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整个剑奴城都在传一件事。

清水院的人。

不知怎么得罪了那位周公子。

才过午晌,那位周公子就带着一大批人围了清水院。

而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位周公子带着那群甲士,就进了大院,外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大院中剑奴的哀嚎与求饶声不绝于耳,甚至时不时还会有鲜血溅射而出,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一辆马车停在了大院的院门前,那位周公子这才带着大批甲士,还有几个明显从大院中抓来的剑奴女子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出了西城区。

接下来足足半个时辰,那马车就在剑奴城的街道上狂奔,马车中时不时的传来女子的哀求与周岳那放肆的笑声。

剑奴城中的众人早已习惯了这位周公子放浪的行径自然没有一人敢去过问,但却听说那清水大院如今是一片人间炼狱,甚至有传闻周遭的剑奴曾见到清水院外有鲜血从中渗出。

但因为门口有周公子的甲士把守的缘故,并没有剑奴敢去一探究竟,但可以想象那其中惨状。

周公子的狂欢结束在了亥时,马车被停在了城东的一处城墙下。

这时,剑奴城的宵禁已经开始,无论是剑奴还是城中的正常居民都被禁止外出。

周其深作为负责东城区二段城墙驻防的弟子,察觉到了城墙下停靠的马车。

依照剑奴城的规定,这个时间点不能有任何人在城墙附近逗留。

他带着人走向城楼,远远的便见马车的周围站满了甲士,将马车围住,也将里面的情形遮挡。

他走到了马车前,那马车外的甲士伸手便拦住了他,然后对方递出一枚令牌,那是周岳的贴身之物。

接过令牌的周其深微微皱眉,他认得此物,但还是看向那甲士言道:“剑奴城夜里不得在城墙四周逗留,这是城主定下的规矩,还请周公子快些移步。”

哪怕是在天悬山内部,周岳的风评也并算好,仗着他父亲周擒胡是甘泉峰镇守,同时有手握剑奴城这样的肥差的缘故,周岳在剑奴城肆意行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虽说周其深并不在意那些剑奴的生死,但却不喜周岳跋扈的态度。

“公子的事情办完了,自然会走。”那甲士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丝毫没有给他这个守将面子的意思。

周其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许:“这么晚了,公子在城墙处能有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刚刚出口,被甲士围拢的圆圈中便传来女子痛苦的呻吟。

那甲士盯着周其深,在这时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微微侧开身子,露出其中的一角言道:“公子正在兴头上,阁下如果想要阻拦,大可自己去说。”

周其深一愣顺着男人露出的缝隙看向其中,只见一道穿着青衫的背影,正将一位女子摁在墙角,腰身不断地起伏。

周其深顿时反应了过来,周岳素来喜欢以虐待女子为乐,在天悬山时,他倒是收敛,可这剑奴城中有的是死了都无人问津的女人,周岳那自然是将自己的本性展露无遗,几乎每隔几日他都能听到这样的消息。

虽然心头不耻,但周其深也明白周擒虎对于自己的独子是如何的宠爱。

得罪了对方,对于他而言没有半点好处。

似乎是看见了周其深脸上的犹豫,那甲士侧开的身子站正再次挡住了周其深的视线,同时语气轻蔑的言道:“既然不敢,那就请阁下也不要为难小的。”

周其深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轻蔑,他有些恼怒,但也明白这大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

他怒目瞪了对方一眼,将那手中的令牌递了回去,同时带着手下的甲士负气而去。

而他没有发现的是,在他们走出数丈远后,那方才语气轻蔑的甲士,在这时却是长舒一口气。

……

“嗯!”

“啊!”

“痛!”

楚昭昭红着脸,身子靠在城墙上,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呻吟。

她努力回想着路过某些酒楼时曾听到的一些声音,同时尽可能模仿着。

一开始她的声音毫无感情,到了后面倒是寻到了些感觉,有了几分渐入佳境的意思。

直到……

啪。

宋清清走上了前来,重重的朝着她的屁股拍了一下:“别叫了,人都走了!”

楚昭昭一愣回过了神来,她的两颊顿时泛红,也站起了身子。

回过头却见身后的褚青霄正目光古怪的盯着她。

她顿时恨不得寻个地缝钻下去。

“我……我是为了骗他们走,才那样的……”她有些慌乱的解释道。

宋清清却看了眼后背紧贴着褚青霄的楚昭昭,冷笑言道:“骗他们走?我看你挺投入的啊……”

说罢,还不待楚昭昭回怼,她又有些酸溜溜的说道:“明明说好该我来的……”

“……”一旁的褚青霄听得额头上冷汗直冒,他赶忙终止了这古怪的话题言道:“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快把马车上的火灵石都搬下来!”

