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扫到前方的霍笙,心中忽然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等秋千架子荡得没有那么厉害了,她突然松开了手中的绳索,纵身一跃,整个人像一只鸟儿一样扑进了霍笙的怀里。

太刺激了,她还没有这么玩过呢!

等被霍笙稳稳地接住,阿练不由得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脸上还带着兴奋和激动的表情,眉眼弯弯地笑望着他。

霍笙却是冷了脸,低头看着她,语气不阴不阳地道:“好玩吗?”

阿练是个不知道危险的,仍旧不怕死地抱着他,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他被她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倒好,跟没事人似的。霍笙眉头微挑:“你就这么跳下来,我要是接不住你怎么办?”

阿练歪着头,不解地道:“可是哥哥不是一直看着我吗?”

霍笙没话说了,都是惯的。伸手掰了下阿练的胳膊,不耐烦地道:“松开。”

阿练不知道他怎么就生气了,抬头看他一眼,有些委屈地松开手。过了一会儿,又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哥哥别生气了,我平常不会这样的,只是有哥哥在身边,不会有危险啊。”

她看得很清楚,当时她一松开绳子霍笙就腾空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她。

霍笙对她的示好不置可否。

阿练挨过去抱住他胳膊摇晃两下:“好吧,我错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语气委屈巴巴的。

霍笙脸色略微缓和了些,岔开了话题:“这几日在宫里怎么样?还习惯吗?可有人为难你?”

听听这一连串的问题,证明霍笙还是关心她的嘛,阿练又高兴起来了,笑嘻嘻地道:“都挺好的,哥哥别担心。”

过了一会儿阿练就不耐烦站着了,重又坐回秋千架子上,只是这回不敢乱来了,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她本来想拉着霍笙一起,后者一听就皱眉拒绝,阿练只好一个人玩。

春日煦暖,太阳已经有些烈了,虽然出来没多久,但阿练脸上的肌肤还是泛起了淡粉色的晕。肩颈处却还是莹白一片,酥雪一样的颜色。

衣衫轻薄,用玉带勒出细小的腰肢,胸部微微鼓起,却并不十分突出,而是显出圆润而可爱的曲线,是独属于少女的那种纤细与柔嫩,像是春日枝头绿茸茸的果子一般,泛着青涩。

霍笙瞥了一眼,忽然想到方才抱着她时的那种温润触感,忙又移开视线——瞎看什么?

阿练手攀着秋千的绳索,头靠在胳膊上,问霍笙:“哥哥在想什么?”

“没什么。”霍笙回过神来。

“哥哥是从前殿过来吗?近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阿练也就是一问,她毕竟是在宫里,想知道什么都方便得多。

霍笙也没想瞒着她,遂道:“还是封吕氏为王的事,中郎将季布今日在朝上顶撞了太后,被下到了廷尉府。”

“季布?”阿练有些惊奇地道,“是‘得黄金百两,不如得季布一诺’的那个人吗?”这人可太有名了,她在代国的时候就曾听说过。

霍笙点点头:“就是他。”

“那哥哥怎么看?”阿练问道。

霍笙扬了扬眉毛,与她对视一眼:“我能怎么看?与我又没有什么干系。”

阿练“哦”了一声,低下头去。

霍笙垂眼看她,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阿练忽又抬头道:“以后我是不是就要像现在这样,好几天才能见哥哥一次啊?”

话题转得有点快,霍笙不解地道:“怎么了?”

阿练眨了眨眼睛:“也没怎么,就是觉得一个人好无聊。”言毕叹了口气。

还没等霍笙说话,她又道:“要不我每天去宫门口等哥哥吧,反正你下了值也要进宫的。”

“闲的你。”霍笙打住了她这个想法。

……

阿练一个人在宫里的确是有些待不住,她本来还担心吕后对她有什么图谋,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吕后除了召见她几次,其余的时候基本处于见不着人的状态,而且也没让宫里人拘束着她。

阿练还是去宫门口等霍笙了,她怕时间再久一点,霍笙就不记得她了,就像是她刚来长安时那样。

只是今日不凑巧,霍笙下了值就直接回了家中,没有进宫向吕后禀事。

阿练正要回转,却看见吕彻从前面过来,看样子也是要进宫。

那人生得劲瘦挺拔,身高腿长,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就几步从她身边经过,连眼风也未扫她一下。

阿练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吕彻像是才注意到她,转过头来,礼貌性地唤她一声:“翁主。”他声音偏低,以至于这样的尊称从他嘴里喊出来,倒像是含着讥诮似的。

阿练道:“真是巧,没有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大人。我记得大人昔日曾在代国边地从军,从一个小小的斥候做起,以军功一路升到主将。匈奴人骁勇,频频扰我边关,唯独在听到大人名字的时候,逡巡而不敢进。”语气里饱含赞叹。

吕彻脚步未停,也不回话,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阿练又道:“大人的父亲与胡陵侯的祖父同为太后的兄长,如今太后却只追尊胡陵侯祖父一人……”

她话还没说完,吕彻忽然停了脚步,一双讥诮的厉眼看向她。

阿练没来由地轻颤一下,本能地后退一步,身后却是宫墙,她挺直的背就抵着墙壁。

吕彻却没有上前来,只是隔着一段距离看着她。

黄昏暮色里,她的面容其实不太清晰,只是嘴唇却滟滟的,丝毫不因昏暗的光线而减了颜色。

吕彻盯着她的唇看了片刻,忽而移开视线,淡声道:“翁主的话太多了。”又问,“找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