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昌盛的脸色渐渐变了,脊背挺得更直,眼睛里一下子变得血红。

周昌盛动用真气,勉强压住了自己内府的翻腾,他坚硬的扯着脸皮,勉强笑了笑。

“欢喜,发誓就算了,我答应你,以后遇事必定会提前和你商量,你不同意的事情,我肯定不会去做。”周昌盛沙哑着嗓子,努力压下自己的怒气,试着劝长乐不要他发誓。

长乐将刀子用力往脖子上按了按,几点血点就冒了出来。

“我不信!五哥,发个誓,很简单的!”长乐挑了挑眉,看着周昌盛说道。

无论摇着头,撇着嘴,这鬼丫头,对这小夫君,到是疼的很。

琉璃和文房紧张的看着长乐脖子上的小刀,紧张的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

周昌盛去看言峰,言峰没有和周昌盛对视,他将头扭了过去。

“五哥?”长乐又将吻颈往皮肉里压了压。

周昌盛握紧了拳头,看着长乐。

以后到底有多么危险的事情,欢喜要这样决然的逼他和殿下发这样的毒誓。

长乐缓缓拉动吻颈,一道细纹里涌出了喷薄的鲜血。

“欢喜!不要!”言峰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心如刀割般的抽着。

“我发誓!我发誓,欢喜你别急!”

周昌盛看鲜红的血液顺着长乐白皙的颈部流了下来,他的心尖上一痛,胸口瞬间喘不过气来,一腔怒意化为了心疼。

内府里真气反噬,他感到一根一根的细针在他脑海里扎着。

“我周昌盛发誓,若是以后遇事不和欢喜商量,这么以身犯险,就让欢喜不得好死!”周昌盛急急的喊着。

“求求你,欢喜,快把刀子放下!”周昌盛两只拳头都要捏碎了,让他做什么都行,只要欢喜不要伤害自己。

“请五哥和殿下记住今日所发誓言!”长乐满意的缓缓放下手里的吻颈。

琉璃一下子扑过去,小心的掰开长乐的手掌,将吻颈抢过来,甩手扔在了地上。

文房快步上前,心疼的用一方布巾轻轻擦干净长乐白净脖子上的血迹。

“赵爻你个蠢货,脑子里装的都是草料么?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我留你一命,明日开始,去找金枪,去给我挖三个月的矿!”

赵爻正头皮发麻后脖颈发冷的等着公主对他的惩罚,公主对自己都这么残暴,不知道会不会把他大卸八块。

赵爻想着十八般的酷刑,抽筋扒皮都给自己想象了一遍,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美差。

他从胸前拿出玉瓶,弓着腰,小碎步,小太监一般高举着放在长乐身边的小桌子上。

“谢公主不杀之恩,赵爻告退了!”赵爻说完,就倒退着极速退了出去,转身一溜烟的窜上了房顶,连夜跑去铁矿找金枪,打定主意三月之内不踏足听雨斋一步。

公主真是天下最恐怖的女人!

比金枪她们动不动就自裁还要恐怖!

惊雷和烈焰守在门外,望着赵爻的背影惊叹,果然是好身手,他从盲蛇嘴里逃生的时候,都没有今日这个速度!

“五哥先去休息吧,我还有话要和殿下说。”长乐冷冷的说着。

周昌盛担心的看着长乐左手腕和脖子,在长乐不悦的眼神下,不敢说话不敢逗留,塌着肩膀去了外书房。

长乐又去看言峰,言峰蔫蔫的,盯着地上的吻颈。

“殿下回言府吧,多和唐先生请教请教学问,让先生多教殿下一些君子立世之道,懂得何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言峰看着长乐,张了张嘴,看着长乐手上和脖子上的伤口,最后却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睛里晕出了一层泪意,转身出了暖阁。

“给道长重新沏茶,在挑新鲜的点心,给道长送一些来。”长乐又将琉璃和文房打发了出去。

转眼间,暖阁中只剩下长乐和无论。

无论弯腰将薄薄的吻颈捡起来,夹在两根手指之间打量。

“老道士,你今后不要陪着他们胡闹!”长乐毫不客气的说。

无论挑了一张看起来最舒服的椅子坐下,挑起眼皮白了白长乐。

“鬼丫头这一招杀鸡给猴看用得好,那两傻小子日后必定是一点不敢胡闹的。”

“五哥和殿下阅历太少,经事不多,容易吃亏,现下还不是出鞘的时机。”长乐看着桌子上上瓶子。

起码在周昌盛二十岁之前,她是不会让他们出去冒险的。

无论也看着瓶子,说道:“瓶中药丸是按照苗疆秘法混以人血和药材炼制而出的,他们苗人说,可以直接服食。”

长乐闻言有些意外,问:“你们在昆仑山顶遇见大巫师的人了?”

