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处遇到任老鬼,对原承天也是意外之事,而任老鬼肯替他办事,更是令他有些惊讶。

而猎风见此,却是暗暗点头,她原来觉得,主人百般都好,就是性子过于柔和,为人也过于良善了些,不够杀伐决断。如今瞧来,那处处去结善缘,竟是比那杀伐决断好过百倍去。

而自己自跟随主人以来,虽是处处艰险,却也常常是绝路逢生,这与原承天的行事风格自是有莫大关系的。若依着自己的性子,哪里又能走到如此之远?

此时原承天对金姓鬼修一揖,道:“连日来颇为劳烦,苦思来却是无以为敬,唯有一段肺腑之言相告。”

金姓鬼修不由愕然,道:“大修但有所教,无有不从的。”

原承天道:“这九渊血池,的确是鬼修修真妙地,可正因此故,在下觉得,金兄对这血池气息却是过于依仗了,修行之时,也尽捡些容易的,却忘了修行的根本。”

金姓鬼修不知所以,忙道:“大修请讲。”

原承天正色道:“鬼修之道,虽是有违天道,可在我瞧来,那也是生存本能,只要不去害人,岂不是与仙修同理?而鬼修之要,却与仙修不同,想那鬼修只要一魂尚存,随处都可修行的,更可长生不死,故而比起仙修来,反多了些便宜。”

金姓鬼修也不由沾沾自喜道:“鬼修的好处的确不少。”

原承天笑道:“只可惜我观金兄之修,却是舍本逐未。既然鬼修唯有一道元魂是为根本,正该将这元魂修的强大无匹才是,又何必假借外物?金兄一身修为,在这血池之中也就罢了,若是离了此处,只怕就有些麻烦了。”

金姓鬼修也亏的没有肉体,否则就要惊出一声冷汗来,他颤声道:“大修,我的修行之法,果然是真些不妥吗?”

原承天道:“你我初见之时,你就瞧出我的金塔来,当时我甚是惊讶,以为金兄修为极高了,然而再与金兄所修的本身法术接触,才知道金兄修行之法,果然是有些偏了。”

猎风听到这里,也是点头道:“主人之言,与我心有戚戚焉,金兄当初瞧出金塔奥妙,我也是颇为惊讶的,现在想来,金兄所修阴识,于这血池气息极是注重的,此法定是擅用这血池气息,故而可仗着这血池威能,增强了阴识,瞧出金塔。”

金姓鬼修低头寻思良久,不由苦苦笑道:“大修与仙子说的极是了,我所修之法,大多是从血池的妙处得来,却忘了鬼修根本,这就难怪与两位交手,立时就一败涂地了。而在下的阴识虽强,若是离了此处,岂不就像原大修所说,变得一无是处?”

原承天道:“那人性都是喜易不喜难的,金兄善用血池威能,也不说就是错了,只是若是整个人的修行根本,全依赖这血池,则是大错而特错了,金兄若是不能从本身元魂下手修行,只怕日后未必能在这血池中生存下去。”

一句话说的金姓鬼修亡魂大冒,更是感激不已,他的修行法术中的缺陷,任老鬼也曾提过一次,只是他又怎会在意?想那任老鬼的修真之地,却是血池气息最薄弱之处,故而虽比他迟来这血池千年,如今成就却赶上他了,痛定思痛,怎能不悔恨交加?

他颤声道:“大修,我日后该如何行止才好?”

原承天道:“无他,你只需记住,这血池虽可增加鬼修诸法威能,却不能增加本身修为,故而诸如如何利用血池威能的法术,你日后不去理会便是了。”

金姓鬼修深深一揖,道:“大修之言,当永记在心。”

原承天此番对金姓鬼修的一番言论,并非无因,他初到血池时,的确觉得此处阴气极重,对仙修之士极其不利。而呆了数日之后,却渐渐发现,这血池号称鬼修修行妙地,只怕是名过其实了。

而这血池更有一桩极大的敝端,便是刚才对金姓鬼修所说的那番话了。由此推想可去,那名鬼尊大修,定也是利用这血池修行,若真是如此,那鬼尊便有法子可破了。

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尽早洞窥这血池之妙,从而可在万不得已与鬼尊斗法之时,切断其与血池的联系。就算不能使鬼尊的法术去掉大半威能,也定可收到奇效。

想到这里,就对金姓鬼修道:“金兄,在下还有一事相求,若肯应允,感激不尽。”

