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丫头,我可告诉你,这回事不管我如何做,都是本着为你好的心意,你若想迅速和唐家修复关系,我明儿就厚颜再上一回唐府。你若打定心思叫唐家上下从此对你多些敬畏,这事儿,你就听婶子的,如何?”

林云暖听她细细说了计策,只觉得比自己从前想过的许多法子都好,既体面,又解气,还不需费什么银钱。她在唐家吃这么多年亏,也是时候收点利息回来了。

总之周三死不了,唐逸这官司也就没什么紧要。快刀斩乱麻自是好,错过这次机会不知还要等多久呢。

这边厢唐家人人揣了口闷气,聚在上房齐声咒骂林云暖和林三太太婶侄俩,回头孟氏又对着唐健哭诉了一回。唐健有心找唐逸说说这事,老四不在家,几个女人斗嘴,把老四媳妇给撵了出去,这事还真不好说谁错谁对。毕竟这些年林云暖给唐健的印象,就只是个逆来顺受寡言少语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唐健心里还有些猜测,觉得多半是他妻子孟氏从中起了作用,毕竟孟氏聪慧精明,自然这话却不能对唐逸说。且如今周家张口就要五万两银子,若不想变卖产业筹钱,还得多赖筠泽林家。因此唐健态度颇为暧昧,这边厢不断安慰妻子和母亲,那边厢却叫唐渊催高氏出面去接回林云暖。

却说清早唐健去官衙探消息,周家派人在唐府外头大闹了一回,周三的妻房简氏十分舍得开脸面,蓬头乱发跪在地当间,大声哭诉自己命苦,“我相公如今昏迷未醒,换了多少个郎中都说眼看活不成了,天杀的狠心短命唐老四,作孽啊,害我周家三房孤儿寡妇没了倚靠……”

外人不甚知其中事的,还以为周三已然死了。

木奕珩的马车停在一条街外的巷口,前头被周家带人堵了路,他派去的人打听回来道:“公子爷,是周三奶奶……唐家门上的人说,昨晚他们四奶奶离家出走,老太太和大奶奶都气得病了,三奶奶去了劝回那四奶奶,如今府里就一个姨太太和两个小姐。”

木奕珩大为意外:“林氏走了?可知道是出于何事?”这个关头弃家而去,这妇人倒是做得出来。

…………

傍晚,唐家上房,众人俱蔫了脸一言不发,老太太默默流着眼泪,不时念道:“天要为难我儿,为难唐家啊……”

周家闹得这样难看,如今云州人人皆道唐家无情,几乎弄死了人,还不肯给半点赔偿,凶手躲着不肯露面,推个外姓的姨母出来给周三奶奶作践,——在门口几乎将胡太太给抓得满脸伤痕。

这时高氏犹犹豫豫进了屋,老太太知她是去劝林云暖的,想到这一节就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倒还不得不求上林家,周家那副样子显然是油盐不进。

高氏说的却是另外的事:“太太,还请娟妹妹雪妹妹先出去吧,这个事……不好当他们讲……”

唐老太太隐约觉得不对,就听高氏道:“太太,原来那林氏四年前滑胎伤了身子,这辈子是不可能有子女了!”

当下便将自己是如何在门前大街瞧见林云暖鬼鬼祟祟从药铺出来的事说了,进去一打听,原来林云暖却是常客,再许了那坐诊郎中一些银钱,这便一五一十将林云暖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原来林氏从四年前那回小产,就伤了根本,这些年行经不畅,宫寒体虚,那郎中说,她这一辈子怕是再没可能有身子了,还说她许了他许多银钱,叫他替她保密……”

“等我去了他们香芜巷的宅子,正撞见她身边侍婢端药进去,一见我来,偷偷地将药碗藏到身后,生怕我瞧见了……我略略坐了片刻,她只不肯听劝,回头我仔细一想,怕是,她这回故意惹恼了娘,要搬出去,多半就是想调理身子,又怕叫咱们知道了她的隐情。”

高氏忐忑地将所见讲完,屋里静得只听得见唐老太太粗哑的喘息声。

七年无子和一辈子不能生育,那可是不一样的。唐逸如今未有子息,原来不是佛家所说的缘分未到,是他的妻子根本不能生养。

一个注定无法生养的女人,白白占了四房妻位这么多年,还为了顾她脸面,常年给妾侍们用药……想到这里,唐老太太气得推翻了炕桌,上头茶壶茶碗插屏摆件稀里哗啦散了一炕一地。

唐老太太道:“去,把老大找回来,叫他去宏观寺,着老四写休书!”