无论点点头,问:“鬼丫头你的那张药方,是不是就是从人家大巫师手里偷来的?”

长乐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是偷,是荀邑根据他们的药方,改良而来的。”

“荀邑可不在他们苗寨,去寻荀邑的人,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长乐看着小瓶子,沉思了一会。

荀邑是被大巫师从他们的寨子里抓去专门给大巫师配药解毒的,荀邑给大巫师配了三年的药,因此手里才有大巫师的药方。

荀邑说,大巫师说他是天选之人,生来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荀邑说,大巫师这一支苗裔,有神秘的巫术传承,也有野蛮的混账传承。

大巫师曾经在死前说过,她们每一届的大巫师都是神女之身,都是处女感天而有孕,生命的尽头在棺内产女,月余后在棺中存活下来的就是下一届的神女大巫师。

荀邑说,感天有孕是狗屁,梦中被奸污而已。

只生女儿也是狗屁,因为如果大巫师生下的是男孩,就会被悄悄的活埋,然后由所谓的神使悄悄的从其他地方令抱女孩放入棺内而已。

而那可怜的被封在棺内的两个女子,无论是不是母女,最后也只能存活一人,要么是母亲吃了亲子,要么是亲子吃了母亲。

如此的陋习,在她辅政后,就派石磊平了这个寨子,将布满了尸骨的,他们历代大巫师的埋骨之地掘地三尺,曝晒三年。

让那些冤屈被蒙蔽的女子的芳魂得以魂归寰宇。

“该出现的人,总会出现的,不着急。”长乐说道。

无论奸笑着,将手心里一块坚硬的小小物事亮给长乐看。

“丫头你看,昆仑山果然是龙脉之始,是万山之祖!屈屈一条长虫,吸食了天地灵气,居然背生羽翼,有了化龙之兆,你看,这就是这化龙之蛇背上羽翼的一角。”

长乐好奇的去看无论掌心里那一块小小的胶状物。

“此物有翱翔九天之意,丫头你看,给谁最为合适?”无论单手高高托起这一小块东西,笑的不怀好意。

长乐瞪了无论一眼,不管什么时候,这死道士都唯恐天下不乱,添乱裹乱的。

“丫头你觉得,在当今世上,是当长公主好呢?还是当皇后自在呢?或是当女皇最威风?”

长乐可不惯无论这个毛病,当下冷冷说道:“老道士不要挑拨离间,要真有这么灵验,你怎么不吃了它赶紧飞升去找你们祖师爷,让你们祖师爷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野鸡掌门。”

无论被长乐一席话噎的直喘粗气。

无论轻轻一扫无论,看无论被噎的满色铁青的脸色,顿时觉得自己的伤口都不疼了。

“你们这一次得了什么,怎么处置,我一概不管,老道士你自己去办。”长乐拿起小小的玉瓶,拔开瓶塞,将两粒红色的药丸倒在掌心里。

长乐捻起一颗,扔进嘴里,咽了下去。

将剩下的一颗药丸放进瓶子里,长乐将瓶子扔给无论。

“这药丸,不仅仅是解寒毒这么简单吧?”无论吐出了一口被长乐堵着了浊气,手心里转着小小的瓶子,打量着长乐的神色,故意的问道。

长乐侧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伤口一下下的,跳着抽痛。

“盲蛇生于昆仑山顶,血中有至阳,蛇身内纯阴的阴气,又能和女子的阴气中和,在加上苗人所用的药材,都是止血固本的。”无论看着长乐,带着疑问:“丫头,你这药丸,像是要封闭自身血脉一样。”

长乐轻轻点头,叹了口气,说:“每一届的大巫师都是有孕而亡,所以这些可怜的女子们想出了一个法子,炼化吸食至阳之气的灵物,弱化女子自身的阴气,减弱自身血脉运行,年纪小的可保葵水晚至,来了葵水的可慢慢将葵水减少以致消失。”

“她们这个巫师传承,太过血腥和不伦,还是断了血脉和传承的好。”

“就是现在不断,将来有一日,我也必会帮她们断了的。”

长乐带着点点的怜悯和冷冷的残忍,说着。

无论已经猜到了大半,听后点点头。

“丫头你年纪还小,慢慢调理,这都不是什么大事。”无论对于长乐自己延后自己葵水的做法不置与否,这有关女子人为改变体质,他所知甚少,还是等寻到了荀邑,他在和荀邑一起研制应对之法。

长乐不在意的点头,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殿下还做噩梦么?”

无论揪着胡子,摇了摇头。

长乐这才放心。

“江生都来言府和侯府寻你们好几次了,道长有空去寻他!”

“林雄也来寻过,道长有空也去寻他!”

长乐想想又有了怒气,他们来去都潇洒,扔下一堆烂摊子,严重耽误了她的安排。

无论端起琉璃奉上的热茶,舒舒服服的大大喝了一口。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