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承天慌忙手掐斧文法诀,将这道元魂绰在手中,忙用灵识探去,却是不识。

他既见这元魂非公子我所有,倒也放心大半,一时间也来不及细细辨别,就随手制了道法诀,将这道元魂封住,藏进藏字真言之中。

放好元魂,原承天抬步进府,忽听空中传来一声断喝:“吕祖静修之地,谁敢乱闯。”空中就降下一座小山来。

此山亦是一座真山,只是被人用物藏术缩成数丈大小,又用移山诀移来此处,故而别瞧只有数丈大小,却是数岳之重。看来是府中的某位仙修之士不识自己,随手移来此山,以阻自己入府了。

原承天只需略施小术,就可以将此山上的法诀解除,就算将此山击个粉碎也是不难,难而此次他本是为公子我求情而来,自该事事隐忍,而能够在吕府做客的,自然都是吕祖的好友,又怎能让其大失颜面。

想到此处,就取出定天鼎来,向空中祭去。此鼎本是昊天之宝,用来抵住此山,着实是大材小用了。

然而那出手的修士,若见到原承天用昊天之宝应付此山,想来心中也不会不快,这也是原承天的小心之处。

定天鼎在头顶加持,原承天止步道:“晚辈原承天,特为公子我释罪而来。”

此言一出,那头顶的小山就忽的飞去,府中大厅有人讶然道:“原来是原道友到了。”听来或是那位施法阻路的修士了。

此刻原承天的神识早将府中大厅里的情形瞧得清清楚楚了。

厅中中心高坐着的,便是吕祖了,玉莞玉贞,陪侍在旁。座下两侧各坐着两名修士,皆是仙修之士,原承天只识得其中二人,便是当日初来吕府时识得的欧阳公和余公了。

就见天一宗养真殿的长老郑效鲁与戒律殿的长老马唯真亦在厅上。

只是此刻二人皆是伏身于地,连个头也是不敢抬的。

在二人身亦跪着一名羽修之士,瞧其服色,也应该是天一宗修士。只是此人却已是气绝身亡,只是尸身不倒罢了。看来刚才遁出大厅的元魂就是此人所有了。

吕祖的声音传来道:“原承天,我原以为你是请罪而来,却不想却是释罪,这个‘释’字却做何解?”

吕祖的声音古井不波,也不知此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然而此人既是天一宗的元老,与周不朝再无交集,也有一份香火之情,如今见这同门相残的惨局,心中怎能不痛?

也就是此人修为极高,心境如水,才能如此平静了。

原承天道:“公子我本无罪,自该释之放之,若前辈有不解之处,晚辈自该细细解释,这便是‘释‘字之意。“

吕祖道:“好,我来问你,那步遥环为谁所杀?“

原承天道:“步瑶环心力交瘁,意冷心灰,实为自尽绝世。“

吕祖冷哼道:“若无他情,又怎会心力交瘁,意冷心灰?“

原承天道:“步遥环因情生妒,杀云裳于前,公子我被迫报仇,责其罪于后。晚辈所言,句句是实。“

吕祖喝道:“那步遥环是为天一宗长老,便有罪过,亦该由长老会公断。公子我亦是天一宗弟子,却私邀人众,逼使本宗长老自尽,你还要说他无罪吗?”

说到这里,更是气盛,道:“更有这些个长老,不问公义,只论私情,一味的袒护你等,你等以为在幻域入口处做的好戏,本座便不知道吗?刚才这位本宗的羽修之士,更是公然替公子我辨护,身为天一宗弟子,却心向叛逆,居心何在,莫以为本座心怀慈悲,已不会杀人了。“

原承天等吕祖言罢,才缓缓道:“周不朝设大天罗阵法,使步遥环引我等入局,终因力不能支,反被我等所破,请问周不朝与步遥环不经长老会所允,便私邀藩宗,谋害本宗大德修士,却又该当何罪?难不成就因周不朝身为天一宗宗主,步遥环身为天一宗长老,就可随意杀得别人,别人却只能束手待毙不成?“

那吕祖见这原承天既敢顶撞,不由的勃然怒道:“原承天,你当日不过是天一宗小小特奉,本座也算是瞧得起你,对你颇加爱护,你今日有了点小小成就,居然就这么自高自大起来,莫非你竟以为,本座杀不得你吗?“

此言一出,就将厅中两名天一宗长老吓得身子齐齐一颤。郑效鲁刚想抬起头来,就听吕祖喝道:“今日本座不想听任何天一宗弟子之言,否则定诛不饶。“

若论吕祖的身份,的确也有权诛杀本宗长老,更何况宗主已死,此人无形之中,就是元老加代宗主的身份,这地位实是太过崇高了。故尔刚才那名天一宗的羽修之士,也是说杀就杀了。

郑效鲁纵有天大的胆子,被吕祖这一声断喝,也是止口不言。而身边的马唯真自然也是不敢说话了。

原承天心中忖道:“吕祖此次怒气不小,却也不知何故。“

心中想到一事,神识就向吕府深处探去。虽说吕府中设有强力禁制,又是仙修大士出手亲设,自是非同寻常,可原承天于九渊之中,略窥九渊大帝所学,对禁制法则一道,已是颇有成就,别说这仙修之士的禁制了,便是再高一个境界,又怎能阻得住他?