第17章

孟氏忙道:“娘,使不得啊!如今四弟身陷麻烦,林家还有用处,这时写了休书,只怕四弟不易脱身。周家软硬不吃,只肯听那林三太太的话,咬死要咱们赔五万两银子,若不从林家想办法,难不成咱们卖了这宅子赔她?”

高氏目光闪烁,颇不屑地瞥了眼孟氏。这位大嫂子惯来品行端庄,敦实稳重,谁料为了护住银包,连如此直白的真心话都说了出来。

唐老太太倒极硬气:“呸!咱们唐家百年兴旺,会惦记他们林家那点子银子?只管叫老大去!便是扛着要卖房卖地,我也如何不能容这林氏祸害了我儿一生!”

孟氏登时白了一张脸,被唐老太太怼得说不出话来。

木奕珩从唐府回来,将门前所见所闻与唐逸说了,唐逸心乱如麻,以为那周三真的一命呜呼,频频在屋里踱步,想了好一会儿,道:“木贤弟,我这便下山回家。”

周家要银子罢了,如今兄嫂僵着不肯给,娘又不肯做主,难不成,真去给那周三填命?且叫周家这般在门前闹事,将来唐家还要不要立足,他唐逸还要不要做人?

木奕珩倒也不劝,只斜斜拿眼睨他:“唐兄可要想清楚。”

唐逸想到他索要的那酬劳,不免膈应得怎么都不是滋味,他在这里三天,就憋闷了三天,胸腔里头满是不忿,再想到那日他从窗子瞧见,林云暖脚下打滑被这人抬手给搀住,自己当时的心情,简直就像被人架在火上面烤,难受得坐立不安,一会儿也定不下来。

木奕珩这次来到云州,明面说是来巡视木家在云州的产业,其实不过是得罪了权贵,被家里给流放过来,自己手上的事如今办的差不多,已差不多就要离开云州。因念着唐逸这人画作方面的确才华横溢,画的那手春/宫,放眼天下无人能及,这才愿意替他使些力气。

想到下人打听来的那些关于唐四奶奶林氏的话,一时也觉得没必要多嘴和唐逸提及,待他回到家中,自有他家人与他添油加醋。

唐逸执意下山,人还没进城就被官兵拦了,唐健派人送信,不知怎么惊动了官府,正值那周家闹得厉害,城里无人不晓此事,因周家又肯许诺事后将赔偿款与同知大人对半分配,唐家靠着从前的旧人情,还真就没能得到什么关照。一时城里传的沸沸扬扬,说是唐逸已被下了大狱。

唐老太太这头一得到消息,人就哭得撅过去。

周家收买的郎中,乃是平素官衙帮忙断案常用的那位叶大夫,因周家给的价钱丰厚,又许诺了两个美妾,在官堂上一口咬定,说周三伤势严重,昏迷不醒,又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流氓地痞,到处宣扬说唐逸仗着才子美名调戏他们的妻妾姐妹,一时讨伐唐家和唐逸仗势欺人的议论声不绝。

唐逸下狱第二天,唐家的生意又出了事,孟氏手底下管的那几间铺子,突然有人来闹事,说是香粉里掺了炉灰,将人眼睛给用坏了,又有说从唐家成衣铺子买的衣裳以次充好,乃是下等的用料。

