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东方昊摸着自己脑袋上被砸出来的一串大包,对着东方唯一就叫了一声。

祝云谣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这个男人好像有点眼熟?

她想了想,好像这个男人就是那几个家主里面的一个?

那么这个是……他的女儿?

东方唯一淡定的收了自己手里的榔头,指了指祝云谣。

“考验。”

东方昊从一地的秽物里面爬起来,随手一挥,那些秽物都消失不见,她也变成了那个风光霁月的样子。

祝云谣默默的看着这对父女俩,莫名其妙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东方昊的鼻翼抽动了两下,轻咳了一声。

“既然能够走到这一步,就证明你也有强大的实力,只要你交出你手中的所有酒——”

东方唯一瞥了东方昊一眼,后者顿时就怂了,连忙改口。

“只要你能够通过我的考验,就证明你是璇玑会的魁首,也是下一任的璇玑。”

下一任的璇玑?祝云谣一愣,那是什么?然而不等祝云谣反应过来,她就感觉到自己眼前的场景变了。

东方昊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当你的心境不够的时候,再高的实力也只是花架子罢了。”

祝云谣抿抿唇,她当然懂。那个祖母绿眼眸的少女,若是论实力,绝对比她强,然而可惜的是,那个少女的心魔太重了。

道心不稳之人,注定难登大道。

祝云谣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东西里面,四周都是模模糊糊的,似乎还有水,祝云谣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液体包裹着。

她懵懵懂懂的伸着自己的手脚,只觉得四肢都被温暖包裹着,像是婴儿在母体之中时候一样。她的眼睛也蒙了一层白翳,让她什么都看不清,仿佛真是个婴儿一样。

但是她的听觉却更加的清晰。

祝云谣侧耳,听见自己耳边有人轻轻哼着摇篮曲。

那声音温柔缱绻,带着慈爱。

这是……母亲吗?

与母体相连的部分传来一阵一阵的悸动,祝云谣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跳动的更加厉害了。

她不自觉的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声音上面,一直到那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被均匀的呼吸声所取代。

是母亲呀。祝云谣小小的抿了抿唇,觉得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雀跃两个字。

之后的一段时间,祝云谣每天都能够听见女子缱绻的低语,祝云谣也慢慢能够感知到母体之中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了。

那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婴孩,紧闭着双眼,浸泡在羊水之中的模样皱巴巴的。

这是自己的姐妹呢。

祝云谣美滋滋的想着。

或许以后他们可以一起长大,一起面对这个世界上的悲欢喜乐。

祝云谣一想到还有人和自己血脉相连,就觉得心都要飞起来了。

直到几个月后,瓜熟蒂落。

祝云谣只觉得自己被不断的挤压,她在寻找一个光亮,黑暗中踽踽独行的人终于找到了一丝光亮,便不会再放手。

然而等到祝云谣挣扎出来,她看见的却不是自己想象之中温柔缱绻的母亲,也不是每天诉说着期待的父亲,而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她低头,看见自己半透明的身躯。

这是……为什么?半透明的身躯在空中飘飘荡荡,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一样。

床上面色苍白的母亲看到半透明的祝云谣,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更差了,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过来,却摔在地上,好半天没能起来。

父亲的眸中情绪翻涌,惊恐,惧怕,还有愧疚和爱怜混合在其中,复杂的情绪叫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这是我的孩子……”床上的母亲声音颤抖,“她是我的孩子。”

“深时,她不是,她不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然而父亲的声音却是沉痛的。

林深时忍不住咬了咬唇,“我不能看着她死。”

半透明的莲花渐渐在她的手中浮现,莲花下面还有一个白玉做成的底座,林深时咬了咬牙,收了莲花,只留下那个底座。

“深时!”祝华忍不住惊叫一声,按住她的手,“你会死的!”

“我本就活不了了。”林深时咳了一声,嫣红的血就顺着她的嘴角落下来。

祝云谣却是浑身都在发抖。他们都说林深时是生她和祝云谨的时候难产死的。

祝云舒却说林深时是被祝家人害死的。

那么……林深时到底是怎么死的的?

“相公……我本就中了毒,阿谣这样,也是我害的。”林深时苦笑一声,抹掉自己眼中的泪水。

怪她软弱,怪她一步一步的退让,才让自己的孩儿连身子都没有,只剩下一缕幽魂。

若是,若是,若是——

若是她当年强硬一些,对那些女人狠一些,是不是如今阿谣就不用遭这份罪?

林深时爱怜的看着祝云谣。

“深时,你说什么?”祝华却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中毒?!怎么可能!

林深时却是抿了抿唇,不欲多说,祝华常年被派到外面,她在祝家势单力薄。

偏偏她又生的貌美,不知道多少人嫉妒她,就连林深时,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毒到底出自几个人的手笔。

“相公……”林深时咳了两声,“莫怕,我只是,睡一睡罢了。”

她面色苍白,唯有唇角的血红艳艳的,两相对比,苍白的更加苍白,红艳的更加嫣红。

白玉的底座在林深时的手中被捏成一个人偶的模样,而林深时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差,甚至都呈现出一种灰白的颜色来。

祝华抱着她,平素坚强的男人眼眶通红,只能够紧紧的环着怀里的人,勉强汲取一些安全感。

“去。”林深时朝着底座吹了口气,直接把底座朝着祝云谣的方向抛了过去。

祝云谣只觉得一股吸力朝她而来,吸着她往白玉底座的方向靠近,眨眼之间,祝云谣就整个人覆在了白玉底座上面。

“可惜……这东西生来冰寒,日后阿谣怕是要吃苦头。”林深时怜惜的看着祝云谣,一双眼睛里沉沉的都是爱怜的神色。

她轻轻哼唱着日日夜夜在祝云谣耳边哼唱的歌谣,缱绻温柔的声音缠绕着祝云谣的每一个梦境,然而如今这美梦却被撕碎,露出凶恶的内里。

——这不是美梦,而是噩梦。顶顶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