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巧,许知非回国后恰逢程北尧离开X市去别处出差,至于去哪她并不清楚,只是在回到南桥的时候,听唐展秋提起来。

有些意外,他去哪一般都会跟自己报备,这次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将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她在他的书房,听他克制冷静的讲某个大合作出了一点问题:“很快回来。”

许知非的手指划过书架上的各类书脊,抽出其中一本放在桌上,“嗯。”

“我看到了直播,在美国的表现很好。”男人含笑,声音穿过电波很容易让人想起冬日午后的暖阳。

又抽出一本,“程绾找你了吗?”

“并未。不用操心。”他微顿,“去找庄晏一事等我回来可以吗?”

“好。”

许知非无意看到手机上的日历,恍然想起一件事,三月二十日,是程北尧的生日。

并没有刻意去记,大概是从前在一起的时候印象深,脑子里已经形成了惯性。每年到这个时候,都会想起来。

程北尧在S市。

第一次来太着急,第二次来携带心疼,这一次,是处理公事路过,干脆再来看看。

几乎要废弃的一栋居民楼,爬山虎在粗糙的墙上蜿蜒而上,它的背后是漂亮的大楼,蓝天白云下,贫富差距在房产上面体现的淋漓尽致高下立现。

居民楼仅有少数的几个人出行,都是一些年长者,有人路过,好奇的冲程北尧背后的豪车上打量。

王泽说,这里太多人已经搬离,应该找不到什么线索了。一再阻止程北尧上楼去。

程北尧的眼神很厉:“楼下等着。”

拾级而上,非常狭窄的楼道,头顶仅有几盏昏黄的灯,还忽明忽灭,硬生生制造出恐怖片里的诡异情景。脏且乱。

他找到许知非曾经生活过的房间,在走廊里站了好一会儿,想到了先前许知非靠在墙上情绪崩溃的样子。

与遥远的记忆中的她重叠,她笑起来十分温暖:“程先生我能遇到你,真是很幸运呀。”

很可惜,当时的他就如同温叙想过的那样,在心灵的高度上他就从未看得起过她。

程北尧的心情无疑非常复杂,许知非消失的两年,就一直生活在这里。

遇到他,哪里是幸运?

方才电话里的女声很冷静,问了他一些公事,最后语态突然放得很软:“二十日那天能回来吗?”

他立刻答:“能。”

有什么关系?不管她隐瞒自己不育的消息是为了什么,程北尧此刻已经释然,没什么不能原谅的,他亏欠她良多,她却还能想起他的生日,这一点上就不该计较。

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以后呢。

而且……他们还有溪溪。

一想到这个孩子,程北尧满心都是欢喜。

有一位衣着简朴的老阿婆路过,“小伙子,来找人啊?这里没人啦,你去别处找吧。”

王泽还是跟上来了,“程先生,我们该走了。”

“走吧。”

*

许知非去见过庄晏,就在二十日当天,沈浪帮她支开了程北尧的人。

其实两人的对话乏善可陈,没有想象中的针尖对麦芒,庄晏低垂着头,冷笑一声:“有什么要来警告我的?放心,你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我没有告诉程北尧。”

“别跟我玩文字游戏。”许知非有些不耐烦,“你在这里好好呆着,周倾识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第一个来找你。”

走之前,庄晏出声:“代我跟周倾识说声对不起。”

沈浪后来没有跟许知非一道走,他俯首进车窗,示意她先走:“我回家一趟。”

“代我跟伯父问好。”

说起来,最开始许知非进入沈氏,并不是靠的周倾识啊,而是沈浪。

包括后来程北尧要收购沈氏,在幕后让她放权直接进入BY的,也是沈浪。否则许知非怎么会敢,擅自放弃沈氏,沈致远一辈子的心血。

想必这样做之前沈浪也是跟沈致远商量过的。

沈浪没有回家,他绕了个圈按照陌生人给自己的地址找了过去,打开门,看见了傅蔷薇。

她在喝酒,侧脸在光影里的样子其实很适合做一个影星。

沈浪沉着脸夺过她面前的酒,“我要是你,我现在马上订机票离开国内。”

傅蔷薇把玩手上的酒杯,“我在旧金山被程北尧关怕了,能逃到哪里去呢?”撩眼,“不是呀,沈先生你的脸色怎么难看到这个样子?怕我?”

“做个交易吧。”

沈浪居高临下的望向她,“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我手里有你们的秘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意思。”

“有意思。”

*

二十日当天,许知非没去公司,在南桥里,和唐展秋一起待在厨房,做蛋糕。

其实本没有这个打算的,程北尧想必也不会喜欢吃这种东西。

奈何唐展秋坚持,像是返老还童了,说这样的生日才有氛围。许知非隐隐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明白,长辈是过来人,看得穿这些天他们情感的变迁。

是刻意撮合。

溪溪安静的坐在桌前,玩一个小小的面团,脸上也蹭了灰,许知非中途从厨房出来接了一个电话,垂头看着孩子,下意识伸出手抹掉她脸上的灰。

溪溪身上有甜甜的味道。

是莫零,这个时候非要她回公司一趟,有紧急要事。

只好与唐展秋说了一声,唐展秋锁眉:“那晚上能回来吗?”

蛋糕的模型已经做好。

许知非略有迟疑,最后答道:“回来的。”

黄昏程北尧归家,“妈,朵朵呢?”

“出去了,说晚上回来。”

唐展秋引风尘仆仆归来的儿子到厨房,哄他开心:“北尧你看,蛋糕是朵朵亲手做的。”

程北尧的心情当然愉悦欣喜,之后在书房内处理公事时一再的坐不住,每隔几分钟出来探看,问佣人:“太太回来了吗?”

答案却总令人失望。

想着,不要紧,再等等,许知非从不失约。

因为是这样想的,他一直按捺着不去联系她。

可谁知,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一直等到晚上的十点、十一点、十二点,等过了二十日的零点,等到二十一日的凌晨三点,许知非也始终没有回来。

整个南桥灯火通明,程北尧在一瞬间发了大火,电话几乎要打爆也联系不到许知非。

浓重的失落之下还有剧烈的担心,深夜下了命令:“最迟早上八点,你们给我把太太找回来!”

发动了很多人手,全市搜索。

这个生日无疾而终,程北尧亲自出门,让王泽开车前往许家,悄悄试探之下,并没有找到许知非的身影。车子在马路上疾驰,再去慕北,同样扑空。

查找她工作电话上的通讯记录,最后查到莫零身上,小姑娘被深夜叫醒,得知消息惊慌不已,“我确实和许总见过面,但不到半小时我们就分开了啊!”

继续查,查监控、查电话,却再也查不到任何东西。

好样的许知非,她应该还有一部手机,那并不在程北尧的监控范围内,以至于现在,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这个时候程北尧慌极了,从最开始的愤怒到现在的恐慌,因为他开始意识到,许知非如果想消失,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再将她找回。

恐慌蔓延。

他想笑,脸色却铁青,失手想抓住什么,只抓住一团空气。

二十一日早晨八点,天气好的不像话。

晨曦跳跃在男人的眼角眉梢,所有人战战兢兢,因为他们并没有找到许知非……

与此同时,一则新闻像掐好点似的,跃入所有人的视线,也震惊了所有人的眼球。