他先前不敢乱用神识去探府中动静,以免激怒了吕祖,反为不美,此刻与吕祖言语冲突,翻脸在即,自是不必再有顾忌了。

那吕府能有多大,神识遇禁破禁,遇制破制,立时就将府中里外,探了个明明白白。

原来那公子我被困在后院之中的一座静室里,这座静室亦不曾设有如何强力的禁制,但公子我既然是主动前来请罪,又怎会逃走。

就见那公子我端坐在蒲团之上,正在闭目养玄,瞧其神情,早就魂游天外,那生死之事,又怎会放在心中。

原承天的神识既是破禁而来,公子我的神识则是藏而不发,故而只能是原承天探到公子我,公子我不知原承天。

而原承天明白,若是公子我知道自己在此,恐怕又要生事,以此人性情,又怎会让别人为他触怒吕祖?

原承天也不敢惊动公子我,忙将神识转向别处去,立时又发现在另一座静室之中,坐有二人,正是周祖与罗援了。

原承天见此二修,暗中就将头点,这二修此次大败而回,可谓是丢尽了颜面,便是修至太上忘我境界,只怕也会因之大动无名。或是这二人在吕祖面前尽了谗言,誓杀公子我解恨,这才有吕祖今日之怒。

就在原承天心中盘恒之际,耳中忽又传来一道纤秀之音,正是玉莞了。就听玉莞声音细若蚊呐,急急道:“原大修,九渊之行,各有得失,吕祖之怒,不可不避。“

说来玉莞这次向原承天传音,也是冒险之极,那吕祖就在身侧,若是被吕祖发现,其祸不小。好在吕祖对传音之术最有心得,玉莞随他多年,也是习得了七七八八,此次冒险传音,其风险也就略小了些。这就叫以子之矛,破子之盾了。

吕祖不知自己传给玉莞的心血之术,却被玉莞反过来对付自己了。

也亏得在九渊的一番因果机缘,才使此女对原承天存有感激之心,此番冒险传话,亦是原承天平时为人的好处。

玉莞此言再明白不过了,此次吕祖在九渊之中,也许亦有斩获,可若是与原承天一比,几乎算是双手空空了,尤其是矢志所得的飞升殿碎片,全归自己所有了,那吕祖又如何不怒?

想来自己获得九渊所有飞升殿碎片一事,已被吕祖所知,那魇龙对自己怀恨已久,这小小谗言,还会懒得说吗?

此次重修飞升殿,固然是幻域修士毕生之志,可由谁来牵头修此神殿,却是颇可玩味。只因这个领袖一职,事关名望,任谁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若是以吕祖的身份来说,的确是主持此事的最佳人选之一,但原承天所虑之事,却与他人不同。

若论对这飞升殿的了解,任谁也比不过他的,其中的细微玄妙之处,也难以一一尽述,因此这飞升殿着实不可假手他人,否则只要错漏了半点,那飞升殿或是根基不固,或是另生他故,自会遗患无穷。

对其他的名望利益,原承天或可视之一笑,唯独这飞升殿关乎天下修士的进升之路,怎样也不可轻忽了,因此这重修飞升殿的大任,原承天也不管他人如何去想,那都是要牢牢把住,不会轻易让人的。

从表面上看来,吕祖之怒,只是为公子我周不朝一事,可实际上,却是日后重修飞升殿的主建人之位了。原承天先前也只是略有疑虑罢了,可经玉莞这无意中的一言,却可就此断定了。

由此看来,与吕祖的这场冲突,只怕是无可避免了。

这世间之事,往往便是如此,任一处风波,都是有因有果,若不能潜心发现其中奥妙,就难以做出正确判断。

原承天因此下定决心,此次为救公子我也罢,为了重建飞升殿也罢,这场与吕祖之争,只能咬牙承受了。

就在此时,府外传来一个声音道:“吕祖,公子我万万不能杀!”

吕祖喝道:“大胆!“

就见空中现出一条黑龙,直奔那府中修士而去,这黑龙于空中探出爪来,那灵压立时压将下来,便是原承天身在其中,也觉得承受不得。

原承天暗道:“府外这人,万万不能被吕祖杀了。”一道真言,已掐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