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时爻语气轻快。会这么急忙地在走廊上奔跑的,就只有结衣了吧?

“阿时好耍赖,”千叶结衣想起自己的目的,赶紧说,“阿时,今晚城镇里会举办祭典,我们一起去吧!”

“好呀。”她点头。

“太好了!那我去准备。”千叶结衣开心得差点鼓掌,她往外跑去,脚步微顿,回过了头,“啊……说起来,今天没有见到小萤丸呢。”

“嗯,”时爻点了点头,“他有点事。”

很重要的事。

她让狐之助也跟过去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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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典很热闹。

温暖的灯光如海浪般浸染了整个街道,连漆黑的河面也因为映照着橘红色的灯笼,看起来明艳无比,像是白日的夕云坠落融化在了湖水里,摇曳生辉。

远离店铺的河岸灯火阑珊,在“刽子手拔刀斋横行的世道”,游客们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像这样格外僻静的地方。

一时间,树荫下只有不徐不疾的谈话与脚步声,给本就宁静的岸边平添了一分寂寥。

花灯打着旋儿流向下游。

“……原来如此,所以主君才会参与这次的远征啊。”听她说明萤丸和狐之助没能赶上祭典的理由后,鹤丸国永并不惊讶地说,“连远征的人选都是以抽签这种不合常理的方式决定。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嗯。鹤丸君这次没有被我吓一跳呢。”审神者语气轻快,“……完全不意外?”

“不不,很意外哦。主君别有目的我能够猜到,但目的竟然是让萤丸去见他过去的审神者,更重要的是,你会答应他的请求,”鹤丸国永连忙否认,说到这里,他稍稍一顿,付丧神注视着主君流转着冰凉月光的彩绘狐面,若无其事地说,“真的吓到我了。”

“……”

这次的远征,出于萤丸的拜托。

萤丸原本所在的本丸,最初的审神者——神木曦子,她是一位强大而温和的巫女。那位巫女在平淡无奇的某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处理完文书,却没有布置出阵和内番的任务。

神木曦子将自己要辞去审神者的职位,回到现世的决定告诉了近侍。

那之后不久,狐之助带来了另一位自命不凡的审神者——继任者让本丸以势不可挡的趋势坠向深渊。时之政府介入时,已经太晚了。

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与其我拒绝萤丸的请求,让他留下遗憾,不如让他当面去问,”她提着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灯笼,顺着河道往前走去,声音轻软地道,“如果,那位审神者,和萤丸说的一样,是个温柔的人的话,肯定不会再让萤丸难过吧?”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鹤丸国永沉默了一会儿,好奇地说。

“嗯?”她疑惑地应了声。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河道边。

她将照明的灯笼递给了鹤丸国永,从他手里接过了小巧玲珑的荷花灯——药研藤四郎陪五虎退买苹果糖去了,千叶结衣要去玩套环,她不放心结衣一个人去,就让长谷部跟了过去。

结果就剩下了她和鹤丸国永。

她看见潺潺河流上漂浮着五彩斑斓的花灯,光华万千,如同流淌着的星河,一时兴起拉了鹤丸国永过来放花灯。

“这次远征的人选,除了我和萤丸外,都是抽签决定的吧?你会带萤丸来的理由我知道了。那,你选择我的理由呢?”他又没什么非见面不可的人。

花灯被她缓慢地放在了河面上,如轻舟落叶,飘扬入水。

“上次鹤丸君不是说,想让我看看远征时的风景吗?”她看着渐渐远去的花灯,弯起了唇,“我看到了哦,很漂亮。”

他一怔,低笑:“这还真是吓到我了,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时代啊。”

“风景好看不就行了?啊……花灯飘远了,赶快许愿吧!”她急忙提醒,自己却纹丝不动。

“主君相信神明会实现你的愿望吗?”鹤丸国永随着少女轻飘飘的视线看向了河里灯海。

“嗯……其实我觉得神明没这么闲。”

而且她认识的神明,基本上都不怎么靠谱。

“就当是心理慰藉吧。”她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而且,放花灯的时候不许愿,总觉得浪费氛围。”

“说的也是,那我就许愿试试好了。但,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呢……”

鹤丸国永微微蹙眉苦恼地道:“说起来,这些花灯的归宿是河底吧。那帮我们实现愿望的究竟是河伯还是河童?”

“不要说这么煞风景的话啊……”时爻鼓起了腮,“姑且也是……鱼妖?”

——不,这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唔……想到了!”他敲了下手心,豁然开朗,“但是,我现在的心愿,河童是实现不了的,只有主君能够完成。”

“诶?什么愿望?”

她困惑回头,缓慢起身。

“我想知道你面具下的模样。”他轻轻地眨了下眼,澄澈的金色眼眸里像是藏着星星,促狭地道,“主君要为我实现愿望吗?”

“……?”

时爻:鹤丸君的愿望,总觉得……意外的、普通?

作者有话要说: 唔……因为开始上班了,每晚八点才下班,回来十点了,所以最近都会隔日更啦。

虽然工作不能算很忙(时忙时不忙),但是刚开始肯定不能太咸鱼qaq

请见谅啦么么哒。

第56章 全场最佳——萤总

“就这样?”

