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围而出的定州军亲卫营及陈泽岳只是惨不忍睹,全军此时已只剩下不足三千人,而其中有作战能力的士兵只余下两千人左右,大量的伤兵被绑在马上,随军医官霍振声早已没有了药物对受伤的士兵进行治疗,只能作一些简单的止血和包扎,看着因疼痛而不住呻吟哀号的伤兵,霍振声躲在一角偷偷垂泪,却是束手无策。

而这些伤兵之中,最让霍振声焦急担心的却是陈泽岳,陈泽岳在前一次突出重围之时,数处受伤,但最为严重的却是一条腿上挨了重重一刀,巨大的伤口深可见骨,由于没有了药物,伤势渐渐恶化,幸好这是在寒冷的冬天,如果天气炎热的话,陈泽岳早已挺不到今天了。

唐虎身上的盔甲也已是伤痕累累,脑袋上被一支冷箭擦过,那箭再低一点的话,可就直接要了他的命去,包着脑袋的唐虎搓手搓脚地站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陈泽岳身边,束手无策,三个高级将领中,唯有铁豹最为幸运,数次突出重围,居然连一点油皮也没有擦破,让唐虎妒忌得要死。

几千残兵缓缓地在雪地之上前进,只要还能走动的都下了马,牵着战马前进,身后的追兵还有数十里之遥,定州动疲惫之极,追兵也好不到那里去,这今天气,想在今天追上这只部队已不可能,由于缺乏补经,没有粮草,人还可以挺住,但战马却在连番战斗之后又不能得到较好的食物,这些被定州后勤系统惯坏了的战马掉膘掉得很厉害,如今冲刺力还耐力下降极快,为了保存战马的体力,士兵们尽量地少使用战马。

两名骑术精湛的骑兵并排而行,在两人中间,用绳子扎了一个软网,陈泽岳就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床脏兮兮的被子,唐虎紧张万分地策马走在一倒,不时要去关注一下对方,只要陈泽岳清醒过来,唐虎就不停地与他说话,生怕对方一个挺不住,就这样去了。

“虎子,我们这是在哪啊?”陈泽岳悠悠睁开双眼,此时他早已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都已麻木了,只是觉得浑身乏力,提不起一点劲儿来。

“老陈,你醒了,太好了,我们现在正向白马渡前进,不远了,前面我已派了哨骑前去报信,应当在今天,白马渡的援兵就会到达,我们只要上了白马渡,就可以得到有效的补充和休养生息了!到了那里,也就有药给你治伤了!”唐虎咧开大嘴笑道。

陈泽岳稍微沉思了片刻,“虎子,白马渡那边,你一定要小心,要确认对方毫无恶意,才能放松戒备才行。”

唐虎张大嘴巴,“怎么啦,那里是我们的人!”

陈泽岳叹了一口气……“是,那里的确是我们的人,但是虎子,不是我疑心重,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白马营参将刘源不是我们定州老人,而是战场之上临时投效,他们的忠诚度并不见得很可靠,现在我们落难,大帅的旗帜我们还打着,外人都道大帅还在我们这只军中,保不定便有人存了坏心。”

“你是怀疑刘源会临阵反水?”唐虎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见得是对的,最好我是错的,虎子,在白马渡,我们有一千定州老兵,我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你一定要记住,如果先期前来迎接我们的是这一千定州军,那刘源就没有问题,如果不是,你就要立刻准备战斗。

哦,对了,那一千定州军的领军是叫金超,我有映象,是鸡鸣泽出去的一个很优秀的学员!”

唐虎重重地点点头,“行,我一定会记住的,如果先来的是这一千老兵,那就一切都好,如果不是……我们就直接砍他娘的!”

陈泽岳欣慰地点点头,正想再叮嘱唐虎几句,驮着他的一侧战马突地打了一个趔趄,身子一歪,陈泽岳的身子被抛了起来,身上立即传来一阵剧痛,不由哼了一声,又昏了过去。

“***的再干什么?”唐虎一惊,一边破口大骂那个士兵……边直着嗓子叫唤着霍振声。正在一片忙乱之时,前边不远处,几个前哨士兵快马奔来,随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几天前唐虎派出去的那位报信的亲卫。

“唐将军,援兵来了,援兵来了!”隔着老远,哨探已是挥舞着手臂,高声叫唤着,几千士兵顿对待来一葬欢呼。

唐虎纵马迎前,大声问道:“带队前来的是谁?有多少人?”

哨探大声道:“唐将军,先来的约有一千来人,带队的是我们定州老兵金超金校尉,哦,对了,还有刘源将军,听说是因为担心大帅,所以随着金校尉先过来了,后面还有三千军马,正在急急赶来!”