金姓鬼修被原承天一语道破其修行缺陷,正不知该如何回报,听闻此言,不由的急了,道:“大修怎说出这番话来,但有差遣,便是脑肝涂地,也是不皱眉头。”

猎风笑道:“这句话听来倒有几分真心的。”

原承天也笑道:“其实我观这血池气息,或浓或淡,甚是驳杂不纯,此中定有玄机。想来金兄在此多年,定知深浅了,若能领着我去观探一番,或能洞悉其中奥妙。”

金姓鬼修惊道:“那血池之中,的确是气息浓淡不一,这不过是寻常事罢了,怎的还有玄机。”

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此时我也不知,只能见过之后,方知端底。”

金姓鬼修这才明白,他与原承天的差距,岂止是修为而已。那原承天好似站在万里高空,世间万物,皆在眼中,而自己与原承天相比,也就是那井底之蛙罢了。

当下也不多言。就领着原承天在这血池之中遨游起来。

金姓鬼修在此修行千年,于血池气息的细微变化,自是了如指掌了,这血池中的气息,的确是浓淡不一,那气息最强处,就那是神火出没之地了,奈何此刻却不能上前。

好在原承天也不在意,他就让金姓鬼修随意前行,那脑海之中,就对血池的情形愈发清晰了。

原来那血池气息最浓之处,就是凝成一线的,此线约有数百里宽窄,若在线外,那气息就是颇淡,若在线中,则是气息强烈了。而血池中这样的气息线又是纵横交错,好像杂乱无章。

但原承天何等灵慧,何等玄承,他将这几日对血池的观察在心中推演盘算,便是一喜。

原来那血池中的这些气息线,其状与人体内的一处灵脉暗合,由此看来,这整座血池的气息线走向,必是与人体灵脉相同了,这个发现,又怎能不令人惊喜。

他本以为金姓鬼修对此事必是了如指掌,哪知道他说将出来时,那金姓鬼修却是震惊之极,叫道:“竟有此事?”

这下反倒让原承天吃惊起来,难不成这血池气息线与灵脉暗合之事,反倒是个秘密不成?

金姓鬼修震惊之余,也着实兴奋,他对这血池自是了如指掌了,就干脆在空中指指点点,凭自家记忆,将那血池的气息被画了出来。这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了。

原来人在局中之时,最易迷惑,故而金姓鬼修虽在此多年,因为从不曾想过此事,既然不知有气息线的存在,那就更不知这气息线竟与灵脉相合,今日遇到原承天这个局外之人,才终有这个机缘。

金姓鬼修以指为笔,以真玄为墨,在空中很快就绘出那血池的气息走向图来,原承天只瞧了一半,就知道自己的估算不错,等金姓鬼修完全画完,先前所想,也就是再无差错了。

金姓鬼修画完全图之后,退后又细细瞧了瞧,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在血池千年,今日才知这其中奥妙。”

忽的转向原承天,就在空中跪下来,深深一拜道:“全仗大修指点之恩,在下今日有此一图,此后修行,定是又是一番天地了。”

原承天笑道:“有你这一图,我亦知道神火出没之地在何处了,原来这座九渊血池,也没超出天地法则去,不过亦可证明那九渊大帝与创世大修亦是系出同源了。”

他此刻对如何掌控这个九渊血池的气息,已有了几分把握,于是随手祭出一道法诀,看看自己的想法是否奏效。

这道法诀是为一道五岳诀,此诀在空中碎裂之后,就化为一座大山来,连绵不继,怕没有数百里?那五岳诀虽是简单,可能化出这么长大的山岳来,也是不易。

此诀落处,正是在那气息线上,那气息线被这山岳一压,气息自然断绝了,原承天诸人所在之地,其气息也就弱了许多。

金姓鬼修当然明白原承天的用意,他拍手叫道:“大修,这血池的玄妙,果然是被你洞窥了。”

不过那血池气息也只咱减弱了数刻,数息之后,复又恢复如初了。

这其中道理倒也不难明白,那体内的灵脉,也是四通八达的,只断绝了一处,怎样也无法使灵气中绝,那灵气自然会从其他灵脉寻路而来的。

这血池中的气息线,也与此理相同,因而见到气息复来,就连金仙鬼修也是不以为意。

原承天手中法诀连施,连祭出六道五岳诀来,此次六诀齐施,可就将此处的气息来源完全断绝了。诸修等了许久,那立足之地仍是气息微弱,可见原承天的截息之法,已是大告成功了。

原承天也是颇觉得意,若那位鬼尊也不知这血池奥妙,自己与他斗法,或许还可占有上风,唯一所忌者,就是那面浑天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