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高个修士轻易被杀,不管是他的两位同伴还是李三非,都是吃了一惊,更何况猎风所用的手段,是那低等修士间才可见到的近身厮杀,这更让三人惊异莫名。

李三非暗道:“那原承天自是极强,没想到他的侍将,也是如此厉害,这高个修士修为比猎风要高出三四级去,二人之间,却差的这么远。”

想到自己刚才与矮个修士相持良久,甚至还连遭险情,心中自是惭愧,方知自己与原承天实难相提并论了。也难怪方晴对原承天念念不忘,那原承天与寻常修士相比,委实强得太多了。

他既生此念,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早就将原承天视为对手,原以为原承天不过是仗着相貌俊美,令方晴着迷罢了,而自己虽是生得相貌平平,可自忖在仙修之道上颇具仙基,终可将原承天比了下去,而世间男子,原不以相貌为胜,纵是生得丑些,只要才华出众,实能讨得女子欢心,哪知见了原承天之后,才发现原承天竟是样样都比自己强出太多。

矮个修士与白发修士见同伴被杀,自是怒发冲冠,齐齐向猎风掠了过来,不想一道身影却拦住了二人的去路,凝神望去,正是原承天去而复返了。

矮个修士指着原承天冷笑道:“你这些人统统该杀,你既是他们的领袖,便先拿你开刀。”

原承天笑道:“正合我意。”

李三非睁大眼晴,想瞧清原承天的手段,那猎风出手如风,实是霹雳手段,想来猎风的主人更是出手惊人了。

不想那原承天只是手掐一诀,却也不见有何惊人动作,可是矮个修士却面呈惊惶之状,瞧他的神情,像是被困在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之中。

那边白发修士忙将手中铁钟一祭,铁钟中的铁槌自动鸣响,发出极刺耳的声音来,李三非蟀隔着颇远,也觉得体内气血翻腾,身上的法袍被这钟声荡来,又多了数道裂纹,而钟声四周数十丈处,灵虫更是齐皆化成粉未,在空中飘散开来。

原来这铁钟的钟声碎物之能,原承天离铁钟最近,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可是原承天神情甚是从容,那钟声在他身边回荡不休,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只是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仍是不见他动用法器,手中再掐一道法诀,又将白发修士困住了,忽的将手一拍,两道人影齐皆消失不见,也不知去了哪里。

李三非平生也经历过不少斗法的场面,那些修士的法器法术虽是花样百出,自己总能瞧出个子丑寅末来,可是这原承天的法术,却是玄妙之极,纵是亲眼见到,又哪里能看出端详来。

猎风笑道:“主人终是比猎风强出一截来,猎风忙了半天,也不过杀了一人,主人谈笑之间,就将二修灭于无形,猎风拜服。”

原承天听猎风此言,略感惊讶,自己刚才不过是动用了域字真言罢了,有什么惊人之处,比之以前的斗法,实在算不了什么,猎风又何以恭维如此?

忽的想到,那猎风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着是在恭维自己,其实不过是在打压李三非,替自己出气罢了。

李三非将自己视为情敌,事事针对自己,原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猎风毕竟是女子心态,怎肯让自己的主人受半点委屈,是以纵是知道自己对方晴其实并不具有男女之情,也不想自己被人比了下去。

当下微微一笑,也不作答,而是将身下白斗一拍,径直向六翼金蝉飞去。

六翼金蝉与虫军斗了良久,已是灵力耗尽,此时去捕捉此虫,自是手到擒来,那天一宗三修耗费心力,布局良久,终于还是替他人仗了嫁衣衫。

六翼金蝉已开了灵智,见原承天御着白斗飞来,自知绝不可敌,于是六翼微微一振,就想冲进湖水之中,这湖水对原承天而言虽然构不成大障碍,可此灵虫一旦入水,总是要费一番手脚。

于是原承天再次掐出法诀,正想以域字真言再将六翼金蝉收了,忽见空中落下一道青光,将六翼金蝉卷住,忽的又飞到空中。

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名大胡子修士,身穿一件破烂法袍,脚下踏着一只草鞋,手中之物青光乱闪,等光芒尽散之后,才发现是另一只草鞋。

那鞋中盛着的,分明就是那只六翼金蝉。

原承天此刻也算是体会到天一宗三修的心情了,不等他出声叱责,猎风早就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抢了我们的六翼金蝉。”

大胡子修士笑道:“这话说来好笑,这六翼金蝉不属道友之物,亦也不在道友手中,怎能用个‘抢’字。”

猎风气的脸色通红,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我等费了许多力气,眼看这金蝉唾手可得,却被你占了便宜,快把金蝉交出来,否则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大胡子修士低头寻思了半晌,道:“道友的霹雳手段委实难敌,你家主人更不用说了,一身邪术高深莫测,令人思来心寒,说不得,在下只好动用三十六计中的上上之策了。”

猎风道:“三十六计的上上之策又是什么?”