唐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还好,没问题,既然是金超带队,而且白马营的主将刘源也来了,那就证明这个刘源还是靠得住的。

“准备迎接援军!”唐虎大声吩咐道。定州军的惨状让刘源大吃了一惊,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看着队伍当头的那位独眼将军,刘源便知道这个人便是李清的贴身侍卫,定州的传奇人物之……唐虎唐将军,还隔着数十步,便滚鞍下马……路小跑过来,边跑边道:“唐将军,末将救援来迟,请恕罪!恕罪!”

唐虎跳下马来,哈哈一笑道:“来了就好,来了就是一家人,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迎上前去,亲然地拍着对方的肩膀,脸上笑开了花唐虎是个直肠子,却不知他这句话里却是透露出了很多的信息,刘源听了不由一怔,再一细想,不由身上冒汗,感情对方也在防着自己,幸亏没有听刘江的主意,真要存了那个心思,现在可就不是一家人了。

心里庆幸着,脸上却是毫不露声色,连连道:“唐将军,请为我引见大帅,末将要向大帅请罪啊!”

唐虎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一怔,军中的大帅可是个西贝货,真要将他当大帅让对方拜见,却是不太妥当,必竟对方如今也是定州的高级将领了,而且现在看忠心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但现在就告诉对方实情,唐虎却也拿不定主意。

“这个嘛,陈将军,大帅病了,现在不能见人,反正大家伙都要上你的白马渡,到了那里,再见不迟,再见不迟啊!”唐虎急中生智,想了个主意搪塞对方。

但刘源却不这么想,心道对方果然还是在防着自己的,幸好自己没有反水,不然不但抓不住李清,反而会被对方重重地咬上一口。

当下强笑道:“也好,也好!那就请唐将军替我向大帅请安了。”

“好说,好说!”唐虎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脸黑,红了却不大容易看出来。

过了数咋)时辰,刘源的白马营主力到来,这些人却是带来了极多的物资,当下就地扎下营来,一边分派物资……边抓紧时间休息。

士兵可以休息,但随军医官霍振声却忙得四脚朝天,刘源带来了一部分药材,从这一点上来看,刘源也是极细心的,知道一只败军最需要的会是什么,有了这一批药材,至少可以保住相当一部士兵的性命。

看到陈泽岳上了药后,被重新包扎好,唐虎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只休息了数个时辰,大军便重新上路,眼下,却是早一刻到达白马渡,便早一刻安全。

“唐将军!”刘源走了过来。

“什么事?”唐虎问道。

“唐将军,您和金校尉,以及我弟弟刘山先行一步,我亲率两千士兵断后,曾吕二贼离我们也不甚远,说不定便还有一场恶战!”刘源也是当机立断之辈,既然已作出了选择,那就不妨再光棍一点,忠心表现得再彻底一点,这一次可是当真赌上了身家性命,倘若李清无恙,自己就有救驾的大功,将来荣华富贵自是少不了的,而且有了这样一个契机,自己会被引为嫡系心腹也说不定。

“好!”唐虎感慨地点点头,心道老陈还对对方有疑心,这刘源很是条汉子吗,如今定州军这副模样,对方还这样仗义,等老陈大好了,自己一定要劝老陈向对方道歉,大家一齐大喝一顿,以后就是生死弟兄了,唐虎知道,他们这支残军以后便和刘源一齐,要在白马渡至少坚守到明年春暖花开,沱江解冻这时,这数个月的时间,恐怕天天都有仗啊!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接下来的行程异呼寻常的顺利,身后一直紧追不舍的追军不知为何忽然放慢了脚步,直到唐虎等人到了白马渡,追兵还在百里开外,这一段时间,对方居然没有前进多少。

踏上白马渡险峻的堡塞的唐虎等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而在百里开外,迭摩痛哭流涕地跪在纳芙面前,这一段时间以来,在纳芙疯狂的催促之下,白族骑兵一直作为排头兵,每每第一个与亲卫营首先接战的部队必然是他们,白族精锐的确战斗力很强,但在亲卫营面前,他们却差了一着,所谓棋差一着,束手束脚,在战场之上,特别是他们这种档次的骑兵,这一点差距决定的却是生死,虽然他们给亲卫营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但白族的损失更为惊人,反叛时的一万白族骑兵如今已只余五千多人,当纳芙再一次疯狂地命令迭摩加速前进时,迭摩跪倒在纳芙的脚下。

“公主,让吕氏骑兵和曾氏先上吧,我们白族就这一点兵力了,再这样下去,即便杀了李清,我们也宪了!”

迭摩的抗命,为唐虎等人争取到了一点难得的时间,他们安然无恙地上了白马渡。

挨了纳芙几鞭子的迭摩硬挺着不肯现一次当这种先锋,纳芙也只有无奈地放慢了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