二人闻言倒也明白这不是斗嘴好时机,点了点头,纷纷转身去到马车方向,从马车中搬下一块又一块的火灵石,堆积在那城墙下。

……

“周岳近来是越来越过分了,再这么下去,我们甘泉峰的脸都快被他丢尽了!”回到城墙上,一些弟子便开始不服气的嘟囔起来。

“谁叫他有个好爹呢?”

“周镇守据说已经摸到了八境了门槛,这些日子一只在闭关,如果真的成功了保不齐能成为下一任的神峰镇守。”

“听说周岳的母亲是因为生他难产而死的,周镇守与他妇人感情极好,所以啊,对周岳百般纵容……”

周其深听着身旁的弟子说着这些,眉头不由得皱起,他倒不是在为方才那些周岳的亲卫的不敬而气恼,只是回想方才的场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身旁的众人却是越说越有劲,他们在这剑奴城虽然比起那些剑奴是要有身份许多,可在周岳的面前,却还是得小心翼翼,若是惹得对方不悦,一阵拳打脚踢是少不了的。

故而也只能时不时的聚在一起靠着抱怨宣泄各自心头的怨气。

“要说咱们周其深师兄哪里比那周岳差了?周岳这都二十有四了还在三境徘徊,周镇守也是瞎了眼,不舍得将那地级王剑传给周其深师兄,我看,以那周岳的天赋,就是到了六十岁,也不见得能的王剑认可!”身旁的弟子们还在腹诽着。

而听到这话的周其深却忽然脸色一变,他看向那位弟子,问道:“你说什么?”

那弟子见周其深神情严肃,暗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顿时面露惊恐之色。

“师兄,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觉得周镇守确实对师兄不公……”他赶忙言道。

“对!对!”周其深却在这时一拍脑门,盯着对方大声说道:“是师兄!”

剑奴城说到底还是天悬山的产业,城中的守军都是天悬山甘泉峰的弟子,而周岳的亲卫也是如此。

他们平日彼此之间也理所应当的是以师兄弟相称,可今日对方却称呼他为“阁下”。

这当然是很细微的事情,但越是细微,越是下意识的举动越能暴露其中的不寻常。

“今日那些跟在周岳身边的甲士,你们认识吗?”周其深在这时看向周围还一脸不明所以的众人问道。

众人一愣,但很快便摇了摇头,其中一人更是反应了过来:“对啊,虽然咱们平日里和周岳没什么来往,可他身边的亲卫也是咱们甘泉峰的弟子,平日里就算不熟络,但偶尔也有见面,应当多少有些印象,今日那几人看上去却很是面生……”

“不行,我们还得去看看!”周其深听闻这话顿时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当下便转身准备再去那处城墙下看看。

轰!

可就在这时,身下却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然后周其深便感觉到身下的城墙开始剧烈的晃动,周围传来同伴们的阵阵惊呼,下一刻,城墙豁然倒塌……

周其深也觉脚下一空,身子朝着城墙下方坠落下去。

饶是他有四境修为护体,可这坠落时巨大的力道,以及从上方落下的巨石,依然让他的脑袋一阵眩晕,恍惚了数息的时间。

待他回过神来,推开身上的石块,眼前的场景依然是一片兵荒马乱。

城墙已经坍塌,火光在那处升腾,有被巨石压着的同伴在大声呼救,也有被火焰烧遍全身之人在倒地哀嚎,有远处的士兵正快速赶来,还有临近城墙处屋中百姓的惊呼。

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本就恍惚的周其深一时间脑仁发疼。

四周弥漫着尘埃,让他难以看清周遭的一切。

“周公子被压在石方下了!快来人!”

也不知是谁发出这样一声惊呼,人群愈发的慌乱,周其深也心头一惊,赶忙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那里有数道身影快步走出,同时一人迎面与他相撞,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他觉得面生得紧。

“快让你的人过来,周公子就埋在下面!!”

那人这样说道,满脸都写着焦急之色。

被这一系列变故弄得已经彻底慌了神的周其深愣在了原地,也没有心思再去想方才觉察到的古怪,回过神来后,赶忙朝着四周言道:“到这里来,周岳被埋在这里!”

他大声喊道,周遭赶来的同门纷纷上前在尘埃中努力搬运着石块。

周其深回过头想要问问具体的情况,却发现对方早已没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