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一个人在晚上又喝起了闷酒,他的心里不痛快,又找不到其他的发泄途径,只能通过喝酒来让他自己的情绪稍微缓和一些。

苏泽身边的人都能够感受到他这几天心情的起伏变化,每日都是浑浑噩噩的,一下了朝便什么都不干,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后宫也是好久没去了。苏泽把整个人都封闭起来了,只有每次属下来汇报和景柔有关的事情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才会鲜活一些。

今夜,他让公公备了足够多的酒,决定不醉不归。第一杯酒苏泽喝得干净利落,很快就下肚了。然而苏泽并没有太多的感觉,一杯酒远远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今夜他注定不醉不归。

他想到了景柔肚中没有能够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这孩子他们两个之前一直都盼了很久,等他真正到来的那一刻,苏泽自己选择了退缩,让景柔服下了堕胎药。

那是景柔第一次表现出对他的失望,苏泽想,要是那个时候没有让她服下药就好了,这样景柔也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苏泽感到万分懊悔,但是世上终究是没有后悔药,于是他又拿起一杯酒下肚。

这次他想起的是五年前他们的幸福时光。那时候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每次他稍微逗一逗景柔,她就会娇嗔地埋怨他。然而他每次都会故伎重演,她也每次都会再次中招。

那段在王府中的岁月是多么的美好啊,他一心想让她坐上皇后的宝座,庶出的皇子总是会在各种地方饱受歧视。他一个人也就算了,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跟着受这份苦。所以他才会那么在乎和苏毅之间的竞争,只是为了景柔有朝一日也能够享受这种万人之上的感觉。

苏泽觉得景柔骗自己这件事情已经不再重要。五年后其实他们也是有过一段还算甜蜜的生活的,他也能够感知到景柔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初时景柔对他总是充满热情,无论他怎么冷眼相对,景柔总是会表现地不卑不亢,以最饱满的热情对待他。后来这股热情被苏泽自己亲手浇灭,最终,他再也没在景柔眼中看到过。

他们好像再也没有别的好说了,其实苏泽好几次都想和景柔分享心情,但是碍于男人的面子,他选择了逃避,他认为应该要由景柔主动和他示好才行。都是这不着边际的好奇心害得他。

苏泽心里越来越苦,随着回忆逐渐变得伤感,苏泽的心也逐渐冰凉。苏泽其实从来没有相信过景柔真的被烧死了,他以为景柔是彻底对他失望了,所以不想再出现在他面前。

他想对景柔说:“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什么都愿意改。”但是这句话再也没有人听了,更加说不上有人会应答他的话。

苏泽狠狠锤了锤他的心脏,又大声锤了一下桌子,这件事情不怪别人,说到底都是他的错才会让这一切发生。

一个人喝闷酒,心中的苦始终无法发泄出来,苏泽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也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和景柔之间所有的一切可能就目前的情况来说都将不复存在,为什么、为什么没能早点抓住机会呢?

整整两壶酒下肚之后,苏泽有些醉了,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的,可是思绪还是会忍不住想到景柔。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头敲门,声音非常轻,但是敲门的动作也非常笃定和干脆。

苏泽蹒跚着脚步前去开门,是许久未见的墨阳。

门一被打开,墨阳就看到苏泽这副样子,所有曾经的豪言壮语都消失不见,整个人非常地颓废。因为喝了好几杯酒,脸上有着两坨红色,看着神智已经有些不清了。

苏泽眼前一阵恍惚,看不太真切。他睁大两眼仔细辨别之后才认出来的人是墨阳。用他脑子里仅存的意识,他还是尊敬地叫了一声“舅舅“,说完这话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一边倒去。

墨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苏泽,用力将苏泽的胳膊扶住,让他整个身体有一个支撑的点可以供他依靠。

苏泽这几天来的所作所为墨阳都看在眼里,他这把年纪对这些事情也都看得很明白,对于景柔的“死”他也有着自己的看法。只是苏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这样糟蹋自己,这让墨阳看着着实有些心疼不已。

“皇上,你喝多了。”墨阳这句话又带着关心,又暗藏着浅浅的责备。

苏泽也非常应景地打了一个酒嗝,一股很大的酒味从他的口腔中弥漫开来。墨阳略带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用手扇着风,想要将这股难闻的气味从身边驱散开。

“舅舅,对不起。”苏泽垂着头,苦恼地开口。他觉得他自己非常失败,连心爱的女人都守不住。

墨阳用一种带着调侃的语调反问苏泽,他说:“这次是怎么了,之前不是说不在乎的吗,怎么现在她走了你又是这样的反应?”

说实话,在墨阳的心里,苏泽的反应比他预计的要来得激动。他不是没有想过苏泽会难过,毕竟他和景柔曾经是一对夫妻。但是苏泽这般痛不欲生,显然是爱惨了景柔。

墨阳的问话让苏泽再次直面他的内心,他也曾经以为他是厌极了景柔的,毕竟景柔曾经背叛过他,差点他的性命就失去了。可是再次和景柔相遇之后,他的一颗心还是会忍不住为她而牵动。以致于他都不敢对她太好,怕这份感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苏泽苦涩地笑了一下,回答说:“我一直告诫自己应该要是这样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我的心,毕竟我们曾经是那样相爱,那种感觉已经铭记在心里了,这所有的一切根本就是我在自欺欺人而已。”

苏泽答得倒也诚恳,毕竟和他对话的是他亲舅舅,一些难以启齿的心里话也只有对着这个唯一的亲人还能稍微诉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