几天内关于状告唐家的状子雪片一般飞入衙门。同知刘嵩这次站在周家那边,心知已然注定要得罪了唐家。

如今墙倒众人推,却不知唐家究竟招了谁的眼,一时间竟惹出这许多事来。

前段时间唐家四奶奶打发人来扭送了两个妇人到衙门,说是诈欺钱财,谁知人前脚进了衙门,后脚唐大奶奶就打发人来送礼,说是个误会,请求他把这两人放了。如今想起这两个人当日招供的那些话,什么奉了唐大奶奶之命在四奶奶林氏的铺头用阴招,正与今日唐家被告一事颇有类似。刘嵩一思量,得罪便得罪了,若叫唐家安然脱罪,将来还不知如何报复,索性将事情彻底做绝,倒叫唐家求着他惧着他,不敢再谋其他。

刘嵩打定主意,命人将前几日放走的吴大娘和张关氏给抓回来,连夜审问,不想,竟牵连出许多起旧案。

此刻孟氏正在自己住的丁香苑来回踱步,唐健被官府带去问话,已经大半天,此刻天已擦黑,人还未归,适时上房来传话,说老太太被郎中施针救醒了,孟氏连忙起身赶去。一进院门,就闻哭声一片,孟氏有些烦躁,不自觉地蹙了眉。

一见她来,唐老太太哭声稍歇,红肿着眼问道:“可有老大的消息?”

孟氏无言摇头,安慰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胡太太心痛地抱怨:“也不知是谁有意栽赃我们,瞧不得唐家好过!”

众人哭了一会儿,打起精神商量对策,近来唐家招眼,那些交好的人家都在观望,嘴上安抚话说得不少,轻易不肯凑上来帮忙。几人想起那木奕珩来,他在云州如今炙手可热,人人争相与他结交,又曾护佑唐逸,倒是个可能帮得上忙的人选。只是碍于之前他拒了唐娟一事,一直不好出言相求,如今家里几项生意被封,唐健也成了被审问怀疑的对象,哪里还顾得上脸面不脸面的。于是定下由唐渊去宏光寺求人,再命人去香芜巷把林云暖叫回来商量营救之事——会和她商量的,自然也只有钱财一事。

这时外头又起冲突,门前涌进来无数来要帐的,要赔偿的,声讨为商奸猾的,斥责唐逸荒唐无礼的,堂堂百年大户门前好似菜场,门被砸了,烂菜叶破石头等垃圾扔了一地。孟氏急忙去外头处置安抚,才一起身,却是身子一晃,一股急火涌上来,说话声音都带了些嘶哑。

这下唐家不想出钱也得出,周家的五万两,脂粉铺的事要罚三千两并赔偿受害苦主每人几十到数百两不等,成衣铺子因被封铺赶不上出货,要赔偿订货方双倍定额。一时间所需七八万两,还损了两个最赚钱的铺子。孟氏一面点算库房中能动用的金银器皿,一面思谋着如何叫财大气粗的林氏拿大头,哪里料到,唐健才被审问完出来不久,她自己就被召审,罪名是谋害人命。

吴大娘和她儿媳张关氏皆是欺软怕硬惯了的,衙门里惊堂木一拍,铡刀一亮,板子一打,登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连当年如何在林氏铺子做手脚害了人命嫁祸给林氏吃官司的事都一一招了,原来当时做主这事的还不光孟氏一人,连孟氏娘家几个兄弟也脱不了干系。再一查帐,孟氏这些年中饱私囊、放印子钱、背后谋夺别人产业的事这便见了光。

就有人建议去求林云暖,说起来,她才算当年事的苦主,只要她开口说此事与孟氏无关,孟氏就有一线机会减免罪责,至于当年那条人命,她早已赔偿过了,如今再翻出来叫孟氏陪葬,也有些说不过去。

林云暖这些日子正有些烦,唐家天天派人来,不是说她无情无义不理会夫家死活,就是苦苦哀求叫她一定要出钱出力救人,之前来的都是些管事、婆子,后来便是高氏、胡太太,连唐娟都被迫上门了。

孟氏被审问这段时日,唐老太太和唐健筹谋卖了远郊的几个宅子,又出手了不少的古董珍玩,唐老太太棺材本都拿出来了,仍有三万两之差,若那些铺子没被查封,倒也还能多凑些,如今铺子被封,也就没了想头。适时,钟晴上门,给唐老太太送了五千两银票,用作救助唐逸,唐老太太恼她害唐逸惹祸,很是敲打挫磨了一回,哪知她身娇体弱,哭着哭着就晕倒在院子里。

待她再醒来,唐家人待她竟是另外的态度了。——原来郎中诊脉,说是已有三个多月身孕。

唐逸而立之年尚无子息,这一消息传来,唐老太太如何不喜?

