蘑菇云,不正是一根根的通天火柱么?这可就证实了前任天巫的预测,这可就让天巫他们几个明了其中关键的大巫心急如焚了。

第八十三章 刺杀(下)

故而,天巫午乙想要借助灵巫、幽巫的力量,再次的揣测天相。可是午乙在星相命数上的修为实在太差,根本不及前任天巫的十一,而就是以他如今的修为,在巫殿中也是无人能比的了。因此,自知力不能逮的天巫,就想到了借助镇殿神器‘定星轮’的帮助。

‘定星轮’,却在若干年前被东夷人劫掠而去,这是让整个大夏脸上无光的事情,夏王、天巫他们,是绝对不会公开勒令东夷人如今的大族长归还‘定星轮’的,否则这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么?大夏王庭、巫殿的威严何在呢?所以,没奈何之下,只能动用暴力手段同样的抢劫回来了。而大夏巫教中拥有这个实力,可以在东夷人的祖地中轻松进出的,只有隐巫太弈一人!

“白,你看,我们哥俩个的运气真不错。就这样都能蒙上几个大靠山啊?看起来,升官发财,那是不用愁的了。”夏颉在那里自我嘲讽,连连摇头。“这样也好,不管以后能走到哪一步,最终灭了东夷人那几个部族,替我们父母亲族报复了,我就带你云游天下去。等得我有了足够的实力,就可以破空虚空,寻找回去我那世界的办法。既然九州鼎能够把我送到这里来,就一定能带我回去,你说呢?”

白‘吱吱’了一声,突然跳了出去,一爪子抓死了一条躲在路边的小兽,‘咔嚓’一口就把它的脑袋咬了下来,抱着那小兽的尸体一阵狂吸乱嚼,顷刻间吃了个殆尽。天巫抓着夏颉谈了大半天的话,却没有让人送一点吃食去那石板上,白早就饿得慌了。

夏颉心情无比的轻松,自从来到了安邑,他的心情还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他干脆蹲坐在了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看着白在那里捕食。这片旷野中的那些夜行的小兽顿时倒了大霉。一道白光在星光中闪动,时不时传来尖锐的惨嚎声,又一只小兽被白抓裂了头颅,热腾腾的血肉内脏,进了白的肚子。

轻松,为什么不轻松呢?袖子里有天巫赠送的一柄号称用星辰鬼神的力量锻炼了整整七百年的神兵利器,怀里有天巫下令,从黎巫手上敲诈来的十三粒可以增进自身元神精力的神奇丹药,这可都是白白得来的东西,能够让夏颉的实力突飞猛进的宝贝。天巫更说了,明日就破例一次,单独个给夏颉一个测试鼎位的机会,他就不用再等两年后的那次九州大试了。

抬头看着星空,星空和前世并无不同,唯独缺少的,就是那一轮圆月。漫天星相,恒古以来就是如此的运转不休,虽然星辰之力并不是夏颉的本命巫力,他无法从中得到任何的益处,可是夏颉依然感受到了这恒古庞大的力量。

一声幽幽的叹息,夏颉低沉道:“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看着天空繁星点点,夏颉有点无奈的叹息道:“这个世界,我还是不适应。以前有杨头命令我应该做什么,可是现在,要我自己思考很多事情应该怎么做。大丈夫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在这个该死的大夏似乎不起作用。我已经让夏王屈,被刑天家淫了。若非如此,我早就人头落地,哪里还能找路回去呢?”

夏颉猛的跳了起来,朝白大声吼道:“白,回去了。到了我叫墨藻给你送上大块的肉来,不要在这里吃野地里的,小心沾染了鼠疫之类的,可实在是麻烦。”夏颉也不想想,白是否能听得懂‘鼠疫’这个发音是什么意思,纵身过去,一手拎起了满脸鲜血的白,把他搁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长嘶一声,大步的朝着安邑城奔跑而去。

强浑的土性巫力在眉心中旋转,刺激得浑身肌肉一块块的膨胀起来,一步迈出,就有数十丈的距离。体内的氤氲紫气更是浩浩荡荡,让身体彷佛羽毛一般轻盈灵动,在长空中没有发出一丝一点的声音。夏颉就好似一块被强力投石器砸出的巨石,势道极强,却轻飘飘不沾一点风气,整个感觉,怪异到了极点。

得意洋洋的仰天发出一声长嘶,夏颉对肩膀上挥动着长臂‘吱吱’乱叫的白笑道:“明日开始,教你修炼这炼气诀。你的‘白虎真解’,应该修练到了极深的地步,只有练这炼气诀,才能让你更进一步呀。白,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以后能不能修炼出人身来哩。”

白‘嘎嘎’的狂笑了两声,张牙舞爪的在夏颉的肩膀上一阵乱跳,很是骄傲的指着自己的心口比划了又比划,露出了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夏颉同样‘嘎嘎’大笑,吓得路边密林中的鸟雀突然飞腾起来,‘叽叽喳喳’的叫嚷个不停。

白一时兴起,看到这些鸟雀居然如此呱噪,立刻摆露出了山林之王的威风,一声巨大的咆哮从他胸腔中发出,巨大的风暴席卷了方圆数十丈的山林,一片片刀锋般的气劲划得那些树枝‘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满天血雨纷飞,无数鸟雀被白这一嗓子震成粉碎,化为肉泥摔了下来。

密林内,突然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打!”

