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一夜之间竟然死了上百号人,这让皇帝如何不震怒?

在此之前,他甚至从未听说过那里有个黑铁器坊。

按理说,京城周边的城池都归各城的兵马司管,而兵马司归巡城御史管。

也就是说,京城周边方圆百里内,都归杨鸿管。

刘家庄就在京城外几十里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无论如何,杨鸿都难辞其咎。

武英殿中,皇帝听着下面文武百官的汇报,脸色非常难看,整个人处于一种随时要爆发的边缘。

“陛下,臣有本奏。”一名御史出列,将手中的奏本双手呈上,“臣原本得到消息称刘家庄那边藏了一个巨大的兵工坊,这几天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了,原本想要再搜集一些证据再禀明圣上的,可没想到那里好端端的意被炸了,臣觉得,此事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贝公公小跑着下了台阶,接过御史的奏本,再回到龙椅前道给皇帝。

皇帝只随手翻看了一下,脸色便急剧阴沉下去。

这时,另一名文臣也跟着开口道:“陛下,此事明显就是有人做贼心虚,怕陛下详查下去,所以干脆就把那里给毁了,可是,几百条人命哪,说毁就毁了,这也太灭绝人性了点,如今正值盛夏,这要万一火引得不好,烧到了旁的村子,后果更加不甚设想哪。”

“为了自己的利益就能草菅人命,实在是太过份了。”

……

一时间,朝堂上那些文臣又是一阵慷慨激昂的说辞,甚至还引经据典的,强烈要求皇帝将此事彻查清楚。

整个朝堂上吵吵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直到皇帝不耐烦的出声打断:“好了!”

众人的声音才渐渐的落了下去,但面上仍旧可以看得出来,一个个面上皆是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

这时,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个地方我记得归小杨大人管的吧?他人呢?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怎么不见他上朝来露个脸啊!”

虽说杨鸿的品级不够格每日上朝,可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他提前报备一声,还是可以上到这大殿上来共同议事的。

“听说小杨大人出城了,这么巧,他一出城,刘家庄就被人炸了,我之前可以接到当地老百姓的举告,说小杨大人可是悄悄去了那个刘家庄不止一次了。”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无数道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杨元海。

杨元海木着一张脸,对于朝堂上的这些明枪暗箭早已习已为常,摆着一张“只要你们没有证据,还不是由着你们说”的模样,只拿余光冷冷的瞟了他们一眼,便理都懒得理他。

众人纷纷猜测,杨元海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还是胸中有沟壑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摸不清杨元海此刻心里在想什么。

其实,对于这些指控,杨元海根本没当回事,毕竟,一年之中,往他们杨家头上扣屎盆子的多了去了,如今他们不都还好好的吗?

只要他们杨家行得正坐得直,又怕这些人几滴口水吗?

杨鸿是他亲手调教着长大的儿子,他品性如何他再清楚不过,他从不主动杀人,更何况还是那么大一个庄子的老百姓。

“杨卿,令郎现在何处?”皇帝合上奏折,忍着怒气问道。

杨元海眉心一跳,心中隐隐的不安,皇帝这么问他,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多想,杨鸿便答道:“回陛下,犬子昨天的确是出城了,至今未归,说是有事情要办,臣想着,他毕竟已成年入朝,便没有多问。”

皇帝将折子朝着他的方向一向,道:“上面说,杨鸿跟刘家庄的庄主私交甚好,经常半夜偷偷密会,而且,有活下来的人也指认,说刘家庄黑铁器坊的幕后大老板姓杨。”

杨元海瞪大了眼睛,随即果断的摇头:“陛下,冤枉啊!杨家世代忠君,并无任何错处啊,上回陛下也派人去过臣的府邸了,想必陛下也知道,臣的府中,除了祖辈传下来的那些物件之外,并无任何值钱的东西啊。”

试问,一个不贪不拿的清官,他若真的背着皇帝开了那么一间黑兵器坊,那么他该富得流油啊,甚至还野心勃勃啊。

“陛下,想必这不过是有心人士的樊蔑,杨家,也不至于有那个胆子。”承安候也站出来,说道。

“哼!你们说冤枉了他,你们自己看看吧,请愿书都夹在里头了,上面都是用老百姓的血书写的,字字呕血,句句含怨,况且,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杨鸿居然连个面都不露,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心虚!”