大胡子笑道:“道友手段惊人,却不知凡界典故,三十六计的上上之策,自然是个‘逃’字。”

将草鞋中的六翼金蝉收了,把手中草鞋随手一抛,伸足套起,这一动作倒是熟极而流。

那草鞋及足之后,立时生出一道青光,将大胡子修士全身罩住,却见大胡子的身影,竟已在数百丈开外了,这草鞋遁器,实是不俗。

猎风刚想追出,却见原承天立在原地不动,口中道:“这双草鞋倒也精巧,若是出自此人之手,那么此人实是器修大才了。”

猎风惊道:“主人,你怎的不追?”

原承天道:“那人原也说的没错,六翼金蝉本无主人,更不在我等的手上,谁先动手便归谁所有,这本是仙修界的法则,何况此人的遁器之速,恐怕并不在白斗之下,这样的遁器就算不能算是世间第一,可在天一大陆,只怕没几件遁器能比得上了,既知追不上,追有何用?”

大胡子修士本已遁出很远,忽又回转过来,瞧了原承天半晌,面色甚奇,道:“这位道友的心胸,在下前往未见,也罢,这只六翼金蝉虽对有用,可也不是十分急迫,道友若是只是拿来换钱,那也就罢了,若是拿去救人,在下倒是不妨考虑一二。”

李三非忙道:“在下等捕捉这只六翼金蝉,实是为了救人之用,还望道友高抬贵手,将此物赐予,道友若有所求,只要在下身上有的,只管开口就是。”

他见这大胡子的遁器出众,知道原承天就算在修为上压过此人,可只要此人双足一顿,就再也追不上他了,是以只能出语软求了。

大胡子只是点头,却还是瞧着原承天,道:“这位道友,我

只问你的意见。”

原承天道:“道友取此灵虫,想来用处与我一般,只是在下思来,若想用这六翼金蝉保住记忆,还需几样难得的灵草灵物,那几件东西,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就算在下得了这只金蝉,暂时也没什么大用,道友若是凑齐了那几样灵草灵物,不妨就将这金蝉拿去罢了。”

大胡子哈哈大笑道:“在下自得道以来,所见修士何止数万,哪一个不是贪心之极,但凡见了好东西,也不管能不能用得着,只管先弄到手再说,道友的说法实是一奇。”

猎风暗道:“主人是在用的缓兵之计,哪能真个让这人将金蝉取了去,我只管看着,主人必有安排。”

李三非却是急了,忙忙对原承天使起眼色来,原承天却是视若未见,道:“这六翼金蝉虽是罕见,也只有保住记忆一途,是以取此金蝉者,若不是用来买卖,那定是有急用了,却不知道友取此物却是为谁?若肯见告,感激不尽。”

大胡子修士长长一叹,道:“实不相瞒,这灵虫我的确是有用的,只是现在还用不着,我修行近百年,原也无牵无挂,却不想在三年前遇到一名凡间女子,也不知坏了那根脑筋,竟就此牵绊住了。”说到这里,脸色一红,这般扭捏之态,再配上他的粗豪外貌,瞧来令人发笑。

猎风嘿嘿笑道:“原来大胡子是动了萌芽春心,虽是百年修为,这道行心境也不见得高到哪里去。”

大胡子神情更见局促,连咳数声道:“我便说了,是我坏了脑筋,可是那女子,实在是……这也是冲玄之期心境不稳之故,虽是做了错事,有误修行,也怪不得别人。”

猎风道:“你取此金蝉,定是想让这女子生生世世永远想着你罢了,哼,你这般强留她的记忆,岂不是自私之极,她日后转世,你早就不见了踪影,可她对你还是日思夜念,却不是害苦了她?”

大胡子神色凄然,缓缓点头道:“女道友说的是,我已害了她一世,怎肯再害她下一世,那六翼金蝉,原本就不是给她用的。”

猎风道:“这却奇了,难不成你在这世上还有第二名情人不成?天下男子,果然皆是薄倖之徒。”也没想到这句话把原承天也骂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