‘飕飕飕飕’,数十点寒光从林子**出,速度极快,劲道极强。夏颉眼尖,已经看出那是夏军制式用的弩箭,拇指粗细、两尺长的纯钢箭杆,三棱形的穿甲箭头,在夜空中反射着天上星辰的寒光,彷佛一群饿狼,朝着他的胸口就扑了过来。

‘哈’,一声大吼,夏颉身上肌肉突然膨胀成平日的数倍大小,一块块肌肉疙瘩撑碎了身上的衣物暴露出来,彷佛花岗岩雕刻出的色泽,一丝丝筋肉在星光下显得如此的清晰,充满了力量感。夏颉只是一拳朝着那一片弩箭轰了出去,一股狂风顺手而出,一阵胡乱声响处,那几十只弩箭早就被狂风不知道吹去哪里了。

夏颉大声吼道:“哪位朋友给我夏颉开玩笑?军用的制式弩箭,也是你们拿来好玩的不成?”每一支军用弩箭上,都刻画了或多或少的巫咒,若是真有人不提防被那弩箭射中,巫咒立刻发作,就算是巫,也是消受不起的。若不是夏颉这等土性巫力的巫武,身体结实到了变态的地步,谁敢正面当这种弩箭的攒射?

一条黑影突然从密林中跳出来,一柄青蒙蒙的二尺长、巴掌宽的短剑狠狠的朝着夏颉当面劈到。那剑锋上,有一道两寸多长的光芒闪动,堪堪距离夏颉的面孔还有数尺的时候,‘哧啦’一声化为一道极亮的寒光,已经射到了夏颉的喉结前。

‘哈’,又是一声大吼,夏颉随手披上那件龙皮软甲,一拳朝着那剑锋砸了过去。土性巫力汇聚在他手臂上,整条胳膊简直比钢铁还要坚固十倍以上,拳头和那剑光、剑锋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一声巨响,一圈气浪朝着四周横扫,数百颗大树被那气劲震成了粉碎。剑光粉碎,剑锋被倒弹了数尺,夏颉却被那剑上蕴含的巨大力量,强行震退了数十步。夏颉狼狈的踉跄倒退,一步都是一个深深的脚印踏在了那地面上,附近的土层,都被震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缝隙。“该死的,你好大的力气,怎么比我的力气还大?”

那突然出剑袭击夏颉的男子力量比夏颉大了好多,一剑之下都有数十万斤的力量轰在夏颉的身上,仓促出拳的夏颉,自然吃了苦头。

那男子冷笑了一声:“夏颉,我不要你死,只要你自己断去四肢,我就绕过你如何?”

自己断去四肢?开什么玩笑,夏颉不管是前世今生,还从来没做过这种没交手就求饶的下贱勾当。当下夏颉一声怒吼,身上巫力全力运转,体内氤氲紫气更是混杂在了巫力中,把他的肉体力量提升了百倍以上,踏着‘隆隆’的脚步声,朝着那男子冲了过去。“大相所希,大声所希,大形所希,大音所希。土灵,现形。”随着夏颉的古怪咒语声,地上的泥土一阵扭曲沸腾,数条高大的土黄色身影从地下突然冒起,同样大声吼叫着,朝着那男子扑了过去。

唔,在天巫殿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除了天巫给夏颉讲述了一切的前因后果,夏颉还很是敲诈了一番力巫殿煮,逼得力巫殿下属土巫殿的大巫,把他们土巫殿所有应用土性巫力的巫咒尽数传授给了自己,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巫殿。否则,天巫交待的事情也不过是几句话,哪里会让夏颉逗留到了深夜才返回安邑?

这七八条巨大的身影,正是夏颉学来的土性巫咒中很是实用的,召唤地下亡灵汇聚地气现身为自己所用的‘土傀儡’。这等土灵因为里面有人的亡魂存在,智商极高,对战之时,却是不用自己耗费心力去指挥了。

那男子愣了一下,低声骂道:“一蛮子,怎么学会了这些巫咒?”他的短剑挥动,连续数剑轰在了那些土人身上,却只能斩下一块块的土块石块,但是这些土人一阵怒吼,脚下土层一阵翻腾,身体又弥补完全,哪里受到任何伤害?