这时,离得近的几个重臣这才弯腰去捡皇帝刚才扔到台阶上,却并未能扔到他们近前的那份折子,打开翻开了起来。

那第一个人看完了,便往身边传了过去,很快的,站在前面一排的一到二品的官员便全都看了一圈,一个个面色凝重,就连最开始出声想要帮杨家说话的那些官员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

不管这血书是不是真的,但既然递到皇帝的案头上了,那么就不再是一件小事情了。

“陛下,冤枉,杨家从不曾做过这些事情,还望陛下明察,犬子今日定然归京,到时候再好好的审审他便是,不过,臣相信,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干出如此心狠手辣的事情来。”

杨元海说着,重重的跪了下去。

承安候作为姻亲,如果杨家真的获了罪,那么他们沐家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他们刚出嫁的女儿也会跟着一道获罪,所以,在这种时候,他自然是要护着杨家的。

“陛下,臣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怎么就这么巧,杨鸿一出京城,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杨大公子也不像是那种傻子吧,要做一件事情,还得光明正大的让人怀疑到他头上来,臣肯请陛下彻查此事,还那些老百姓一个公道。”

随着承安候的声音响起,也陆陆续续的响起了几个声音,他们跟杨家也有些来往,对于杨家人的品性还是了然的,自然不会相信那些指控。

况且,说到底也没有证据,那些所谓的活口的指控,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被人设计收买的成份在里面。

然而,就在几个人正在为杨家请求皇帝再细细调查一番再下定论的时候,殿外突然有一名侍卫闯了进来,那名侍卫一看就不是宫里的那些,而是宫墙外面守着的那些。

那名侍卫一进来,便跪在地上声音宏亮的说道:“启禀陛下,杨大公子造反了。”

此言一落下,整个大殿内静了一瞬,随即,众人开始骚动了起来。

皇帝怒吼一声,从龙椅了站起身来,指着那名侍问厉声质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这时,仍旧跪在地上的杨元海只觉得耳边一阵阵哄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忍着一口血,问:“你说什么?你给本官说清楚,谁造反了?”

杨元海此刻再也淡定不了了,毕竟,人家都带着一身的血指名道姓的给他杨家扣了这么大的顶罪名了,他怎么还能憋着不出声?

任何罪都能认,只有造反这一罪名不能认!

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启禀陛下,杨大公子,也就是杨鸿,他集结了几万兵马攻进了京城,直逼宫门,我等将宫门紧急关闭,誓死抵挡了许久未果,眼见着对方人马杀气腾腾的,校卫大人派末将过来禀明陛下。”那名侍卫说着,冲皇帝郑重的拱了拱手道,“还望陛下速速调兵前来救援,否则,皇宫危矣~”

皇帝的脸色变了又变,随即,他看向杨元海的目光更是不由得寒光湛湛,仿佛在说,这下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元海只觉得脑门渗出一头汗,他坚信杨鸿不会做这种事情,况且,如今朝中已无野心勃勃的皇子皇亲了,杨鸿一个区区的巡城御史,他造反来做什么?他总不至于要自己做皇帝吧?

但是,如今侍卫都冒死前来通报了,说亲眼看到了领兵之人就是杨鸿,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说杨家养出来的儿子不可能做这种事情,怕是也没人相信吧。

这时,不仅是杨元海,就连刚才帮着杨家说话的那几个大臣也都忍不住泛起了一层冷汗。

连守宫门的侍卫都说了杨鸿率兵攻城了,他们若还坚持说杨家是无辜的,那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回头皇帝该己疑他们是一伙的了。

“好啊,真是好得很啊。”皇帝怒极反笑,他从龙椅了走下来,嘴里自嘲道,“看来还真有人极看不惯朕坐在这个位置上,这才过了几天,就屡屡有人想要逼宫,真是好啊。”

众人见皇帝走下了台阶,一个个自动的为他闪出了一条道。

顾琛此刻也满脑子的问号,他自是十分清楚杨鸿不可能做那种事情,就在刚才侍卫进来通报之时,他脑子里已经闪过千百个念头,思索着应对的法子。

别说是杨鸿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就算他真的领着大队人马在外面,他也要想法子让这件事情变成假的,否则,杨家获罪,那是诛连九族的大罪,到时候沁娘都避免不了。

“陛下,臣立即调集京中所有防卫,亲自去宫门外看看,若真是杨鸿,臣立马将他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