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贾环离魂事件已经过去几个月了。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贪狼的三个□□应该也已经找到肉身了。所以贾环决定趁这个机会,设法亲近秦可卿,以便日后试探一番。

早晨。由贾母、王夫人等有诰封者,皆按品级着朝服。贾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着众人进宫朝贺,行礼领宴毕回来,便到宁国府暖阁下轿。诸子弟有未随入朝者如贾环,皆在宁府门前排班伺侯,然后引入宗祠。

且说宁府西边另一个院子,黑油栅栏内五间大门,上悬一块匾,写着是“贾氏宗祠”四个字,旁书“衍圣公孔继宗书”。两旁有一副长联,写道是: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也是衍圣公所书。

进入院中,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月台上设着青绿古铜鼎彝等器。抱厦前上面悬一九龙金匾,写道是:“星辉辅弼”。乃先皇御笔。两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勋业有光昭日月,功名无间及儿孙。也是御笔。五间正殿前悬一闹龙填青匾,写道是:“慎终追远”。旁边一副对联,写道是:已后儿孙承福德,至今黎庶念荣宁。俱是御笔。里边香烛辉煌,锦幛绣幕,虽列着神主,却看不真切。

只见贾府人分昭穆排班立定:贾敬主祭,贾赦陪祭,贾珍献爵,贾琏、贾琮献帛,宝玉捧香,贾菖、贾菱展拜毯。贾环本庶出,排不上位,可因先宁荣二公显灵一事,便特例他守焚池。青衣乐奏,三献爵,拜兴毕,焚帛奠酒。礼毕,乐止,退出。

众人围随着贾母至正堂上,影前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上面正居中悬着宁荣二祖遗像,皆是披蟒腰玉,两边还有几轴列祖遗影。贾荇、贾芷等从内仪门挨次列站,直到正堂廊下。槛外方是贾敬、贾赦,槛内是各女眷。众家人小厮皆在仪门之外。每一道菜至,传至仪门,贾荇、贾芷等便接了,按次传至阶上贾敬手中。贾蓉系长房长孙,独他随女眷在槛内。每贾敬捧菜至,传于贾蓉,贾蓉便传于秦可卿,又传于凤姐、尤氏诸人,直传至供桌前,方传于王夫人。王夫人传于贾母,贾母方捧放在桌上。邢夫人在供桌之西,东向立,同贾母供放。直至将菜饭汤点酒茶传完,贾蓉方退出下阶,归入贾芹阶位之首。凡从文旁之名者,贾敬为首,下则从玉者,贾珍为首,再下从草头者,贾蓉为首,左昭右穆,男东女西,由贾母拈香下拜,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花团锦簇,塞的无一隙空地。鸦雀无闻,只听铿锵叮当,金铃玉器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踏之响。一时礼毕,贾赦、贾政等便忙退出,至荣府专候与贾母行礼。

尤氏上房早已袭地铺满红毡,当地放着象鼻三足鳅沿鎏金珐琅大火盆,正面炕上铺新猩红毡,设着大红彩绣云龙捧寿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请贾母上去坐了。两边又铺皮褥,让贾母一辈的两三个妯娌坐了。

这边横头排插之后小炕上,也铺了皮褥,让邢夫人等坐了。地下两面相对十二张雕漆椅上,都是一色灰鼠椅搭小褥,每一张椅下一个大铜脚炉,让黛玉、迎春等姊妹坐了。尤氏用茶盘亲捧茶与贾母,秦可卿捧与众老祖母,然后尤氏又捧与邢夫人等,秦可卿又捧与众姊妹。凤姐儿、李纨等只在地下伺侯。

茶毕。邢夫人等便先起身来侍贾母。贾母吃茶,与老妯娌闲话了两三句,便命看轿,凤姐儿忙上去挽起来。尤大嫂笑回说:“已经预备下老太太的晚饭。每年都不肯赏些体面用过晚饭过去,果然我们就不及凤丫头不成?”

凤姐儿搀着贾母笑道:“老祖宗快走,咱们家去吃饭,别理他。”

贾母笑道:“你这里供着祖宗,忙的什么似的,那里搁得住我闹。况且每年我不吃,你们也要送去的。不如还送了去,我吃不了留着明儿再吃,岂不多吃些。”说的众人都笑了。又吩咐到:“好生派妥当职夜里看香火,可不能大意了。”