‘啊呀’,那男子终于一声闷哼,被逼无奈的和用尽了全力的夏颉正面碰了一击。

‘嘎’,那青色的短剑首先扭曲,睁大了双目的夏颉一阵咆哮,脸上青筋一根根的爆突出来,浑身所有的力量怕不是有数百万斤?全部压在了那男子的手上。

土性大巫天生就在体力上占据极大的优势,夏颉这全力一拳,加上氤氲紫气提升的力道,立刻让那男子感觉彷佛泰山压顶一般,一口心血一震,已经到了嗓子眼上,若是这口血喷出来,他那劲气一泻,就要活生生的被夏颉当场一拳打死!

正在性命交关的厉害关头,早就从夏颉肩膀上消失的白突然有如幽灵一样出现在那男子的身后,两团凌厉的白光从白的爪子上冒了出来,渐渐的汇聚成了十道锋利的刀锋,狠狠的就朝着那男子的后心挖了过去。白更是无比龌龊、下流、无耻的,脚爪狠狠的朝着那男子的**捅了过去,他的脚爪上,依然是白光闪动。这是白在山林中抓野猪吃的时候,经常用的招数啊。

密林中有人尖叫起来:“夷令,小心身后啊!”

数十支弩箭雨点一样朝着白射了过来,同时还有十几条人影手持长剑,怒吼着冲出了密林。

‘噗哧’一声,白的野性发作,活生生的掏出了那男子的一块肩胛骨,这还是那男子听到了同伴的吼声,急忙把身体扭动了一下这才避开了要害,否则白就会把他的心脏给掏出来。可是下体的那一脚,他可就避不开啦。一道凌厉的气劲直接从那男子的粪门轰了进去,直捣他的五脏六腑,疼得这男子眼前发黑,‘嗷’的一声丢掉了短剑,高高的就跳了起来。

夏颉的一拳轰在了那夷令的大腿上,强劲的拳头直接穿透了他的大腿,齐着大腿根儿轰碎了他的腿子。那几个土灵更是直接跳起,用自己的身体重重的砸向了夷令,把他砸得落在地上,一口一口的鲜血狂喷了出来。

眼里黄色的寒光闪动,夏颉无声的念诵了一声简短的咒语,双手结印朝着地面按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千丈方圆内大地突然绽开了无数条裂缝,数以万计拳头大小的戊土神雷轰鸣着从那裂缝中胡乱的蹦了出来,对着密林中的那些活物就是一通乱轰乱炸。

冲出来救夷令的十几个黑衣人显然都是庸手,最高不过七八等巫武的水准,被夏颉这戊土神雷一轰,顿时全部喷血倒地,肢体破碎。密林中也传来了无数人的呻吟声,想必是那些弓弩手也被炸翻在地,如今正在地上挣命。

夏颉长吁了一口气,松开全身的气劲,朝着那倒在地上吐血的夷令喝道:“谁叫你们来的?夷令?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夏颉有点奇怪了,这夷令是想要教训自己么?否则怎么只是仅仅让自己自断四肢?而且这夷令毫无疑问是一个高手,如果不是自己的肉体强度超过了正常大巫的鼎位水准,如果不是自己最近修为突飞猛进,怕是第一剑就足以重伤自己了。

那夷令躺在地上,只是闭着眼睛不吭声。

夏颉恼怒,狠狠的一脚朝着夷令断掉的那条大腿踏了下去,他怒吼道:“你敢不说怎地?可不要逼我逼供你,大夏的天下,可没有。”夏颉的声音突然降低,含糊其辞的嘀咕道:“他妈的,大夏可没有‘日内瓦协定’来保护你的。就是老子以前,也从来没遵守过这该死的协定啊。”

蹲下身体,夏颉就要用以前学来的分筋错骨的手法来逼问口供,那夷令想必是明知道自己不得幸免,突然睁开了眼睛,朝着夏颉怒目而视。

‘哼’,冷笑了一声,夏颉招过白,故意大声说道:“白,把这厮的衣服都给我扒下来,等下他若是不开口,嘿嘿,你去抓几支小兽,看看把他的下体都啃食了,他是否还这么嘴硬。”

夷令的脸色突然一白,看夏颉就彷佛见鬼一般。突然,夷令的脸色变为狂喜。

夏颉刚刚一愣,搞不清夷令为甚要面露喜色,后面突然有一股庞大的力量透体而来,命中了夏颉的后心。

龙皮软甲通体粉碎,紫绶仙衣毕竟不是自身炼制的法宝,根本无法做到随心所欲,那股力量直接震碎了夏颉后心正中的脊椎骨,透进了夏颉的身体。五脏六腑彷佛被天雷命中,夏颉‘嗷’的一下,一口血就喷了夷令满头满脸。

强行提起一口真气,用那氤氲紫气护住了心脉,土性巫力强行贯通了粉碎的脊椎骨,把那骨节急速修补了一番,夏颉一手抓起白的脖子,大声吼道:“走!”

‘哧啦’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背后传来,那偷袭夏颉的人,又是一拳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