“就这样。”

放花灯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 五彩缤纷的花灯像是闪耀着光辉的绸缎飘向远方。

行人手里暖橘色的明艳灯笼将原本漆黑的树林照得亮如白昼。

她看着面前的付丧神, 他有一双漂亮清透的金色眼眸,在寂静深夜里如星辰寥落, 却依旧熠熠生辉。

时爻稍稍歪着头想了下, 她“唔”了声, 轻快应道:“好呀。”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审神者伸手去摘脸上的面具,鹤丸国永不自觉地敛声屏息。他只是心血来潮地提起, 虽然知道这位主君一向不按套路出牌,又粗枝大叶得过分,但对方会这么爽快地同意他的请求,还是带给了他不小的惊讶。

以前似乎也有过能摘下她面具的机会, 不过趁着对方熟睡时胡作非为,不太合适呢。

所以趁其不备偷摘下面具的念头在他脑海转瞬即逝, 抛诸脑后。

她缓缓地取下了脸上的面具,在他视野中逐渐清晰的是少女光洁雪白的额头, 细长舒扬的秀眉, 她睫毛轻颤,慢慢地抬起了眸。

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惊碎了祭典的祥和。

“是拔刀斋!刽子手拔刀斋出现了!!”伴随喧嚣声里夹杂着的刺耳喊叫,拥堵的人群作鸟兽散。

尖叫声不知从何传来, 祭典上的行人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 期间不知谁推了她一把,手持面具看不清路的少女一个踉跄跌向前。

她额头撞在了付丧神绕在白皙脖颈上的金链上,他情急之下单手搂住了少女纤弱的腰肢。精致的彩绘狐面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了细微的摩擦声, 她下意识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相对。

尖锐的喧闹远离,四下寂静。

等审神者站稳后,鹤丸国永顿了下,他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少女无所知觉似地揉着撞疼了的额头,下意识道:“那个装饰……你带着不扎么?”

鹤丸国永:“……”

不扎,谢谢。

“主君总是摔倒呢。”他忽然想起,“上次还从屋顶上掉下来了。”

时爻炸毛:“你还有脸说呀!我掉下来你可是直接躲开了!”

“哈哈哈,有这回事吗?”鹤丸国永转移话题,他看着逃难的人群,嗅到了夹杂在冷风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付丧神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因为“废刀令”,他们出来时都没有带本体刀。他留意着行人奔逃的路线催促:“我们也该走了。长谷部他们应该在找——主君先走吧,我一会儿跟上。”

话音未落他骤然改口,鹤丸国永不动神色地挡在了审神者的面前。

她稍稍踮脚透过他肩头看见不远处的深巷里站着一个人。他戴着遮住了半张脸的斗笠,紧抿着唇,神色阴沉。

“刽子手拔刀斋”提在手里的武士刀还在淌血,温热的血液顺着冰冷的刀锋下滴,转瞬间就没入了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中。

祭典摊位东倒西歪,不知被谁扔下的灯笼燃烧了起来,火光如荼,却一吹就散。

他们的视线对上了,想要顺着人流悄无声息地脱离已经不可能,更何况其他人早就逃走了。

“终于……又见面了,在郊外森林里遇见的武士们。今天只有你吗?嘛,也无所谓,”男人手持沾了血的刀缓步走来,他一开口,声音像是吞了砂砾般沙哑古怪,“不够啊……无论我怎样砍,血都不够。那场战争、战争还没有结束……”

“你能抵御‘心之一方’,想必和我一样,是战场上的亡魂吧,”鹈堂刃卫笑声短促,像是被人骤然扼住了咽喉似的戛然而止,他面无表情,语气森冷地断定,“和我一样,渴慕着鲜血和厮杀吧?”

鹤丸国永:不不这完全是误会。

“我虽然也算战场出身,但亡魂什么的,可算不上啊,”他笑了下,不在意地道,“我并不渴求鲜血,对厮杀也毫无兴趣。你如果是想找打架的对手,还是去找其他人吧。”

“哼,在这个‘新时代’,那些腐朽没落的士族的血,已经不能再满足我的刀,”鹈堂刃卫讥诮,“就算砍倒再多的‘稻草’,也毫无价值。只有和强者战斗、只有和同样只能活在战场上,却被这个时代若无其事抛下的幽灵战斗,我的灵魂才会得到安息——!”

“唔……啊呀呀,这可真的吓到我了。”

面对骤然逼近眼帘的刀刃,鹤丸国永推开少女接着躲开,他紧盯着“刽子手拔刀斋”的动作敦促:“主君,赶快!”

“但是……”

“你……没有带刀。”鹈堂刃卫停止了进攻,他极其失望地看着付丧神,回想起对方接二连三的叮嘱,拔刀斋恍然大悟地看向了被鹤丸国永护在身后的少女,他低声,“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因为她吗?所以你也像那些已经忘却了荣耀的士族一样,放下了手中的刀。”

“呼——还真是自说自话的人啊。”鹤丸国永扒了扒头发有些无奈,但他很快收敛起了那副漫不经心,付丧神微微眯了眯眼,他笑着道,“敢对我的主君出手的话,就算你是人类,我也照砍不误哦。”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在说笑。从尸体堆和战场中游历至今鹈堂刃卫能明白,他清楚地嗅到了蛰伏在对方微笑下的血雨腥风。

“鹤丸……”时爻微怔。

“哈哈哈……不错不错,那个眼神,就是那个眼神,跟现在的你厮杀才有价值啊!”鹈堂刃卫睁大眼,他看着鹤丸国永目不转睛地道,“我把刀借给你吧。”

说着他将腰间另一把刀扔给了鹤丸。

那是一把与鹈堂刃卫手中打刀相配的胁差。

鹤丸国永刚接住刀,鹈堂刃卫就不留余地地发起进攻。

“哐当”一声,短兵相接,发出了清脆短暂的碰撞声。鹤丸国永匆忙用刀鞘抵挡住了敌人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