尤大嫂答应了,贾母走出来至暖阁前上了轿。尤氏等闪过屏风,小厮们才领轿夫,请了轿出大门。尤大嫂带着秦可卿也随邢夫人等同至荣府。

贾环一直在寻找机会接近秦可卿,贾环现在与宁国府那边还并不熟悉。一来过了年才八岁,贾珍、尤大嫂都当他是个孩子。便是贾蓉、贾蔷也大他七八岁,玩不到一处。贾环在学堂里也只是见过贾蔷两三次而已,贾蓉更少,秦可卿就见过一两次。而且这段时间贾环的注意力都在林黛玉身上,有空也是炼药或者画画,基本没机会接近秦可卿。贾环一直在等□□来相见。但三四个月过去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不得不主动出击。只是今日虽然见了秦可卿,却是由于各种礼仪太过繁琐,又是给贾母敬礼,又是给长辈敬礼,又是收压岁钱,即便见面也没机会说话。

至入夜,摆合欢宴时。

贾环已习惯与贾母一起吃饭。贾母花厅便用屏风隔为内庭与外厅。内庭,贾母、宝玉、黛玉、贾环一桌。迎春、探春、惜春、贾兰一桌。王夫人与邢夫人一桌。凤姐儿、李贽、尤大嫂、秦可卿四人也虚设一桌,只是他们都服侍着贾母和王夫人与邢夫人。靠外边的赵姨娘、周姨娘与贾赦的几个小妾也是设一桌。贾赦、贾政、贾琏、贾琮在外厅自设一桌。

酒宴摆开,贾母对尤氏道:“今儿是除夕夜,吃合欢宴。你们也不用伺候了,早些回去夫妻团圆才好。”

尤氏笑道:“老太太要是疼我,就让我留下来。我公公又不喜参合这些俗世,每年的这时儿到没这边儿热闹。那边也没个长辈映衬着,到显得没上没下的。”其实尤大嫂带着秦可卿过来,也是有些目的的。以往的时候,宁国府贾敬不管事,一切都由贾珍做主。贾珍淫得很,只要是酒宴,无不是娇妻美妾左拥右抱,全没个体统。尤氏虽是宁国府家母,但并没有威严。贾珍总是当着她的面淫乐,即便她自己也是小妾扶正的,这也让她很难堪。而且今年初贾蓉娶了秦氏后,贾珍看儿媳妇的眼神就很不对劲,这让尤氏有些当心。

今晚这除夕宴,在荣国府这边,是男的一边,女的一边,又有贾母在,有规有矩。要是在宁国府那边,尤氏以以往的所见,今晚贾珍必然让儿子、媳妇、娇妻美妾都挤一桌儿。几杯酒下肚,贾珍必然是又搂又抱,又亲又啃的。那时着实更尴尬,所以尤氏很想带着秦氏留在这边。

贾母见尤大嫂要留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贾环起的蝴蝶效应,竟对尤氏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叫人过去把珍哥儿父子他们也叫过来,岂不更热闹,一家子大团圆的。”

尤氏听了便命丫环银碟过去传话。不一会儿贾蓉和贾蔷两堂兄弟来了,对贾母行了礼。贾蓉对贾母躬礼道:“老太太。我父亲说了,已在家设了宴。因今儿除夕,不宜家中无人。我爷爷又不参合这些事,只遣我兄弟过来凑热闹,我父亲自在家中饮宴就是了。”

贾母点头道:“嗯。我一高兴就忘了这事。那你们兄弟就到外面与你政老爷他们一起闹吧。”

贾蓉、贾蔷自出来与贾赦、贾政等同席。只是他们哪里知道,此时贾珍正和他的美妾们一起淫乐呢。贾蓉、贾蔷二兄弟在还嫌碍眼,贾母这一叫,正好把贾蓉、贾蔷支开。贾珍自是和美妾们大肆淫乐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母见人多热闹,又有凤姐儿凑趣,高兴得很。只是光喝酒说笑不免有些平淡,贾母乐趣道:“今儿也是高兴,只是就这么着喝酒也无趣。不如找些乐子大家子一起玩儿。”

尤大嫂道:“吃酒玩乐,可行酒令热闹些。”

贾母道:“行酒令固然好。不过今儿有几个小人儿怕是行不来。”其中黛玉、贾环、惜春、贾兰就比较年小。贾母说着就对黛玉问道:“玉儿。你在家时,可会行酒令?”

黛玉回到:“外祖母。在家时不曾这般热闹。且孙儿年纪尚小,亦不会饮酒。”

贾母笑道:“这便是了。你以后在这住着,就知道会有多般热闹了。不急。慢慢来。热闹多了,也就会了。”

凤姐儿这时凑趣道:“老祖宗。你见多识广,知道的多。你今儿就教教我们还有那些个玩儿嘛。”

贾母笑道:“我年轻的时候啊,那可是会玩的。什么玩儿没玩过,今儿就先来个简单的。咱就来个击鼓传花。花传到谁呢,那个就起来,要嘛喝杯罚酒,要嘛讲个笑话,说个故事,或者念首诗词也成。就是要那个接花的人,给大伙儿取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