唐家一家人在林云暖处没有进展,这回便派了钟晴上门,应承将来孩子生下来不论男女都养在林云暖名下,请她瞧在这肚子份上回帮忙凑钱。

林云暖却病了。

她恶心,呕吐,腹胀,没胃口,经水久久不至。钟晴梨花带雨的脸没叫她软下心肠,反而因那肚子叫她恶心不止。唐逸便是用与这个女人睡过的身子,趁她醉酒与她同床……

林云暖当着钟晴面前,忍不住泛酸掩嘴跑去了屏风后的净房。

钟晴听见隐约的呕吐声,略略惊讶过后,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唐家人不是说,林氏不会有孕了?她今日来,哪里是顺从唐老太太之命来求的?她是来展示胜利果实,逼林氏发疯做出比擅离夫家更大逆不道的事来的。眼前这情况,她完全不曾料想过。唐逸分明说,自从有了她,就再也无法碰触别的女人。骗子……骗子!

钟晴失魂落魄的告辞出来,回程的马车上,一个计划隐隐成型。

木奕珩就在这时被请来唐家,唐健和唐渊说尽好话,请他代为去官府求情。木奕珩便派人与刘嵩送了张字条,当晚孟氏就被放了出来。

霎时,木奕珩又成了唐家最稀罕的人物,唐娟被推到台前,联姻一事似乎又有了眉目。

两天后,林太太拜访唐府,询问女婿一事进展,惊闻女儿离开夫家搬出去独住的消息,立即着去信与林云暖,叫她务必回去唐家。

林云暖坐着青帏小车,被围观人打架的人群给堵在大道上,车夫调头转入小巷,那时谁曾想到,便是这一改道,林云暖的生活就此被改写?

巷子里,一群凶神恶煞的地痞围了车子,车夫和朝霞被绑了扔在地上,林云暖想逃,却哪里逃的过去?

其实有人一靠近院子,木奕珩就醒了。他住在宏光寺中,身边只带两个侍卫,如今其中一个被他派出去做事,只得那粗莽汉子张勇守在外头,听得外头张勇大喝一声“什么人”,木奕珩推门出来,张勇显然已去追踪来人了,木奕珩见门前倒着一个麻布袋子,似乎装了湿湿的什么东西,溢出许多的水来,还不住的扭动着,发出奇怪的声响。

木奕珩拔开佩刀,小心地将麻袋割开,一头黑密的长发显露出来,一个全身被水浸透的女人转过脸,嘴上被塞了破布,双手双脚被绑缚,全身衣服紧贴在肌肤上,看得出曼妙的曲线……她正绝望地朝他看来。

木奕珩心中有什么东西哗地落了一地。

是他仅存的最后一点良知和羞耻心。

这女人望他的眉眼几乎与那幅紫藤花下的妇人一模一样,那双盈盈如水泫然欲泣的眸子,那山峦起伏的胸脯和臀线,扭头回转过来瞧他,此刻是他立在她后头……

林云暖近来算计了许多事,唯独算漏了自己。她以为唐家焦头烂额只有跪地求饶的份,不想,还有这样的劫难等待着她。

是她大意轻敌,是她将人心想得太简单了。

木奕珩从微讶到暗沉的眸色变换尽入她眼底,她非天真少女,自明白自己此刻在他面前是何模样,而他又不经意地生了何样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走剧情,颇为潦草,请宝宝们见谅

第18章

她闭眼伏在地上,绝望地摇头。她相信以他的聪明,不会看不出这是陷阱。可自己这般狼狈模样被他看去,终究还是损了清誉。若他再卑鄙一点,“不经意”与人说了此事……便是什么都不发生,也足以叫她抬不起头做人。

“公子爷!”张勇手上提了两个人来,乍见地上躺着一个看起来乱七八遭的女人,深深地震了一下。适才他忙着追那两个抬了麻袋进来的人,却忽略了麻袋里还有一个,万一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怕是公子爷就陷入险境……

嘈杂的步声近了,木奕珩朝张勇扬了扬头,令道:“先把他二人点了哑穴绑在后山隐蔽处,不要声张。”

木奕珩眯了眯眼,回转头,望向地上伏着的,神色哀伤、不住打着冷颤的女人。

他道了声“得罪”,伸出手臂,将湿淋淋的人捞起,便抱着走向他的居室。

那群人很快便朝院子而来,打头一人乃是林太太,接着是林三太太、高氏、胡若雪、唐娟、钟晴,另有许多仆婢跟从。

林太太此刻面色如纸,虽念在唐家众人在旁,强自忍着不曾惶急哭倒,内里却早已虚得没了气力,靠林三太太和身边侍婢搀着才能勉强站定。

这回女婿出事,她日日忧心,本已睡不好吃不下,哪料一进唐家,却被告知女儿大胆搬离了夫家,还将婆母气得病倒。还未来得及替女儿说两句好话,就来了个小丫头,慌慌张张送信来,说四奶奶被绑了,像是宏光寺的什么人与四奶奶有怨。

唐家人倒还积极,当即派了所有能抽掉的人手上山寻人,胡若雪硬拉着唐娟,一道随了来,又在山寺门前遇着来替唐逸祈福的钟晴。林太太这时也没甚心情去顾及钟晴是什么身份。女儿为人掳劫,即便活命回来,也是毁清白落口实的结果,更遑论,她并不知道掳劫女儿的人出于什么目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不敢想。

偌大的山寺,香客往来不绝,寻遍了前后大殿,不敢声张怕毁了林云暖的声誉,只有暗暗找寻,借着捐香油钱的名头将寺僧的宿处都悄然瞧了。眼见天色渐黑,林太太的心越发沉下去。

钟晴似想起一事,与大伙商议:“听闻这寺后头还有一座后山,不若前去寻一寻?”

高氏闻言,眸光闪烁不定,面色迟疑:“这……”前两日才传出林云暖与木奕珩暧昧的流言,今日一听说林云暖许被掳来宏光寺,唐家诸人就已猜到此处上头,只是这事到底不好看,若是真的,林云暖和木奕珩的罪名就算坐实,唐家出了个不贞之妇必然面上无光。若是假的,木奕珩那般嚣张任性的人,岂能轻易放过往他头上泼脏水的?

林太太不知就里,一心只想寻回女儿,“便去瞧瞧。”

林三太太扯了她一把,反被她一挥手甩开。林三太太只得道:“天色已晚,唐三奶奶和小姐们寻了一天也累极了,不若便在寺中歇息,我们自己去寻便是了。”

钟晴道:“找不到四奶奶,我们如何安坐?如今四爷人不在家,我们更该替他好生照顾四奶奶。”

一行人便同至后山。高氏上前叫门:“敢问木爷可在里头?我等有一事,想烦扰木爷一瞬,还望允见。”

林云暖安静地躺在床里侧,身上盖了锦被,头发仍在不住地滴水,她睁大眼睛望住帐顶悬挂的铜球香囊,不许自己露怯,更不许自己哭出来。

她口中帕子已取了,木奕珩只来得及将手上绳子割开,头发和衣服浸湿了被子,无比的不舒服,却是不敢吭声。

听见外头高氏的说话声,她撇头朝木奕珩看去,他肩上臂上有水痕,是适才抱她所致……

木奕珩回眸与她对视,忽地启齿一笑,递出佩刀,无声地塞入被子下她的掌中。他站起身,就在她面前脱去衣服,然后放下帐子,把她好好地掩住,在柜前随手抓了件干净衣裳,边穿边行去开门。

陈旧的门扉从内被打开,首先跃入眼帘的是男人半赤的胸膛,白的腻的肌肤,却是虬虬结结线条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